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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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大多是下坡路。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要控制车速，又要注意路面，周茹茹感到两腿发酸，精疲力尽。
“好了，空间宝石的知识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提问，空间宝石在谁地方？”自从吃了那一袋鸡蛋，豆豆像打了鸡血，嘴巴就没停下来。现在介绍起宇宙原石的由来，每讲完一颗，还附带随堂测试环节。
周茹茹挤出微笑:“是在……奇葩博士那儿？”
“是奇异博士！你再不认真听的话，我要给你不及格了！”后座传来豆豆严肃的声音。
周茹茹哭笑不得。要是世界上真有空间宝石，不知道那个奇葩博士还是奇异博士的家伙，愿不愿意帮帮他，把她连人带车传输到客栈。
她真的快骑不动了。
前方是一个急转弯，周茹茹咬咬牙。
“车——来——啦——”随着一声响亮的吆喝声从对面车道传来，周茹茹停下车。她听出来人是谁，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
那人像风一般驶来。过弯道的时候，甚至差点漂移起来。
“茹茹，你可把我担心坏了。”陶北北一个急刹，跳下车上前抱住周茹茹。
周茹茹楞楞的，看着他身后。
车上还有人。
豆豆大叫:“爸爸，你怎么来了！”
谢谦手长脚长，坐在车后座狭小的空间里憋得慌，他走下车，来到周茹茹面前。他看到这二人，正如陶村长所说，只是手机没电而已，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周茹茹认为他只是担心豆豆，难为情地推开陶北北:“让你担心了，出发前手机充满电的，中间就看了会儿直播，没想到就自动关机了。”
谢谦说:“怎么开得这么慢？”
“车子开到中途坏了，我骑回来的，所以晚了。你说凑不凑巧，两件事撞一起了。”
“遇见你，所有合理的事，都不合理了。”
周茹茹想想，这话的意思，大概还是在怪她吧。
陶北北意犹未尽，还想再抱上来，周茹茹灵活地闪开。
“快走吧，太阳马上落山了。”
谢谦牵着豆豆，豆豆拉着周茹茹。谢谦将豆豆和周茹茹扶上车后座，陶北北也想上来:“挤一挤，位置够的。”
谢谦默默看向那辆坏车。陶北北恍然大悟:“这车我骑回去。谢先生，你们先去，不必等我。”
谢谦第一次驾驶电动三轮车，他先试了试手感，确定可控后，对陶北北说:“今天谢谢你，那我们客栈见。”
周茹茹原本还想对陶北北说些什么，谢谦直接踩下油门，在掀起的尘土中，车子已经转过弯道。
黄昏，日月同辉。
远处金色山脉起伏连绵，一车三人显得如此渺小。
豆豆继续充满鸡血。
“好，现在我教你灵魂宝石。灵魂宝石很残忍滴，要把自己的女儿推下山，才能拿到。”
周茹茹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
谢谦说:“她没有看过电影，你光介绍石头，她是不懂的。”
豆豆热情道:“那爸爸，我们带她去电影院看复仇者联盟吧。”
周茹茹忙说:“不用不用，我们村自己也有电影院，我让陶北北放就行。”
豆豆又开始科普模式:“那你知道观影顺序吗？第一部要先看钢铁侠，第二部看绿巨人，第三部看钢铁侠2……最后再看复仇者联盟3。顺序很重要，不然你会看不懂的，记住了吗？你重复一遍。”
周茹茹复述:“先看钢铁侠1，再看钢铁侠2。”
“错！第二部要看绿巨人。”
周茹茹听得头晕，但跟孩子对话还是很认真:“一共多少部？”
豆豆掐着手指算了算:“19部电影。”
“这样，我到时把顺序写下来，再让陶北北在村里开个专场，让大家都知道，宇宙原石就在我们村。”
“好哇。到时候也要邀请我啊。”
周茹茹岔开话题:“邀请你来做什么，帮我们举着投影仪，就像超级英雄那样？”
豆豆咯咯笑起来。
儿童的笑声听起来令人愉悦。谢谦开三轮车一如地稳，他听着后面两人说个不停，勾起一抹笑容。
太阳一旦西斜，坠落只是弹指一瞬。
夜色渐渐凝重，远处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靠近村庄了。
“那是什么啊？”豆豆指着远处一片遮天蔽日的密林说。
周茹茹答:“古樟树，据说活了上千年。”
谢谦看了一眼，自上而下远远望去，犹如盘踞一方的龙，树冠如云，盘根错节。
豆豆大叫:“上面还有红红的东西。”
周茹茹解释:“那是村民为了祈福，挂上去的红布。相传，树神能够收到红布所寄托的愿望，心诚则灵。”
“我们能去看看吗？”豆豆看看周茹茹，又抓抓谢谦的后背，“我想去看看树神，然后许个愿望。”
周茹茹主观地感到谢谦应该并不想去，古樟树看着就在山脚下，实则还要绕一段距离才能到，这一来一回又要耽误不少时间，霸总的时间可是按秒计算的。
谢谦说：“茹茹，你等下有事吗？”
“没事啊。”
“麻烦你带路，我们想去看看那棵树。”
三轮车弯弯绕绕，驶入山岙里的一个小村落。隔着老远豆豆就发出惊叹。
古樟树古朴大气，土地上凸起的青筋，让人感叹它存活了那么多岁月。周围三三两两农户，又有小桥，流水，离烟火人间如此亲近，衬得这一方岁月静好。
谢谦将车停好，来到大树下细细观赏。豆豆早已迫不及待地绕树跑了几圈。
周茹茹问附近农家要来两条红布，和一个手电筒。
“既然来了，我带你们上去吧。”
谢谦和豆豆都懵了。还能上去？
周茹茹带他们找到树洞。洞口细窄，谢谦侧身再加吸腹，勉强进去了。进了树洞，才发现别有洞天。
里面的空间足够放一张麻将桌了。
洞内有一处斜坡，周茹茹用手电筒照向上方：“顺着这里往上爬就是了。”
树干上长着苔藓，且潮湿。豆豆靠着周茹茹和谢谦一前一后推拉，慢慢向上爬。
可以攀爬的地方越来越窄，空气逐渐变得清新。周茹茹将手电筒照向一个树杈：“豆豆，你跟紧了。”她先钻了出去。
豆豆在树杈里叫着：“母老虎姐姐，救我。”
周茹茹拉他出来，接着很自然地将手伸给谢谦。然而谢谦用手借力，自己爬了出来。
三人站在古树顶，视野豁然开朗。望着远近高低的农房和山麓，敬畏之心瞬起，无言地站了许久。
周茹茹打破宁静：“我带了两条红布。你们许愿后，一定要亲自把红布挂到树枝上，树神会保佑你们的。”
豆豆想也没想：“我想要今晚吃一个大蛋糕。”
周茹茹捂住他的嘴：“你想清楚再许愿，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吃一个蛋糕，你这个愿望也太不值了。”
“爸爸在，他不会同意的。”豆豆嘟哝着。
可能跟豆豆的亲生母亲有关。周茹茹看了看谢谦，谢谦白了白他:“那你闭上眼睛，在心里说，我听不见就是了。”
“对哦。”豆豆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深蓝天空许下心愿。
古樟树生命力旺盛，树顶的树枝依旧壮硕，周茹茹带着豆豆穿过树枝，脚下树叶漱漱作响。
豆豆起初有些害怕，但他发现只要有周茹茹在，即使中途脚滑，差点摔跤，很快也能站起来，继续向前。
周茹茹蹲下，引导着他:“把红布绕个圈，然后像这样打上死结，要很紧很紧，这样风吹日晒都不会掉。”
豆豆照着做，对于一个六岁孩童来说有些难。但他耐心地一遍遍尝试，打结后用力地拉紧，嘴角都龇出了后槽牙。
还剩一条红布。
“该你了。”周茹茹对谢谦说。
“我不用。小孩子玩玩可以，要是许愿有用，人人都是一夜暴富，或者功成名就。人终究还是要靠自己。”
周茹茹摇摇头:“许愿，是为了在疲惫的时候，受挫的时候，更有勇气去克服，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你是成功人士，事事顺意，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
周茹茹叠起红布，三人坐成一排。
日落西山，满天星辰被唤醒。周茹茹被大小两个男人围在中间。
豆豆望向星空的瞳仁晶亮，细嫩的手指数着星星。周茹茹觉得实在可爱，目不转睛看着豆豆。豆豆有所察觉，露出一个鬼脸笑。
留给谢谦一个瘦削的背影。
谢谦痴痴看着:“不许愿是因为，真正的愿望，只有时光倒流，才能发生。”
周茹茹微怔。豆豆母亲这个令谢谦讳莫如深的人，再一次跳到她脑中，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是豆豆妈妈吗，你很后悔当时抛下她？”
谢谦神色淡漠，压抑着心头复杂的情绪。
“我没有抛下她……”
周茹茹觉得他说谎了。当初可是他自己说的，豆豆刚出生，她就和那位何小姐在一起了。
“那她现在过得好吗？”
谢谦沉默片刻，却看向她：“你过得怎么样？”
周茹茹一愣：“我？我过得很好啊。”
谢谦望向天际，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她妈妈过得很好。”
周茹茹憨笑道：“你干嘛重复我的话。”
谢谦嗓音微哑，闭上双眼痛苦道：“没错，是我抛下了她。”六年，终于愿意承认。哪怕当初她先提的分手，是他的少年意气、狂放不羁，让他轻易抛下她跑去美国，留她独自面对。
悲伤好像会传染一样，周茹茹皱起眉头。她切切实实感受到那种绝望，明明说了会爱，却被轻易放弃，比不爱更加痛彻心扉。
耳边传来谢谦虚飘的声音:“如果是你，你还愿意和我重头开始吗？”
“我——”周茹茹脑中犹如撞钟，嗡地一声，那个曾经和她一起看星星的人，刺透现实与梦幻，同谢谦重合。
她拼命地想要剥开迷雾，企图看清那人的面目。可是雾中只有谢谦，她推开他，想要看清他身后的人。可身后还是他，他再次推开，后面的人还是他，无穷无尽的他。
“啊——”一阵眩晕。她抱头□□。
谢谦察觉到她的异样，转身忙问:“你怎么了？”
周茹茹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脑中杂象渐渐褪去。
这次，是离那人最近的一次，果然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豆豆也看向他，充满担忧。
“失忆后遗症，没事了。”她收整心情，挤出一丝笑容。
豆豆坐得累了，倒在周茹茹腿上。
“起来，她会不舒服的。”谢谦说。
豆豆换了个姿势，将小小脑袋搁在周茹茹腿上。
“姐姐那么喜欢我，不会不舒服的。”
周茹茹摸着豆豆软软的头发:“嗯，就让他这样躺着吧。我就当在撸小猫。”
谢谦还是很担心，他追问道:“真没事了吗，不是已经六年，怎么还会头疼？”
“刚才一下想到以前的事，不想就不疼。”
“是因为刚才我问你，愿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周茹茹停下放在豆豆头上的手，直直看向他:“豆豆爸爸，我肯定你为放弃豆豆妈妈而后悔，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成就，再去挽回她轻而易举。但我觉得这不公平，人不能站在30岁的年龄，悔恨20岁的爱情，如果重来一次，以你当时的心智，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你不必后悔，她也不会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