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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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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天光流淌在斯坦威漆面,  钟浅夕搂着汪崽,时不时的摆弄裙角。

陆离铮正立在半步之外给小提琴调音,他已经很少再拉琴,  会带在身边全因为这把琴是母亲送的礼物。

“我以为我报了名的话,就不会有人再去扰你了。”陆离铮紧着弦无可奈何的笑着说,“谁想到你自己给填上了。”

钟浅夕梨涡淡淡,软音回,  “因为我想和你同台啊。”

“也是。”陆离铮若有所思,  “光明正大的官方合照。”

没人有空管两个确定保送的学生是否在恋爱。

指腹到微凉琴键的瞬间又瑟缩着收回来,  最后到底闭上眼触了上去,  第一个音跳出来时,钟浅夕险些哭了出来。

葱白般纤细的手指在黑白键上飞跃,少女闭着眼睛,指尖盲弹出悠扬的乐曲。

她受过相当系统的钢琴教学,在人还没有钢琴椅子高的时候开始学习,  日复一日不间断的练习,  因此获得无尽荣光,同时附带苦难噩梦。

2007年中到2016年末,九年过去了。

钟浅夕在心上人的凝视里再度弹起钢琴,肌肉记忆催促着她弹下去。

终于承认,好坏都是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部分。

琴房澄明透亮,陆离铮挥弦,合上她的琴音。

钟浅夕睁开眼睛,  撞进深邃眸底,  对视的须臾陆离铮还到高音域,她马上追齐。

钢琴与小提琴各有各的特色,即兴合了首练习曲,  低回婉转与铿锵高亢都能完美相契合。

“呦。”陆离铮放琴去摸她的头,“平时怎么不见你弹琴?”

钟浅夕轻笑回,“平时你也不拉琴的好吗?”

陆离铮揉脑袋的手顿了拍,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讲,“吃点心吗?先休息会儿。”

“不吃不吃,我去帮小芷收拾。”钟浅夕挪开他的手,抱起窗边晒太阳的汪崽朝陆芷萝卧室去。

经过这三年的介入治疗,陆芷萝的自闭倾向又显著缓解,这几天又开始学习断舍离,正在疯狂收拾不需要的东西,还有价值的会找人帮忙卖掉,再把款项捐赠给慈善机构。

搬来沐城那会儿陆芷萝是什么都带了,收拾起来反而很麻烦。

钟浅夕敲门进屋时她正踩着椅子整理书柜,矮层已经清得七七八八。

“要我帮你拿吗?”钟浅夕伸手轻而易举地勾到陆芷萝现需要的高度。

小女孩点头如捣蒜,扶着钟浅夕的肩膀爬下脚蹬。

上层放得多是不太常翻阅的书籍,诸如全套的《冰与火之歌》《黑暗塔》,相信谁也不会动不动复习动辄千万字的西方玄幻。

钟浅夕每本都会贴心的问问这个要不要留,直到遇到排没有书名的硬壳本,外壳是牛皮纸原色,空无一字,她抽出这本垂眸问,“这个还要吗?”

陆芷萝把点心喂到她嘴里,盯着本看了看,茫然答,“我也忘了是什么了,你帮我打开看看。”

钟浅夕叼着蝴蝶酥翻开硬壳本,扉页空无一物。

于是她向后翻,潘多拉魔盒的魔盒在无意间被开启。

陆芷萝的字娟秀方正,写过的东西被直接拿直线划掉了,却没有能完全盖住内容。

[蕴姐姐把哥哥喊出门了,蕴姐姐看起来非常高兴,我在窗口看到蕴姐姐抱了哥哥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就是很不喜欢她。]

掌中的本骤有千斤重,钟浅夕感到天旋地转,纸页奇怪的不平整,她咬紧牙关翻过去,第一页倒置着张相纸。

西斜的光把她的影子覆到纸页间,呼吸被凝屏,钟浅夕翻开那张相纸。

相片赫然是张和自己有七分相像的脸,红裙妖冶,笑容满面,半个身体陆离铮怀里,人却侧目看向了抓拍的镜头。

“姐姐?”陆芷萝在可怖的沉寂中意识到不对劲,她踮着脚扬手想去夺本子,来看看上面究竟有些什么。

钟浅夕下意识地想给她,而不是要她来抢,于是一送一扬,没人拿住。

本子陡然落地,夹在其中的照片飞散。

视线聚焦在另个点,那是张大合照,都是记忆中反复经过回忆的人。

代替她的那位闻越蕴和陆离铮并排站着,背后是她的哥哥、母亲与父亲。

前尘滚滚。

犹恐不在梦中。

“我真的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个本子了。”陆芷萝蹲下去捡起本,昂头看向钟浅夕,颤声解释,“那时候我整个人都很混乱。”

她又看向那张飘得很远的照片,锁着眉坚定起来,讲道,“但我绝对没有收到过这两张照片,我敢对天发誓。”

钟浅夕唇咬得发白,用力握住书柜凸出的横棱,硬物铬出的痛感催她恢复理智。

“不关你事的事情。”她缓缓弯腰,单膝跪在陆芷萝面前,把小女孩搂进怀里,拍着脊背沙哑哄,“姐姐知道的,肯定和小芷没关系,我相信你,乖。”

喜欢和厌恶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相片的日期显示出这两张均出自前年年初,那时陆芷萝遭到绑架、丧母、还没有够十周岁,纵有千万般疑问不解,也与她无关。

现在那位闻越蕴可是会对着电话反复重复自己身份,且拉黑掉她座机号码的狠角色。

顶她的身份可以自由自在的出入陆宅,看到小朋友感由心生的随笔后做些什么,又有谁能说清楚呢?

人是会长大的,九年前的钟浅夕会在和对方通话时崩溃,去年的钟浅夕在生日时听陆离铮提及闻越蕴会痛苦。

但今年,得到了很多很多爱,笃定自己是被爱着的钟浅夕不会了。

她很迅速地镇定下来,调整好自己的心境。

又哄好陆芷萝后才捡起那两张散落的照片,去找陆离铮。

陆离铮闲散地瘫在露台的躺椅上抽烟,随性的翘着一郎腿,拖鞋掉在旁边,骨节分明的手垂放。

日光打过绿植,在他周身映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钟浅夕就那么安静的看了半晌,才去拉开露台的玻璃门。

响动令陆离铮回眸看过来,没什么多余的动作,钟浅夕捏着两张重若千金的照片走到他面前。

陆离铮挑眉,将还剩下大半截的烟掐灭,头侧向逆风处,微微启口,把云雾尽数吐尽,漫不经心地问,“收拾完了啊?”

“没有。”钟浅夕摇头,单刀直主题,她把照片递给陆离铮,“我需要一个解释。”

从前她是认识两个月的“同桌”而已。

当下是做着所有恋人行径,每天都会联系,互有对方家中钥匙的暧昧对象。

钟浅夕有资格来问这个问题。

陆离铮扫过照片,眸里闪过丝诧异,他坐直,沉声解释,“左手这张合照是一起拍的,这个女孩子叫闻越蕴,以前提过,是我青梅竹马,我们两家是世交,家人合照很正常。”

瘦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张合照,眼神晦涩,“这张合照我今天第一次见到,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你手里,我有印象的事情是她喊我出去说事,摔倒跌进我怀里,我扶起来而已。”

陆离铮坦坦荡荡,尽可能的平铺直述,他不乐意诟病闻越蕴什么,可事实如此,“以前的确喜欢过她,不过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起码在这张所谓的合照时,我已经不喜欢了。”

钟浅夕从陆离铮漆黑的眸里找她自己清明的影子,没有半点儿怀疑。

他这样说,她就这样信。

但这件事情远没有那么容易结束,那位“闻越蕴”是把东西夹带在陆芷萝哪儿的,利用小女孩,未免太卑鄙。

钟浅夕原原本本的把这张合照的由来说给陆离铮听。

他们的共通点很明确——你怎么对我机关算尽都可以,别拿小芷来下刀。

陆离铮伸手揽她的腰,轻轻地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这个动作熟稔极了,钟浅夕顺势坐到他腿面,冷杉的泠冽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她往后栽,贴紧实胸膛,衬衫和连衣裙阻隔不了肌肤的炙热。

“谢谢你相信我,可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了。”陆离铮咬耳低喃,双手绕过她的腰侧,下颌抵着她的发顶,举着手机让她和自己都看清楚屏幕,“我的公主殿下必须安心。”

陆离铮的指腹轻点,在微信黑名单里拉出备注着“闻越蕴”的微信号。

他没含糊,直接点了语音通话。

几秒钟后即被接通了,娇滴滴的嗓音带着妩媚,“陆哥哥怎么想起找我了?”

钟浅夕庆幸自己是背靠陆离铮,才不会令神色过于难堪。

“我有事问你。”陆离铮忽略称呼,冷硬道,“我在小芷这里看到张不该有的合照,印象里该是你在我家门框绊倒,我伸手去扶你的那次。你起码来过我家上千次,小时候戴着眼罩捉迷藏都能如履平地的避开所有障碍物,而且为什么会正好拍到?所以当年是你故意的吗?”

钟浅夕在心里默默接了句,‘她可能真的没有去过很多次。’

“闻越蕴”避重就轻地跳过讲,“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你是有女朋友了吗?她很介意我的存在?”

陆离铮冷冷说,“我是有未婚妻了,你只需要回答我问题。”

这其实是个很奇妙的感觉,听着拿到自己身份的人在和自己的心上人对峙,可因此安心,钟浅夕又蹭着往他怀里贴了贴,陆离铮踮脚,圈在腰间的手臂收紧,磨着耳畔轻声命令,“别再乱蹭了。”

“闻越蕴”那边有咬牙切齿的细碎的响动,过了三两分钟,她才厉声答,“就算是我找人特地拍的,那也是因为我喜欢你。”

高楼不胜寒,凉意蔓延,又被陆离铮的怀抱烘热,钟浅夕听到声很沉的叹息。

陆离铮不咸不淡地陈述着,“闻越蕴,卑劣并不算是喜欢人的方式,我不明白你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想知道,谢谢你的答案,就这样。”

他直接切断了语音通话,又一次把这个人拉进黑名单里。

还想再多解释点儿什么,但所有的话都被钟浅夕乍然扭头扣着他后脑亲过来的吻封缄。

许多、许多年的噩梦与清醒间,钟浅夕都在反复探究同一个问题,命运复杂无常,人可否被完全替代,生活过的一切能够被抹到毫无痕迹,归咎到最后不过变成了“认识她自己。”

此刻无比清醒的彻悟,她可以换作任何代号、有任何家世背景。

爱她的人不为她是谁而爱,如果偏要对这瞬间的自己有个总结的话。

那最愿是:陆离铮的心上人。

柔软的唇瓣贴紧,莓果的甜美气息和尼古丁的浓烈交错,生涩而克制的吻。

陆离铮很快反客为主,捏着修长后颈撬开牙关,彻底攻略城池,侵蚀每寸甜美。

风撩起发丝拂到脸上,无人在意。

他们睁着眼在露台亲密的接吻,钟浅夕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她完全可以为了相信而相亲,可陆离铮偏要为她证明。

是百分百恋人,处处为对方考量。

紧贴时某处挺有烫到她,可不愿意退后,还想要更多。

“能摸吗?”陆离铮哑得不像话,漆黑的眸里含着欲,他的放浪形骸往往都在嘴上,触碰时克制的惊人。

钟浅夕呼吸紊乱,没回他,而是简单粗暴地抓着那只骨感的腕骨放到后要,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细嫩肌肤,再往上丰盈隔着衣料弧度契合的填满掌心。

吻得实在太凶了点儿,攻城掠地之余放了把火,理智被燃烧殆尽。

银丝牵扯着打湿连衣裙的前领,女孩子小声呜呜咽咽。

陆离铮微微撤开距离,对上双湿漉漉的狐狸眼。

钟浅夕睫羽颤动,细若蚊蚋的说着,“舒服的。”

“……”陆离铮喑哑地笑了声,去咬她的耳廓说了更浑的三个字。

冷月孤高,清寂的光坠到大理石地面,化作粼粼水色。

钟浅夕揉着耳朵怔了怔,更小声的回答,“唔,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行的。”

“乖死了。”陆离铮阖眸,虔诚地轻啄她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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