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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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炯说：“我看不了你受诋毁。议论过你的人，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

谢谦一听就来气，这明明是他这个男朋友的台词。

他沉声道：“好，我尊重你的决定。就让这件事慢慢结束，再听到议论的话，我就置之不理。”

说完，他手指划过喉结，轻咳几声似是喉咙不适，拿起周玉川的汤一饮而尽。

今天是番茄蛋汤，酸甜可口。

“这我的，你自己去打一碗。”周玉川轻声说。平常也就算了，可今天冯律师在，感觉多奇怪。

冯炯像是没看到，面上波澜不惊：“医生说，你奶奶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出院了。”

谢谦放下汤碗，水花溅起：“你奶奶住院了，在哪家医院？怎么不跟我说，等下我们一起去看望她。”

周玉川从未在谢谦面前提起过奶奶，自有她的原因。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冯炯这时会提起奶奶。她只好如实说：“奶奶身体不好，有好多老年病。至少等我们交往一个月后再去，不然，万一我们分手了她受不了。”

谢谦恼怒：“我们不会分手。等下吃完饭就走。”

冯炯慢悠悠吃着菜肴，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刚才说的，要尊重她的决定。”

气氛在三人的对话中，逐渐降至冰点。

周玉川放下筷子，仰天叹气。这是她吃过的最诡异的一顿饭，你永远都猜不到下一句是什么，没有之一！

熬过午餐，冯炯下午要去上班。周玉川将冯炯送到校门口，郑重表达感谢。

下午三四节周玉川有课，请客的计划又取消。她和谢谦绕着操场漫步。

塑胶跑道踩上去松软。谢谦问：“那个律师是你爸妈朋友？看着很年轻。”

“他原来家境不好，读书时在我爸妈公司打工。我爸妈知道他的情况，经常接济他，过节的时候会叫他来我们家吃饭。所以在他们过世后，冯律师一直很照顾我和奶奶。”很快，周玉川又变得轻松明媚，不加掩饰的快乐回到她的脸上。

“他是个很好的人，以后不要针对他。”少女的声音不大，但音色清亮，让人心情愉悦。

谢谦也发觉刚才自己的小心眼。他说：“逻辑不对。首先因为你父母是好人，你才总是遇到好人的。我也要感谢你的父母，他们让你对生命有着发自内心的热爱，才能拯救差点陷入黑暗的我。”

看向她的目光专注而又沉迷。假如没有她，或许自己还在浑浑噩噩，自暴自弃中。

周玉川歪头看着他，眼睛笑得晶亮：“我怎么拯救你啦？”

谢谦笑笑，没有回答。

身材健美的体育生急速而过。他陷入回忆。

父母给他的回忆，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争吵。知道父亲出轨后，母亲不是吼叫，就是摔东西。而父亲的回应更可怕，冷暴力。只有出席各种商务活动，面对外人时，他才感到父母也可以是温暖的。但这点温暖，聊胜于无。

身旁的她如此美好，而他……自卑感油然而生。他配不上她。

一定要好好的爱她，不能让她跑了。

钱江晴园坐落在钱塘江边上，是当年琉深地产，乃至全杭州高端住宅的问鼎之作。建成虽逾十年，但俯视江景，配套顶级，房价在数次经济波动中仍居高不下，属于当之无愧的豪宅。

晴园内，电梯停在顶楼。

“依何盛的意思，这事算是定下了。”刘晓菲拿着手机走出来，迈出的步子哒哒作响，“艺祯在杭州人生地不熟，都是谢谦在陪她。何盛和艺祯对他相当满意。”

电话那头说：“总算能帮到我了。”

刘晓菲脸一黑：“我们儿子可不止这点用处。你跟泓盛集团的战略协议，你应该清楚，是托谁的福。”

“只是战略协议，我要看到实质性的进展。”

刘晓菲听出谢崇德的迫切，她得意道：“你可以通过谢谦问问。”

“晓菲，泓盛集团的资源，我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手。拜托你们了。”

进门后，佣人接过刘晓菲手上的物品，殷勤地说：“少爷在花园里忙活了一下午，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我们都不让进。”

谢谦踩着棉质拖鞋走下楼：“阿姨，不是让你别告诉我妈，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刘晓菲见谢谦出现在家里，惊讶程度不亚于刚才谢崇德的一句“拜托你们了”。

“你怎么来了？”她惊喜道。

“我不仅来了，我还带了一个人来。”

是……刘晓菲看向谢谦身后，期盼看到何艺祯的身影。

“他在厨房。是mate餐厅主厨，最近很火的一家网红餐厅。”

他掺着母亲上楼，边走边说：“人家从不□□，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请来的。新式杭帮菜，你一定喜欢。”

空中花园里，装饰灯星星点点，将夜晚烘托得浪漫。

刘晓菲走进花园，冷菜刚摆好。

九香鹅肝、梅子汁小番茄、花雕醉蟹，将江南的柔美和法式的优雅，很好地融合，光看色泽就令人垂涎欲滴。

“这哪里是杭帮菜，根本就是改良的西餐。”刘晓菲说。

谢谦知道刘晓菲虽然嘴上数落，但心里还是相当高兴的：“妈，你还以为杭州菜就是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啊，你太土了。”

谢谦知道母亲爱吃蟹，他将醉蟹剥开递给母亲。

“你啊，没大没小，竟敢说我土。”刘晓菲嗔怪道，接过醉蟹。蟹肉弹出来，金黄饱满。

很快，主厨端着蒸锅走上来。蒸锅由两层组成，下层是沸腾的上好龙井茶叶，上层雪花牛肉摆成花瓣状。盖上盖子，等了两分钟，掀开盖子的一瞬间，热气带着龙井香气，扑面而来。

杂质已经滴到茶叶里，上层的牛肉晶莹剔透，带着好看的雪花肉纹理。刘晓菲夹了一块，沾了酱油，一口咬下去，跟奶油一样。

谢谦又夹了一块放在刘晓菲碗里：“这主厨天天请，我可请不起。所以趁他在，多吃点。”

刘晓菲吃得畅快，打趣道：“你安排这一顿，不会是想问我要生活费吧？”

“太小看你儿子了吧。”谢谦笑得痞帅，“不过确实是想找老妈帮忙。”

“说。”

“琉深地产最近收购了一家高科技公司，我想要。我研究过，杭州地理位置和人才战略都好，国内缺少自主研发型企业，如果我们现在进场，凭我们的资源和财力，一定能做到国内第一。”

主厨端上第二道热菜，刘晓菲却没有再动。

“这家企业，我是买来降低资产负债率的，根本不盈利。如果你想做企业，我给你另一家。”

“妈，就这家。我看过了，工商执照什么都齐全。现在不盈利，只是因为周期长。”

刘晓菲不解，儿子要强是好事，但怎么就偏偏看上这家公司。

刘晓菲谨慎地想了想，说：“这样，我再问问财务，看看这家企业有没有问题。”

“所有的问题都在这。”谢谦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做的方案，有问题，但也有机遇。我测算过，不出五年，市值可以翻20倍，谢氏集团已也将成为举足轻重的国民企业。”

刘晓菲声音变细：“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谦沉声道：“为了跟爸平等对话，为了让你不再受委屈。”

身后，钱塘江水恢宏而下，归于寂静。

热菜一道道上，刘晓菲面色平静，每样菜都尝一点。

只有她自己知道，食之无味。

“你说的这些，谁教你的？”她问。

谢谦笑容明朗，理了理桌上的餐具，沉稳说道：“我自己想的。”

如果说，这些是遇到周玉之后的转变，为时过早。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必定会棒打鸳鸯。只有等他有话语权了，才能名正言顺地将周玉川带到母亲面前。

刘晓菲深吸一口气，顿时感到事情不简单。

“爸爸那边，你能不能帮我再说一说。按照我的计划，一样能让谢氏集团更进一步。我不想娶何盛的女儿。”谢谦对母亲说。

刘晓菲优雅地放下餐具，擦拭嘴角：“阿姨，去给主厨准备一份小费。”她望向谢谦，“你爸那边，我会去帮你说。既然你想好好干，我希望你住回晴园，我们沟通上也更方便。”

谢谦欣喜，心想母亲说的有道理：“好，我搬过来住。不过先约法三章，你不准管我，我已经长大了。”

母子俩分开居住多年，刘晓菲看着谢谦意气风发的样子，突然心头一酸。嘴上却是溺爱的笑容：“我早就管不了你了。”

“往这儿走。”

青灰色的巷子里，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呼唤同伴。

这几日连续降温，女孩在短袖t恤外，又加了件豆绿色格子针织开衫，衣料柔软，衬得她清新灵动。

后面跟着一位高个男生。套了件军灰色工装衬衣，和女孩色调莫名一致。

两人拾级而上，拐进一条弄堂里，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弄堂两旁各色小店，门口汇集了老人，聊着家长里短。

女孩正是周玉川。她老远便看到饭店的招牌，对谢谦说：“就是这家。”

可兴奋不过三秒，像只被抄家的松鼠，身子耷拉下来。

卷帘门紧锁，门上贴着随意撕扯下来的纸，“回老家半个月。”

日期也没有，不知今天是这半个月的第几天了。

谢谦摸摸鼻子，忍住笑意。果然是苍蝇馆子。

他搭上周玉川的细腰，轻轻将她箍在怀里：“过半个月再来吧。”

周玉川没劲地靠在谢谦身上：“主要吧，自从说要来吃，脑海里就开始浮现儿时的味道，到现在还没吃上。”难过得又往谢谦怀里钻了钻。

“儿时还常去哪家店？我们去那家找找儿时的味道？”

周玉川眼睛一亮：“对哦，那家肯定不会关门，而且到处到是。”

肯德基。

周玉川塞下最后一口汉堡，满足地吸一口可乐，往靠椅背上舒服地一靠。

反观谢谦，吃相好看，儒雅地将吮指原味鸡吃出法餐的感觉。

周玉川意识到谢谦和这里的格格不入。

“你吃得惯吗？”她犹豫一下，还是问道。

谢谦感到周玉川有点紧张，生怕她挑的地方，他不喜欢。

他还是诚实地说：“鸡肉有点柴，薯条炸得太软了，总体还是喜欢吃的。你放心，吃不惯我会说。”

周玉川凑上去：“我突然想起，你们这种人家，是不是天天山珍海味，吃的都是我们没听说过的食材。带你来吃肯德基，委屈你了。”

肯德基里白炽灯锃亮，将她的小脸照得白皙通透。

谢谦无奈道：“我们这种人家吃的也是吃五谷杂粮，鸡鸭鱼肉，跟普通人没区别。想什么呢。”他用手捏了捏她的脸，“也要找女朋友来疼的。”

周玉川愣着不动，任由谢谦的手在她脸上揉搓。

两人之间的鸿沟，倒也不光在饮食上。她想。

从肯德基出来，两人慢悠悠走向太子湾公园。

前几日看新闻，这周末太子湾有音乐节。周玉川便说起自己的心结，对于杭州大大小小音乐节，她只有眼馋的份。因为周围人都不感冒，她一个人来也没意思。

谁知谢谦记在心里，今天一早就拉着她出来。

情侣约会，原本浓情蜜意。可周玉川从刚才起显得有心事，藏得再好，也敌不过谢谦的目光。

谢谦突然停下，两只手将周玉川抵在墙角：“不走了，你先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再放你下来。”

周玉川左看看右看看。一旁有小朋友路过，年轻的母亲用手挡着小朋友的视线，自己却看得起劲。

这样，影响多不好。

“你快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谢谦松开手。周玉川想了想，说：“我突然想起，那天在校长办公室，你父母说你的未婚妻叫‘何艺祯’，你们是不是，指腹为婚的那种？”

这个名字，周玉川只听了一次，就这么不经意地记在了心里。

谢谦笑着解释道：“不是指腹为婚，更不是青梅竹马，你放心。是我爸妈看中的一位千金小姐。但我是我，我在努力让他们接受我的选择。你要做的，就是无条件信任我。”四周绿植应在他的眼底，他看向周玉川的眼神充满柔情。

他的话语落在耳畔。周玉川一时恍惚，一眼看穿她心事的人，同时也给了她一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