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裘愿在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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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秋建议道：“要睡会儿吗？”
“晚上再睡。”龙琼羽看向了血淋淋、脏兮兮的元路，道：“你带了元路回来是要练尸吗？”
夏秋秋一怔后，急忙否定道：“不是。”在女主的眼里自己就这么坏吗？呜呜呜…
“元路原也是个天子骄子的，可却被父亲将智魄献给了魑王，痴傻了半生，他也是可怜，我打算好好安葬了他。”
龙琼羽望着元路微微蹙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夏秋秋疑惑道：“有哪里不妥吗？”
龙琼羽缓缓道：“师姐能不能将元路的尸体给我，他和魑王关系匪浅，或许将来有一日能用得上。”
夏秋秋惊得瞪圆了眼睛，“师妹是想将元路练成尸傀？！！！”龙琼羽可是女主啊，女主居然要炼尸！！！
“嗯……这满院子的尸鬼需要一个首领。”龙琼羽说的理所应当。
“…那……好吧。”这件事虽然实在超出了夏秋秋的预料，但她还是能接受，毕竟元路已经死了。
征得同意的龙琼羽神色明显放松不少，她道：“那我写完信，就去练尸了。已经过了正午了，师姐饿了吧，你带两个弟子先去城中客栈休息，我处理好这些过来寻你们，至于裘愿，等他醒来，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他，看他如何选。”龙琼羽缓缓起身。
夏秋秋也一并站起了，她道：“若他选裘千金呢？毕竟裘千金养了他十几年。”
龙琼羽一张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上冷极，她道：“那就一并炼了。”
“啊——？！！！！”
龙琼羽抬眸看向了夏秋秋。
夏秋秋：“裘愿并无过错，杀他有些……”残忍。夏秋秋不敢将残忍两个字说出口，毕竟怎么能说女主残忍呢。
龙琼羽盯着夏秋秋，道：“若他选了裘千金，来日必然要与你我为敌。他是裘千金用非常手段生养的，修行速度远超常人，他比君泽小一岁，可修为已经超过君泽，来日，不可估量。若今日你我心软放过他，来日他未必肯放过你我。”
“…那就全凭师妹处置。”毕竟龙琼羽说的有道理。
龙琼羽眉眼间的冷冽少了些许，她拱手行礼，道：“多谢师姐。”说罢，她结了一张法阵将元路的尸体移到了道祠里，然后道：“我去忙了。”说吧，提腿跨过了门槛。
“龙师妹——”夏秋秋在门要合上前唤了一声。
龙琼羽眼神询问。
夏秋秋道：“让君泽留下帮你吧。”
龙琼羽的目光越过夏秋秋看向了君泽，道：“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身旁有人，你留在门外。”
龙琼羽此人本就气质清冷，此刻身上穿着夏秋秋黑色的外袍，瞧着越发得难以亲近。
吱呀一声，龙琼羽合上了门扇。
夏秋秋立在原处，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师父，怎么了？”洛云帆轻声询问。
“无事。”夏秋秋转身下了台阶，道：“走吧。”
君泽闻言不自觉得抬了脚，可很快就放下了，他望着夏秋秋逐渐走远的背影，道：“师伯。”
刚走出两步的夏秋秋回过了头。
阳光正好，红衣似火，她回头看他，他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好似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君泽无奈笑了，甚至还轻哼了一声，而后躬身行礼，道：“师伯慢行。”
夏秋秋看见君泽的笑，心情瞬间晴朗起来，忽然生出了些许勇气，她又折返回来，跨步上了台阶。
“怎么了？”君泽轻声问，内心是道不尽的欣喜。
夏秋秋道：“我想亲自去和裘愿谈谈，他和你一样年轻，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说罢，夏秋秋抬手叩门。
君泽的神色又黯淡下来，他还以为夏秋秋是因为他折返的，却没想到是为了裘愿。
门被风吹开，龙琼羽盘腿坐在供桌前，正忙着炼尸，头也没抬，只道了句，“裘愿在后堂。”
夏秋秋一进门，门就又被风吹上了。
院子里留下洛云帆和君泽大眼瞪大眼，洛云帆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原本师父都决定不多管闲事了，可却被君泽叫住了。正午都过了，此刻洛云帆的肚子饿得猫抓一样，他的心情怎么可能好。
君泽习惯了洛云帆给他甩脸子，他也不恼，只是缓缓落座在蒲团上，开始打坐了。
洛云帆迈上台阶，抱起蒲团走远好几步，和君泽拉开了距离，这才坐下。
后堂，夏秋秋看到裘愿的时候被吓得一跳，裘愿眼下两团乌黑，整个人黯淡无光，和分开时判若两人，此刻的裘愿活像电影里那些被女鬼吸干了精/元的白面书生。
夏秋秋忽然想，龙琼羽可能根本就没打算和裘愿谈，她认定了裘千金是谋害大师兄的凶手，也认定了裘愿和裘千金是一伙的。
裘愿已经被龙琼羽吸成这样了，他还愿意和她们一伙吗？
夏秋秋渡了些灵力给裘愿，静静等待着他睁眼。
裘愿的手指动了动，而后睁开了眼，他看着夏秋秋很久，很久…
直到夏秋秋站得腿都麻了。
裘愿虚弱道：“夏前辈在等什么？”
夏秋秋有些懵。
裘愿缓缓抬起手抽开了腰带，质地很好的锦袍瞬间散落，他扯开了束得很高的衣领，闭上了眼睛。
这是十八岁的裘愿第一次离家，他从不知道世间人心会如此险恶，他只是想帮忙，却被吸干了灵力。
他现在剩的只有金丹了，能被图谋的也只有这个了。
夏秋秋看到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她道：“你误会了。”
夏秋秋内心全是疑惑，她想不通为什么裘愿会觉得她是图谋他的身子的。她看起来有那么好色吗？！君泽也怀疑她图谋他的身子，还说她想得美。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
闻言，裘愿睁开了眼，他站起了身子修长的手指拢好衣衫，系好腰带后，道：“那弟子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不能，我有事要跟你谈。”夏秋秋说完，自己落座在了桌边，道：“你过来，坐下，我给你看样东西。”
“夏前辈，这是弟子第一次出远门。”裘愿坐在了夏秋秋的对面，垂着眼眸，掩过了眼中的难过。
比起灵力被洗劫，良善之心被践踏更令他难过。
“龙师妹她是因为受了重伤，这才不得不拿走了你的灵力。以你的天资，不到三个月，便能恢复如初了。”夏秋秋也只能安慰他。
裘愿忽然抬起了脸，一双眼中盛着星光，他满怀期待，道：“夏前辈愿意放我走？”
夏秋秋莞尔一笑，道：“不一定，先将手给我，我给你看段记忆。”
“夏前辈愿意让弟子进识海？”识海非信任之人不可近，虽然还有另一种原因，那就是双方实力悬殊，可裘愿只是失去了灵力，他的金丹还在，他的识海比旁人要强的多。
“进来看吧。”夏秋秋伸出了手。
裘愿还是不敢相信，可他将手一搭进夏秋秋的掌心，夏秋秋就打开了识海与他的识海相接，而后将他卷进了梦境。
梦境中裘千金杀人剜丹，杀妻留子。
夏秋秋将她在月晞梦境中看到的毫不保留的展示在了裘愿的眼前，一直看到长大后的月晞的时候，她开始将裘愿从她的梦境中驱逐。
可她低估了裘愿的能耐，裘愿不愿意醒梦，他一直看到她杀了梦境中的裘千金的分/身，直到看到这段梦结束，他才从她的识海退了出去。
裘愿睁开了眼，没有悲伤，没有惊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他整个人是懵的，他脑子里很乱。
等到他的大脑终于开始思考，他看向夏秋秋，道：“…夏前辈的意思是，裘千金是我的亲生父亲？”
夏秋秋目光沉沉，“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么裘千金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裘愿沉默很久，又道：“夏前辈是意思是我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
夏秋秋换了一种说法，她道：“你天生神力是因为你母亲在孕中大量吞服修士金丹的缘故。”
“梦境中的是他的分/身，那他本人一定也来了……重伤龙前辈的是……”裘愿匆匆起身跑向外厅，对着正在炼尸的龙琼羽道：“龙前辈，我想进你的识海确认一件事。”
龙琼羽驱动灵力的动作不停，她未做回答，神色冷漠地仿佛并未听到裘愿的声音。
裘愿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了，他往后退了一步，道：“弟子僭越了，弟子只是太想知道真相了，还请前辈告知。”
龙琼羽就在外厅自然是将裘愿和夏秋秋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如寒潭中的静水，她道：“我吸食你灵力的时候，你应该感受得到我的灵息，能将一个元婴期的修士重伤至此，修为至少需要化神境，天下修士中达到如此修为的并无几人。”
裘愿垂下了眼眸。
龙琼羽继续道：“事情你已明了。你如何选？选择继续当南洲的贵公子，还是为生母报仇，与我们一同讨伐南洲？”
裘愿不答。
龙琼羽冷声道：“院中站着的尸鬼皆因你而死！”
裘愿的身子微不可查的颤了颤，像是有千斤重物落在了他的背上，他再也直不起腰来。
夏秋秋立在他的身旁，回想起初见时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
裘愿愣在原地很久后，匆匆迈步拉开了门，他跑下台阶，将手搭在尸鬼的胸腔上运转了金丹。
只是来确认这件事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尸鬼感觉到了属于自己，但又强于自己的力量，瞬间扬起了脸。它的眼眶是一片黑黢，可它还是认真看着，它将裘愿认成了它的子孙后辈。
裘愿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抬起如同灌了铅的腿走向下一只尸鬼，一个试完，再去试下一个，他一个个挨着试过去，却发现无一例外，它们如同亲长般亲近他，并不伤害他。
裘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跌坐在院中，嚎啕大哭起来。
尸鬼们感觉到裘愿的悲伤，统统围了过去，它们很想安慰他，可又怕自己会吓到他，于是只是远远地围着，佝偻着腰。
裘愿见它们围过来，哭得更大声了。
一左一右坐在门外蒲团上的君泽和洛云帆面面相觑后，又看向了裘愿，他们谁也没想到一个男人会哭得如此热闹，和三岁小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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