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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穿山越海的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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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竟真的在暗处养了一群人吗?”白城安侧身问影:“你的轻功,比起那些黑影如何?”

“给我半个时辰,我把他们全给你绑来。”

“不急。”白城安嘲讽般笑了笑,“唐天明没必要把这些人放出来威胁我的,底牌这么随意就掀开,他的脑子还没有那孙庆喜好使呢。”

“第一次见你这么夸一个人。”影有些诧异。

“你看,他们已经动了。”

孙庆喜躬身跑在最前面,唐天明殿后。

四散的官兵明明已经将那秦淮河牢牢死守,孙庆喜却硬是在光与暗的交错中,避开所有官兵的巡查,撕开了一道惊险的口子。

好几次都是孙庆喜冲向一片亮光,亮光立刻就移转;唐天明行过黑暗,黑暗转瞬被光明吞噬。

那些光便是官兵巡查用的灯笼。

——“呵,安然下河了。”

影这才松了口气,“好惊险啊……光是死路,暗是生路,孙庆喜那家伙竟然在死路中闯出一条生路来!这可必须得将那些官兵巡查的规律记得清清楚楚,稍有偏差,便是死局啊!”

“如何?”白城安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影也叹服,“孙庆喜这人可用。”

“用不用的再说吧,走,咱们先去路上等着。”白城安转身,他可没打算这么偷偷摸摸地冒险,秀使的身份足够让他光明正大地出城了。

影问:“你已将路线告知给了孙庆喜?”

“只说了我们会和的地方。”

影还有一事不解,“他们几人都非什么歹人,哪怕从秦淮乡的牌坊过,官兵也查不出什么。你怎么非要他们冒险,从秦淮河出去呢?”

“先熟悉一下路嘛!”白城安颇为自信地讲:“等我们寻到镖局活口,自然还要从秦淮河回来。途中万一出了什么变故,太监封了整个秦淮乡都是有可能的。叫他们都先走一遍,也是为他们负责嘛!”

……

“他娘的,我快累死了,还有多远才到船上啊!”大师兄一边气喘吁吁地讲,一边很用力地拍打出大片的水花。

“大师兄你既然累就省些力气慢点游呗,你看你都把水花拍我嘴里了。”

“别着急,再有半里路就到船上了。”孙庆喜把路线记得清清楚楚。

船被孙庆喜停在秦淮乡的一条支流上,支流旁边是一座山,他将船绑在山脚的石头上。

船不大,勉强容下他们几人,但都得站着,孙庆喜撑杆划船。

一路游来,早累的半死却不得坐着歇会儿的大师兄很是烦躁,“我说孙大侠,咱们有这么多人,怎么不弄条大点的船呢?”

同样一路游来,同样颇为疲惫却还要划船的孙庆喜忍住一脚将他踹下的冲动,冷冷地说:“秦淮河被封,船不好找,时间又紧,能找到的船只中,数这条最大了。”

“罢了罢了!”大师兄像是受了顶天的委屈,“我们还要在船上待多久?这船要划到哪里去?”

白城安告知过孙庆喜,“划到两条支流的交际处,我们在那里上岸。”

船只刚行了一半路,白城安已在那里等待。

两条支流的汇集的地方,正巧有一个河岸。岸上的柳树生得强壮,白城安走到离河最近的那棵柳树,俯身埋了一张纸。

影问:“这便是你给孙庆喜的路?”

“对,跟他说过,我会在这里留下线索。”尽管白城安觉得这些谨慎没什么必要,但做暗探的,自然是稳妥一些最好。

站在树下,眼前是河流,大山,和朦胧的月光。

白城安微微昂头往上看,他看的不是月亮,不是天空,而是视野触及不到的遥远的地方。自从来了秦淮乡,他便再没有这么遥望过了。他格外享受这个过程中的宁静、和对自由虚无缥缈的感知……怎么说呢?每当他这样遥望一片虚无的时候,他的内心就格外饱满,仿佛视野的尽头存在着他穷极一生也要寻找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寻找的是什么,可他笃信那东西一定在视野的尽头。于是他遥望,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想要的东西永远存在——它一直在那儿,一直等待,正如白城安从未开始,也永不停止的追寻一样。

“你又想起她了?算了吧,光,没希望的。”影叹了口气,不解风情地打断了白城安难得的遥望,“身份的悬殊是你此生都难以跨越的鸿沟。”

“你…给我闭嘴!”白城安懒得解释太多,影根本不了解遥望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影第一次看见光遥望一个地方的时候,那是他们幼年,在一个封闭的院子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的时候。时间过去多年,那段记忆依旧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幸运的是,白城安在那段噩梦中学会了遥望,因为一个美丽的少女。

少女从他们眼前走过,离开院子,消失——白城安人生中的第一次遥望,便是遥望少女离开的身影。

从此白城安每次遥望的时候,影都会说:你又想起她了。

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白城安也不愿解释——他可以把自己拥有的一切交给影,唯独遥望不行。

“我知道你嫌我唠叨,但这话我如何都要讲,哪怕你当成耳旁风听一百遍,我也要讲第一百零一遍。”

许是影太真情了,白城安不忍拦着他,由他继续说了:“我们从地狱般的磨难中活下来,就势必要带着磨难活下去,活到我们为皇上实现他的宏图大业,活到皇上实现他对我们封官进爵、史书留名的承诺,否则我们凭什么忍受那些非人的折磨?你万不可因一时的私情,杀死人生全部的意义和希望啊!”

“意义和希望?”影所言的是他自己的人生,有时候白城安很羡慕他,可以明确地知道自己平生的追求,“别说了,他们来了。”

影叹了口气,望着河面缓缓驶来的小船,不再多言,同白城安一齐隐匿在黑夜之中。

——“终于上岸了,哎哟我的腰都快散了!”大师兄第一个跳船上岸,一躺下便没有再起身的念头了,“舒服噢~就是可惜衣裳还没干,湿漉漉的黏在身上,真想把它给脱了。”

“那你脱呀大师兄,反正都是男的,又没姑娘瞧你。”

“好,我脱!”

好一会儿过去,大师兄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是算了,有那力气我还不如站起来撒泡尿呢。”

所有人都用目光对他表达了鄙夷。

“剩下的路怎么走?”唐天明是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不仅站着,他体力仍格外充沛,丝毫看不到半点劳累的样子。

见孙庆喜没有回答,他看着孙庆喜又问了一边:“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孙庆喜还不回答,看来他也不知道……唐天明没有再问,在黑暗中四下搜寻白城安的身影。白城安等风停了,晃动一条柳叶作为回应。

孙庆喜歇了会儿,终于有了站起来的力气,“时间紧迫,都别歇着了,方便一下我们继续赶路。”

他在雄狮山庄众废物的哀怨声中走到约好的柳树底下,蹲身做出拉屎的模样……早知道方才咬着牙走到柳树底下歇息了。他一边尴尬地想,一边挖出白城安留下的纸张,纸上画了几个人,画了一座山,还画了一条线绑着那几个小人,线的另一头在山的那一边。

好丑的画啊……

白城安也很无奈,谁叫孙庆喜不识字?

但大概意思他还是看得懂的,“先翻过这座山吧。”孙庆喜一边说,一边把纸张放在手里团成团,然后展开,装模作样地擦起了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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