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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红浆,怒马,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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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送凉,如诉衷肠。

长安城,那曾经高耸到,令人远远望上一眼,便会心生望而却步之念的城墙,如今却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风光,仅剩下了一片可供后人笔下所称道的断壁残垣。

江修远是第一次来这长安城,曾经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鞋也会染上这帝都的尘泥,不过今日的尘泥却是比之以往更为鲜红了许多了。

“你们真要与我一同进去?”

江修远望着已然近在咫尺的长安城,向身旁的欧阳询与李封问道。

“怎么,都把我诓骗到这了,才想起来撇下我?”

欧阳询轻摇着折扇答道。

“这一路之上,你又不是没看见,那十步一人头,百步筑高楼的盛景,九死一生,何必同往。”

江修远摇了摇头感叹道,但眼神中却并没有丝毫的怒色,只是一种简单到漠然的感伤。

“既是九死一生,那岂非还尚有一线生机。”

听闻这话,江修远便识趣的转过了头,没再对欧阳询多说半个字,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李封,因为他知道李封骨子里一直是个特别惜命,爱命的人。

“既然如今知晓了吴扬对你并无敌意,你其实早就不必与我一路同行了。”

“我虽惜命如金,但好歹也得看你入了这长安城,才能离开不是。”李封说道。

“真话难听啊。”江修远摇头笑了笑,继续道,“你打算回江南?”

“或许吧。”李封模棱两可的答道,因为此时的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是去寻那个自己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倩影,还是找一个大点的酒肆,醉他个三天三夜。

欧阳询看了眼身旁笑容满面的江修远,开口问道,“话说,这重兵防守的长安城,你打算如何进去?”。

“既然是主人家好心请我来,自然是直接从大门进去便是了。”话音未落,江修远已然向着城门口的方向大步而去。

“言之有理。”欧阳询折扇一合,跟了上去。

“对了,你若是要回去,顺道帮我个忙如何。”行到半路,江修远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暮然回转过身子,对身后的李封看去。

“你先说清楚什么忙,太难的我可不做。”

“放心,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帮我给‘楼’里带句话回去,问问他们我的这单生意他们到底还做不做了。”江修远说完,还没等李封给他答复,便已然转身径直往长安城下去了。

“呵,你这哪里是让人帮忙的口气啊。”李封虽是口中抱怨,但脸上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长安城下,两个身披黑色甲胄,手持长戟的大汉拦住了江修远二人进城的道路。

“你看我就说吧,人家主人没那么欢迎你。”欧阳询折扇轻摇,打趣道。

江修远对于欧阳询早已是有了极强的免疫力,也不理会他,望了眼身前的这两个守城的甲士,很明显他们最近应该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两人的甲胄成色虽然看着崭新,但其上却都已然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的裂痕,看这裂痕模样,似是利剑所开。

“你们是汉人?”那站立在左侧的甲士打量了眼江修远二人的穿着样式,再加上听到了欧阳询口中所说的中原之语,心中已是了然,手中暗自隐隐用力,握紧了长戟,问喊道。

“是。”江修远口中一字还未曾落下,那约莫九尺开外的持戟甲士,手中长戟已是猛地高举而起,转瞬间便已如饿狼扑食般向着其洁白的脖颈撕咬而去。

从甲士出手到结束,江修远的手都没有动一下,寒芒也未曾出鞘半分,他的身子从头到脚,哪怕是一根头发都没有动一下,因为他清楚此时站立在他身旁的人是谁。

曾经不知是谁说过,毒功虽然致命,但毒功地出手速度却并不快,足以让人在中招前有所察觉,但江修远明了,这话绝用不到欧阳询身上,这世间为人所知的致毒最多不过无色无味,然而欧阳询的毒已然是到了无色、无味、无形、无相的境界,简单来说只要你让他近了身,你便是再无与他一搏的机会,除非你是万毒不侵之体,兴许尚还会存着那么一丝机会。

江修远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身旁那仍然悠闲无事似贵公子般的欧阳询,感叹道,“每一次站在你边上,我都会庆幸,你我是朋友。”

“放心,你这身子浪费了我那么多珍惜药材,我哪忍心啊。”欧阳询折扇微摇,抬腿往那城中走了去,闲庭信步,风淡云轻。

江修远虽脸带无奈,可也没再多说,脚下快了快步,便跟了上去,不过这长安城中的景象仍是刷新了他心中对于地狱最可怕的想象,刚刚踏入其中,他那一袭白衣便已是被染上了道道红丝,脚下地面铺满的粘稠红浆更是让人连最基本的行走都会感到有些困难,不时的还会一不小心踩到些骨头,脏器什么的,飞溅而起,弄得一身鲜红,好不自在。

江修远、欧阳询二人就那么缓步在这红浆铺筑的地面上走着,令他们意外的是除了刚刚那两个不开眼的甲士外,竟然没有人再对他们出手,长安城的街道上很安静,安静到怕是绣花针落地都能令人察觉到一般。若非不是自他们身侧的那几栋高楼中,不时有细微的弓弦之音传出,怕是他们都要以为,如今这里已然只是一座沦为遗迹的死城了。

“有朋自远方来,何乐乎。”整齐的马蹄声恰到好处的破坏了这难得的意境,高亢雄厚似狮虎咆哮般的声音更是在出口的刹那,便已然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来人皆是身穿清一色的黑衣甲胄,胯清一色高头黑马的兵士,身高估摸着也都至少在九尺开外,而在这其中,那站在最前之人更是雄伟非常,赤眼黄须,纯黑甲胄映刻黑虎,怒马狂嘶,不怒自威。

“如此厚迎,让我不胜惶恐啊。”江修远看着来人,脸上无一丝表情,回应道。

“吁~~”十几匹马整齐的停在了江修远二人身前一丈开外,不过这一路上所带起的红浆,却是让这些马儿看起来好似是刚刚从哪场血战中冲将出来的一般,满身鲜红。

“来的倒是挺快的嘛,我之前还怕你找不到来这的路呢。”

“哪能啊,这一路而来,但凡树上,皆是挂满了人头,只要不是眼瞎,怕是想走错路,也是件难事啊。”江修远回道,脸上的表情似是在笑,一种没有任何情感的笑。

“哈哈,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那带头之人闻之此言,竟也是附和着放声大笑了起来,一如前者那般不含一丝情感,但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笑容。

“不过若是比之你们汉人,那些算的了什么啊,还是差的远了。”领头之人话锋一转紧接着说道。

“何解?”

“如你所见,一人一剑便可铸就如此杰作。”那安坐在马上的将军,突然双手猛地一展而开,似是在展开一副巨大的画作一般,正如他们此时脚下的这一片红浆…

一副,背景以红色为主色调,配之各类骨渣、脏器、眼珠、残肢勾勒而出的巨大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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