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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一)您好,阿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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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下午下来,苏惠民除了默默面对妻子郑秋娣的训斥,更是要面对她的泪流满面,以及到后来的泣不成声。他非常想绕过茶桌去安慰她、拥抱她,却是在回忆里有点迷失自己,回首与她走过的感情历路,大学追求了她两年,与她结婚生小孩后又分开好几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抱都没有抱过,与她的这份感情怎得这般痛苦和心酸!所以,他不禁又说:“小荷,你不要再与我这样斗气了好吗?你以前跟我说人生短暂,大家都应该珍惜光阴,我已经打不了球了,也重新改过了,我会好好维系我们的婚姻,我想好好陪伴笑笑的成长,陪伴在你的身边,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郑秋娣眼里含着泪,准备欲说什么……这时包厢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推开,进来一个旗袍穿着,身材姣好的女子。此女子亭亭玉立,素人打扮,虽是少妇模样,却给人清新脱俗的感觉。她一走进包厢,看见郑秋娣在哭泣,便对其说:“小荷,我刚刚在过道隐隐约约听到你这边有哭声,你没什么事吧?”

“你好,茹芸姐!我没事。”郑秋娣对女子说,一边则用纸巾擦着自己的眼睛,站起身又对她续道,“小芸姐,这位是我的丈夫!我们没什么事,只是在聊天而已。”

苏惠民也站起了身,向陌生女子客气地点头,她的普通话带着潮汕人的口音,又似乎是台湾腔,不知道对方是何人物。只是令自己惊喜的则是,妻子小荷在外人面前声称自己是她的丈夫,她仍承认自己是她的丈夫!

陌生女子对苏惠民说:“您好!我是这家书坊的负责人,打扰您们夫妻谈话,不好意思了!”

苏惠民猜测她的话音应该是台湾腔,向她客气地点头说:“您好!”

“那您们继续聊,打扰到您们实在抱歉!”陌生女子说完,转身离开,顺带将门关上。

当陌生女子走后,郑秋娣才说:“惠民,我承认我是一直在跟你斗气,我也觉得好累,但我就是气不过你曾经那样子对我和笑笑。”

苏惠民再也忍受不住,不禁双手握实了她的右手,流着泪说:“小荷,我真的知道是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一切都让它往事随风,烟消云散。我们更应该珍惜当下,展望未来。”

郑秋娣没有挣脱他的双手,继续哭着说:“首先我想跟你澄清几点,我从没有在我爸妈和我弟面前说过你半句坏话,也没有在笑笑面前道过你半句不是,这些年我都是默默面对他们。他们都一直心心念地想着你,我实在执拗不过他们,才邀请你参加我的新居入伙。至于现在我与你的感情问题,还是待一边再看看吧。如果到时你来的话,我希望你遵守刚才我跟你说的约定,不然你会很难堪,别说我没警告你。”

苏惠民忽地松开了她的手,一时双手又不知如何安放,低垂着头点了两下,算是答应了她。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吧。天准备黑了,我也要回去了。”

“小荷,我车在楼下,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先回去吧,我收拾一下这里,等会我自己会回去。”郑秋娣说着,自顾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苏惠民站起身,瞧了瞧她,接着跟她说了句再见,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包厢。他出了包厢,瞧瞧头上的包厢名字“梦里水乡”,又望望对面包厢名字“佛性禅心”,此时“佛性禅心”的包厢大门敞开着,一位工作人员模样的年轻女子正在打扫卫生。

“佛性禅心”的包厢与“梦里水乡”的包厢大为不同,“梦里水乡”四周墙壁都有山山水水的贴纸,雄伟壮丽的大好河山和气势长虹的气吞山河,夹杂着高山流水觅知音,伯牙子期会琴曲的意境情景,可谓是阔达逸致的“梦里水乡”。而“佛性禅心”四周墙壁则是有几个古代人物模样的壁画,不是佛道造像或道人道姑的手绘画,是普通人物的黑白素描墙贴画。

他忽地停止脚步,怔怔地看着一截画像出神,木棉花开的树下,地面飘零散落了几朵木棉花,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屹然安详站在树下,这女子的面容好不熟悉!这熟悉里使得他忽然产生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却是心底里发出的感觉,此感觉是一种天性之情。奇怪这感觉从何而来?此女子面容轮廓分明,圆脸润致,高挺鼻梁,双目老大有神,柳眉新月,一副梨涡浅笑的模样。其穿着是着地汉服服饰,留着及腰长发,后脑勺串着一支发簪。自己怎么会对这贴画突然产生天性之情?这种天性之情不是男女之间的好感爱恋之情,说不上这个奇妙的感情!

苏惠民对着壁画大概入神了三四分钟,眼睛对画像女子一直没有移开过,实在说不出这感觉。要不是有工作人员将门关上,他还会继续瞧着壁画考究深思。他不得不下了楼,出了书坊大门,想着还是等一会妻子小荷,不知她如何回去,自己有车可以刚好送她。

不一会,郑秋娣也下楼出来街道,再次瞧见苏惠民,开口道:“你怎么还没离开的?”

苏惠民说:“你怎么回去?我有车,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的车就停在这里,我自己开车回去。你自己路上小心一点,傍晚路上车流量大。”郑秋娣说着,拿出一把汽车钥匙,对着路边一辆白色轿车遥控,走近车身拉开车门,转身对苏惠民续道,“有什么事情,再电话联系吧。”

苏惠民向她点了点头,目送着她驾车离开,直至她的车影消失在暗淡的晚霞之中。小荷她这几年是上班打工还是自己创业?完全不知道她的生活和工作状况,如今是开着一辆B级日系合资轿车,又准备新居入伙,有车有房,这是一个怎么赚钱方法?她一身时尚职业女装,脚上穿着一对高跟鞋,可是飒爽干练,哪还有以前朴素稚气模样。而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似乎还是原地踏步,日常穿着都是休闲运动装,就开了一间店铺,买了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小四轮,银行卡里没什么存款。小荷她究竟是怎样度过这几年的?他始终不得解,带着一系列的问号,最后也离开了这“子霞书坊”。

第二天一早,苏惠民又回到工作岗位。当他将店铺卫生搞好的时候,忽然想起昨天恩师王先发对自己说的话,弟弟惠诚正在CUBA打球,那可以上网查查他的相关资料。他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CUBA的官网,接着再在球员查询菜单那一栏搜索弟弟的名字,立刻弹出了相应的个人简介。真有苏惠诚这个球员名字,广东XX大学,身高1米92,首发小前锋,还附有个人半身照。定睛细看这半身照片,皮肤白净,面如冠玉,眉目清秀,板寸平头。这是自己的弟弟阿坏吗?自己与他分离有**年之久,他从小孩模样已长成一米九多的七尺男儿了?弟弟的花名“阿坏”是与城区水门桥的一个历史事件有关:

苏惠民记得自己与弟弟还小的时候,母亲常带我们去水门桥附近游玩,并给我们讲述一些这里的故事,其中一个故事就是沙下惨案。沙下惨案发生于抗日战争时期,1938年日本军队第一次从大亚湾登陆进犯华南后,又先后两次从这里登陆,惠州城是日本军第一个进入的城市。日本军在这里烧杀抢夺,其中在西枝江边一次就杀害了三千多人,制造了震惊华南的沙下惨案。而在1941年12月,日本军为发动太平洋战争,侵占香港后,获悉香港居民特别是滞留于香港的著名爱国民主人士和文化界人士纷纷向惠州一线转移,并有国民军独立第九旅重新集结于惠州、博罗一线。日本军图谋追捕爱国民主人士和文化界人士、歼击独立第九旅,因此策动第三次进犯惠州。1942年2月3日,日本军由水陆分三路向惠州进犯。在沙下,日本军野蛮地抓来六百多HZ市民,将他们以铁丝穿掌穿肩,押至西枝江边,一个个用刺刀捅死。有愤起反抗者则被刺死后推下西枝江,江中血水交融,不知是河流还是血流,而岸上尸体层叠如山,暴野血腥,惨绝人寰,不堪入目。

水门桥水门沙下市水运公司一带,作为日本军侵华杀害惠州人民的旧址之一,市博物馆已于1984年12月在此立碑作为纪念。以此来缅怀爱国人士、英雄将烈和革命先辈,并以此揭露日本军侵华时屠杀惠州人民的罪恶行为,激发人民对和平对祖国的热爱之情。

而弟弟苏惠诚听了这个历史事件突然兴奋了起来,那时的他大概是四五岁的年龄。一次,他和邻居朋友们在看电视时与他们发生了争抢吵闹,是为了争抢电视遥控器。他强迫大家都要看他喜欢看的电视节目,但是朋友们都不理睬他,继续和他抢遥控器。在他力量不够,抢不到遥控器之时,谁料他竟然跑进厨房,接着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冲进厅里,一刀砍在木桌上,对着邻居朋友们大吼一声:“看谁敢和我抢电视看,我把他砍了!你们都不知道我的厉害,我比日本军还要坏,看看还有谁能比我坏,哼!”

由此,母亲看着发飙的弟弟苏惠诚,给他安了个花名,阿坏!这样一直叫着叫着“阿坏”,大伙喊习惯了,他也听习惯了,也就是阿坏了。

苏惠民对弟弟的名字由来,及对母亲的些许回忆到此为止。弟弟儿时模样已随岁月逝去一般,逐渐模糊起来;如今看着网页上的照片,其真是自己的亲弟弟阿坏吗?又不禁再思念起母亲的音容笑貌,圆脸润致,高挺鼻梁,炯炯有神的双目,柳眉新月,梨涡浅笑……这,自己昨日在“子霞书坊”看见的那幅壁画,似乎是与母亲一样的面容表情!那古代装扮女子怎是母亲模样?这是何故?这是为何……

此时,店铺门外响起一片“呜呜”的鸣笛声,是警笛声、120救护车急救声、消防车警报声同时一起响着,还夹杂着有熙扬的人闹声。苏惠民停止思绪,好奇地起身走出店铺,瞧见前方惠沙堤路边停了有特警车、120救护车和消防车,是滨江公园发生什么事情了?忽听见路边几个匆匆的妇女大声说着:“滨江公园附近水域有人跳水了,快去看看。”

苏惠民想,原来是有人跳水了,怪不得惊动了警察、120和消防。也没啥好奇怪的,东江大桥、惠州大桥时常有人跳江,可都是听惯了这类事件。却又见越来越多三几成群的人向滨江公园同一方向聚集,似乎这个跳水事件比较重大。这下好奇心愈来愈强烈,不禁锁上门锁,向人群聚集地快速走去。路上,散落的人群众说纷纭,“跳水的是一位少女,她自己双脚绑着两个大石头,这轻生的念头不是一般!”“救人的是一位少年,游泳本领甚是了得。”“这脚上还绑着两个大石头,这少年是怎样将人捞起来的?好生厉害!”……

苏惠民听了,愈发好奇起来,加速向事发地点而去。到了事发地方,那里已聚集了一大堆围观群众,跳水少女已被救起,正被120救护人员抬上救护车,而救人少年则是湿哒哒的一身,正与医护人员和警察在讲述什么似的。只听见救人少年对警察说:“我来这边只是找人,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有人淹水,看见她正在下沉,我没多想就跳下去了。我不想跟你们去哪里,你们也不用记我的名字,我在这边还要找人。”

一位警官对那少年说:“您确认自己身体没事吗?”

那少年喘着气说:“我就呛了几口水而已,能有什么事?你们快去抢救那个女孩吧,她还昏迷不醒呢!”

“有专业的医生在护理着,她应该会没事。”警官说,“你真没什么大碍的话,就快去将衣服换了吧!”

一位消防官兵称赞说:“你这小伙子甚是了得,接近三米深的水域,那女孩双脚都绑有整10公斤重的石头,你竟然徒手将她救了起来,你的水性厉害啊!”

那少年毫不羞涩道:“我完全想不明白这女孩绑着石头跳水是几个意思,是遇到什么挫折了吗?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警官们和消防队员们听了,都苦笑着不知如何作答,毕竟轻生之人,是有难言之隐,是有心苦之结,谁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心里有何痛处!

苏惠民凭着尚算凸出的身高,隔着人群,瞧着救人少年,国字脸蛋,白白净净,一米七左右的强壮身子,湿漉漉的一身披着一张白色浴巾,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瞧这脸蛋仿佛哪里见过,而这强壮身形,却是不认识此人!在场群众纷纷对这少年一番称赞,他似乎毫不害羞,只是将它当作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

当苏惠民觉着这个事件没什么大惊小怪之后,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有人叫喊:“姐夫,姐夫!”他没太在意这个声音,只觉得与自己无关,径直离开。在他走了五六步这样子,肩膀突然被人拉住,同样的叫喊声:“姐夫,姐夫!”

苏惠民停止脚步,转过身来,瞧着拉自己肩膀的人,竟是那救人少年,他却喊着自己“姐夫”。此人是谁?一脸迷惑地眼神瞧着他,此人面相是有点熟悉,却不记得是哪里见过。怎么会叫自己“姐夫”?

“姐夫,是我啊,我是阿刁!”救人少年说着,“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苏惠民皱着眉说:“阿刁!你是郑滔?”

“对啊,是我啊!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苏惠民听了,定睛细看起眼前这个少年,这脸蛋,这表情,果然是郑滔!只是他以前黝黑的皮肤怎得现在白净了许多,身子也长高了许多,他不叫喊相认自己,是完全认不出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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