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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那屋,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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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母最后决定依旧维持着现有店铺的样子,不再动它。

还有就她这种店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是不需要像其它影楼花钱做宣传招揽客户。她的生意全是熟人口口相传,并随时随地的给她打广告。

就拿这一次婚庆摄像来说,也是她们隔壁单元的一位大姐给介绍的。

那一天,大姐带着孙女从公园溜弯出来,多远就给店门口裁照片的宁母招呼:“三妹儿(街坊对宁母习惯称呼)正说找你,我一姨他们家娶孙媳妇,婚礼缺一个摄像,你接不接?

“好事,接啊。”

“我事先说清楚,人不在市区,在隔壁县,不过别人派车来接。”

“说笑,就冲我们多年老街坊关系,我自己坐车也要去啊。”

“那可说好,我是把你捧得高高的,说你是这片区首部摄影师,技术没话说。”

“大姐还能捣两句新名词,什么手部,脚部,那叫首席。”

“说好了,我也不要你感谢,你到时帮把我卧床的公公挑一张照片放大就行,看样子他老人家也就年前的事了。”

就这样,宁艺被他母亲喊到一起当天去当下手,宁艺不得不给画廊请一天的假。

……

宁艺和他母亲早上四点就被一辆车给接走了。

那是一个在县城绝对称得上有体有面,风风光光的婚礼。宁艺和他母亲从接亲开始,一直到婚礼仪式,没歇气整整忙活了大半天。

主人家也是看在眼里,等宴席正式开席时,宁艺从他母亲手里接过摄像机,他继续在婚宴现场抓拍些镜头作为素材以备后面编辑所用。宁母则被主人家请到主席位坐在一起。

宁母因是东家亲戚从市里请来的朋友,自然高看一些,你来我往,敬了几杯喜酒。看着别人家孩子结婚(和宁艺差不多大)宁母略感疲惫之余有些触景生情。主家寻问正在摄像是她儿子,直夸好个一表人才。宁母酒上头,一高兴没矜持住说他儿子是未来的青年画家。

等宁艺忙完,提着摄像机来找他母亲。主人家安排就座,上下打量,怎么看这位含蓄的披着长发的年青人浑身都闪着艺术的光耀。

其中一位戴花的膀大腰圆的男主人咬文嚼字的特意恳请“青年画家”闲暇之余能否赐画一张,当然不是白送。

还没说完,与座的旁人殷情的帮腔,这是男方的亲家,当地某某房地产开发的老总。

宁艺哪遇见过这种场合,正瞪着宁母心里一阵嗔怪。宁母把儿子的责备的表情当作欣然首肯,当场就答应下来,免费馈送一幅,算是给这次婚礼祝兴。

主人喜形于色,满口答应以后他生意上的朋友,谁家有什么活动、庆典要拍摄的,都介绍给宁母他们来操办。

宁母结了这个缘,宁艺不干了,但又不敢当着他母亲的面顶撞。

回来建议能不能找一张现成画送过去,他现在没时间画,手头几幅要临摹的都忙不过来,哪有精力画其它的。

宁母想想也行,就问他手头有没有适合的作品。

宁艺想想这些土豪老板,鉴赏水平有限,纯属图个他的假虚名,就把一幅卷着在学校画的人体艺术拿了出来。

“别人挂在办公室,你拿幅**女人的画——你当是夜总会吗?”宁母没好气的说。

“这中年大妈还懂得真多呢。”宁艺难堪的掩着脸。

最后,在宁母的一贯不懈的指导下,一幅“鹏程万里,策马前行”的主题画作终于大功告成。

宁艺那段时间确实没有时间照顾他母亲从外面说漏嘴接来的免费生意。

他利用画廊上班便利,把看到的不同主题与风格的作品,都细细揣摸,然后记录在本子上带回家,自己在画布上反复勾描着它的构图、用色与笔触走向。

画廊的同事都知道他是老板关系,又见是实习,除了觉得宁艺的行为太过痴迷,也没人太在意。

一天,主管招集大家开了个早会,分配了接下两周的工作,他要陪老板去外地考察一个艺术主题的商业项目。

临走前,主管特意叫到宁艺,叮嘱他工作要有眼力劲,不能成天只盯着画,手上安排的工作留意不要出差错。

他看着不发一言的宁艺,明白这个画痴决定走专业画画这条路,不免又善意提醒。据他看过宁艺的画觉得还显单薄,最好的捷径是先临摹,把当下市场比较好的作品作为参考,逐渐让自己艺术语境丰富起来再作自由创作。

“等你摸仿到一定层面,即是当装饰画卖也有市场,至少能养活自己。”主管多少有些怜惜的看着这位同行。

宁艺觉得领导讲的不无道理。自他开始在家练习以来,其实并没有跳出他原有熟悉的风格固囿,更谈不上找到新的创作突破口。

他趁主管不在的这段时间,从母亲的像馆拿了一部“微单”带到画廊,等工作间隙挑了一些有代表性和市场评论好的艺术作品一一小心拍下来。回到家里,他把照片打印出来,然后订在画板角上,逐个开始按照主管的建议认真的临摹。

......

宁艺他家住的楼少说也有二十多年的历史。那楼以前是单位上的房子。

像这种老楼,周围少说也有十几个单元,且每个单元从楼层到户型都差别不大。楼里原有的住户陆陆续续迁出一波到江对岸后,这些年,又从外面接二连三的搬进来不少住户。

宁艺从记事起,印象中的楼道前长年累月都坐着一群无所事事的人晒太阳兼闲话的人。

他家分得的是以往那种小二室,进门厨房和厕所,没有饭厅只有一个小客厅,两间卧室分列最里面两侧。

宁艺住的那间既是卧室也是书房,除了镶了一张窄床,原先还有一个书桌,现在被一堆画架画板占满,连男生最喜欢的篮球都看不见。

宁母一直以来对他心目中这个懂事的儿子,从小到大事无巨细都要插手管完。但唯一儿子画画的事,她既抱有莫大希望,也不作干涉,在她心目中宁艺的对艺术很有天赋,是老天赏饭吃的人。

所以,宁艺下班后把自己关在那间改装成画室的房间一呆就是几个钟头,除了吃饭母亲从不打扰他,怕影响儿子的创作心情。

某天,宁艺还在上班。宁母临时回家,找一副去年买的照相机三角架,在客厅翻了个遍也没看见。

宁母推开宁艺的房间,看是不是忘了放在他房里了。她在他那堆画板和颜料盒里看了看,又弯腰在床底摸了摸,无意在床底触到一张不大的画。按平时,遗一张画在地上,不足为怪,宁艺的房间从学校搬回来的画布堆在地上不少。

宁母找了个晾衣架,伸手从床底扫出来,捡起准备扔到一边。他看了一眼画,是一副年轻姑娘的半截侧身肖像。突然,他发现画的一角用铅笔写着几个小字,下细一看——“love.敏”。

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她把画放在床上,又在码在地上卷着的画卷里翻找。不出所料,在一本画夹中,又找到同样大小的几幅,画面上是同一个女孩,同一个留言——“love.敏”。

宁母把画放回原位,退出房间,坐在沙发上呆坐了片刻。她似乎忘了回家找三脚架的正事,稍时,才出门去了相馆。

等到宁艺下班回到家,照常钻进他的卧室潜心临摹画,直到叫他吃饭,他才慢腾腾的从房间出来。

吃完饭,见宁艺在沙发上小坐,宁母边收拾边假装无意聊起。

“你画的那些画到处乱丢,这屋里有老鼠,小心给你咬坏。”见宁艺有些诧异,她又解释,“我今天找三角架,去了你房间。”

宁艺靠在沙发逗着一动不动的老“乌龟”,“乌龟”被宁艺顺着毛,眼皮直往上翻白眼。

“我说你那个裸……人体艺术,你都……”宁母往前试探着问。

“你不又是要我给某总免费画吧,那些人体艺术你随便挑一张将就送吧,我可不想弄了。”宁艺想着这事就烦心。

宁母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差点忘了,还真有画要送。上次那位李总介绍他一朋友,说他矿业公司要搞开业典礼,推荐我去全程拍摄,建议也赠送一幅作品过去,李总对你上次的画作很赞赏。”

“老娘,你真真……我彻底服你啦。”宁艺实在无语,埋头举着手。

“臭小子,你以为白送吗?还不是算在拍摄中,你妈能让你……。对了,你近段时间喜欢画小幅的习作俏像?”宁母在空中比了一个框的形状,慢慢切入正题。

“…….”

“还装,画便画了。是你们公司的女同事?还画人体......准备瞒你老妈到什么时候?”宁母不再掖着的质问。

“…….”

“那屋,敏啦(love.敏)......”宁母又酸又失望的口气,连屋里的“乌龟”都感应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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