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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灵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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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在高天之上和重山以极其隐蔽的灵魂形态快速飞行着,脚下布满着绿色植被和蓝色小溪的城市表明这并不是嚎哭峡谷附近。

重山每次跟着启执行拯救灵魂的工作时,看到空中漂浮的大量抱成一团的灵体都会忍不住浑身发冷。但启则不然,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面色风轻云淡。

“这次有几个目标?”

启从一片繁华的人类城市的上空,挑出两个灵魂。随后飞到了更高的天空之上,将灵魂放到了重山的面前。

启闭上双眼,重山也紧随其后。

“一四五五年的教国,走起!”

风云变幻。

“小灵,别闹了!”

“哈哈哈,小欣,不是很好玩吗?”

两个女孩在水中玩水嬉戏着,看起来十分开心。

血色的夕阳将余晖播撒在道路两侧绿油油的作物上。附近田地间稻草人的眼眶中,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微风轻轻吹拂着两个女孩湿漉漉的衣服。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而她们一路上也没有停止嬉闹。

两个女孩蹦跳着回到了小村庄的门口,然而两家的大人早就站在村口,表情看起来十分焦急。

不同于右边成年男女脸上的慌张,左边的老爷子走来走去,一脸的阴沉。手中的粗木棍和赤裸着的上身皮肤上的大量疤痕,看起来杀气横生。

两个小女孩刚才还是嬉笑、打闹着的状态,刚从拐角出现,她们看到了焦急等待的家长,表情瞬间凝固。两人只好低着头,忐忑不安地走向村口。

母亲大步走上前,一把揪住了小欣的脸,拖着就开始往家的方向走。一路上,父亲还在苦口婆心的说教着调皮的女儿。

小欣没有在意脸上的痛疼,而是紧紧盯着灵爷爷手中的粗木棍。就在木屋的大门关闭的一瞬间,小欣只看到木棍高高地抬到了空中。

小欣到了屋内,刚要爬上凳子看向窗外,母亲就生气地拉上了窗帘,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再敢这么晚回来,我就把你的头发全剃了!多少次了?你根本就不听我的……”

“抬头看着你妈,她唠唠叨叨是为了你好,没我们两个你能长这么大吗?每天……”

小欣低头看着地面,脑海中不断地涌现着灵即将离开小河的时候说的话。

“走吧,再不回家,我又要挨揍了。”

小欣走到了桥洞下方,脱下并拧着完全湿透的上衣。灵站在水边,呆呆的看了看小欣,又看了看水面上自己的倒影,表情看起来心事重重。

小欣忽然跳到水中,抱起灵的脸。

“你咋啦,为啥不说话。”

“我,我不想回家。”

小欣想起了不久之前灵家的火灾,她的父母双双丧命于大火之中。虽然她的父亲经营着一家雾走饲养场,家境非常不错。但在一场失火发生,自己幸免于难后,就性情大变,和她爷爷的关系也迅速恶化。没想到最后又是死于火灾。至此,灵的亲人只剩下卧病在床的奶奶和脾气暴躁的爷爷。

小欣想到这里,将灵抱入怀中。对方有些迟疑,但还是抚摸着小欣的后背以示回应。

“谢谢你,欣。但我爷爷他真的不正常,我昨天看到他半夜去仓库,第二天我妈妈就离开了。后来他和我父亲吵架,我父亲也消失在那了。”

对于只有十四岁的小欣来说,每天承担着村口卫生打扫工作的灵的爷爷,一个脾气火爆但正直无比的人,实在不太像是迫害自己亲生骨肉的人。

“没,没可能吧……”

但小欣注意到灵湿漉漉的缕缕头发后,是一张恐惧到五官几近挤到一起的脸。

晚上,小欣躺在床上。屋外的父亲还在为小欣红红的脸颊劝母亲应该轻一些,而后者则大声地说着“疼是最好的教训”。

入夜,村子内无比安静,只有虫儿鸣唱的声音。小欣拉开一丝窗帘,透过缝隙,打算枕着月光睡去。但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欣揉了揉眼睛,爬起来看向了灯光的方向,正是小灵家的卧室。

正如父亲所说,小时候经常能听到灵的爷爷暴打她的父亲,村里的人由于她的爷爷曾参加过对兽国的战争,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兵,没有谁敢劝他。现在,这个被打的目标似乎变成了灵。

第二天,小欣在村口踢着石子等待着灵从小屋中走出,笑嘻嘻地摸着自己的脸。但温暖的阳光早已遍洒大地,雾走的叫声都已经不再响亮,灵也没有出现。

小欣拿着自己母亲每天做的第二份蛋饼在村口等待着。由于灵的身体看起来十分瘦弱。小欣见此,便每天以长个子为理由请母亲多烙一张,自己再偷偷送给灵,哪怕顶着母亲天天挂在嘴边的“不要和这种坏孩子交流”的话语,小欣也天天如此。灵是较为内向的她的唯一的交心朋友,当然,灵只是更加孤僻而已。

拒绝了村内对自己有好感的壮壮的同行邀请,小欣独自去了学校。然而半天的课程过去,午饭之时灵没有出现,下午也没有赶来教室。直到第二天晚上的自习,灵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

不同于之前的主动凑上来,灵只是呆呆的坐在座位上。小欣过去碰到她的胳膊时,对方还惊慌失措的叫出了声。

然而课堂上的老师对灵这种三天请假、两天逃课、每天早退的差生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关心和在意,巴不得她早早消失。

灵低着头,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双手板正的放在桌子上。小欣看着她身上的伤痕,心中满是同情。为了晚回家就打成这样,她的爷爷未免有些过分了。

下了自习,小欣本想着叫灵出去散散步。但中排的三个男生大步走了过来,对着灵身上的伤疤挑衅般的指指点点,甚至是动手动脚。

小欣挡在灵的面前,刚要辩解,灵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示意她和自己出去说。

然而三个男生见状,变本加厉,甚至一把推倒了为灵出头的小欣。

看着鼻子被桌角磕出血,趴倒在地上的小欣。灵再也无法容忍,突然伸出拳头将领头男生的鼻梁直接打错了位。

另外两个男生看着眼中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灵,快步跑向了讲台的方向。

眼前,灵瘦弱的身体瞬间暴发出的巨大力量,小欣感到无比的陌生。而对方只是擦去了小欣鼻子上的血液,轻轻地摘下了后者脖子上的项链,戴在了自己身上。

小欣只记得,那个时候灵的眼中满是诀别的无奈。

果不其然,晚上下课后,灵的爷爷被叫来学校。但小欣心想事态严重,加上之前的旧账,哪怕是家长道歉,灵也很难留下。

自那之后,小欣再也没在学校看到过灵的身影,甚至每天见面给他送蛋饼的机会也没了。

不久之后,灵的爷爷暴死家中,奶奶被刺死在床上,家中的财物也全部不翼而飞。而最大的嫌疑人灵也毫不意外的遁逃不见了。

村内的民众自然而然将灵定义为畏罪潜逃的变态杀人犯,报到城内的护卫厅时,依然是这么说的。然而他们并没有任何证据,靠的只是自己的判断和东头大姐北头大爷的捕风捉影和主观臆断。

一天半夜,有人敲了敲小欣家卧室的窗户,将一本日记放在了窗台上,便偷偷离开了。

第二天小欣醒来,伸懒腰的时候,无意瞥了窗台上的日记。

其中详细的记载着灵对小欣别样的感情,甚至超越了友情。家中父母每晚不知道忙着什么,看起来鬼鬼祟祟,母亲每晚都会发出哀嚎声。最多的还是爷爷的暴脾气,但隐藏在脾气之下的更多是爷爷对灵奇怪的迫害手段。而灵最伤心的则是奶奶的病痛,以及父母对此的不闻不问。

看完整本日记,以及村内周围邻居的八卦口风之中,小欣逐渐道听途说出了一条完整的故事线。爷爷的欺侮令灵每天活在痛苦之中,某一天爷爷甚至将魔爪伸向了她的父亲。待一个身影躲进仓库之中,痛下杀手。但目标错误,灵的父亲逃过一劫,后还是被爷爷送上西天。灵无意中目睹了一切,忍无可忍,手刃了爷爷,逃离了现场。

启看到这里,顿感离谱,重山也是无法理解,满脸问号。关键是奶奶怎么解释呢?后,两个叶地罗只好以年龄尚小,达成一致。

但小小年纪的她无法理解灵父母半夜的行为和她奶奶的死亡原因,以及村子里人们说的“奇怪的迫害”是什么意思。

看到最后一页,灵依旧怀念着和自己玩水的日子。因为在桥洞下晾干衣服的同时,自己也能看到小欣的胴体。

小欣心中阵阵的后怕,但想起平日里喂食流浪食牙兽,偷偷帮隔壁刘奶奶收庄稼的灵,一万个不相信。但此刻,听着家中父母对灵的怒骂,小欣则更加理解了“人心隔肚皮”这句话的含义。

多年过去,小欣逐渐长大。虽然身体由于小时候经常玩水患上了肺病,但她依然靠着吃苦耐劳找到了一份在城内护卫局做基层保卫的工作,每天维持着城市的治安。

这期间,父亲透过信件告诉城内的小欣。一天半夜,灵回到村内,杀害了村子里一户人家五口中的四口,并且留下了小欣童年时佩戴的项链。

小欣看着信上画的画,确实是当初灵从自己脖子上摘下的,看来对方想栽赃陷害自己。

重山摸了摸下巴。

“由此可见教国护卫厅内的门槛多么的低。”

工作多年,小欣依旧抱着想抓灵归案的心思。因此,她请求调回到了以前的村庄附近的分局。回到阔别多年的小村庄,母亲见面,就提起每天有人跟踪自己和爸爸。每天清晨,窗口上还有不知道是谁放的两颗雾走的蛋。

听到这些,小欣这才想起去灵的家看看。

顺着曾经的小路,如今的大路,小欣下意识的就走到了灵的家。曾经村内装潢的最精致,自己最好的朋友家,由于凶案的发生,如今早已变成破败的房子,内部满是破洞和蜘蛛网。走进和自己童年小屋正对着的灵的卧室,看着周围破旧的家具,墙上的一个木人和灵红色的书包,小欣忍不住怀念起以前的时光。

太多的灰尘让患着肺病的小欣想赶紧离开。但临走之时,小欣又想起了母亲说的话,观察起了四周。

果然,布满灰尘的柜子的最后一个抽屉,上方的把手一半没有灰尘。打开之后,其中有一张画,画上正是桥洞和小河,水中是两个小小的身影。

小欣若有所思,跑着回到了当初的桥洞。

现在物是人非,附近不断扩大的雾走饲养场吸干了整条小河。只剩下光秃秃的河床和底下的一片垃圾。

傍晚,小欣躺在曾经的桥洞下的草地上,数着天上的星星。多天以来查案和病痛的压力令她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半夜,人的喘息声令鼻子极其敏感的小欣醒来,眼前是一个陌生女人的腰部,看来小欣正枕在其大腿上方。

小欣宛如跳虫一般蹦起,掏出小刀防卫。眼前的女人带着鼻环和耳钉,画着夸张的浓妆。身穿极其暴露的皮衣皮裤,腰间还别着一把中型砍刀。

看着从黑暗中走出的熟悉面容,小欣这才发现,对方正是失踪多年的灵。

看着对方腰间的刀,小欣不住的后退。灵见状,直接扔掉了腰间的刀刃,高举起双手。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伤害你的,欣。”

“为什么要对他痛下杀手?你完全可以告发他!”

灵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地位很高,我无法撼动的。”

“那他也是你的家人啊!”

灵猛的一抬头。

“你和我,说的不是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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