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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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马尔福？”弗雷德厌恶地说道，“我记得你，你是卢修斯马尔福的儿子。”

“不错，”小马尔福趾高气扬地说道，“而且今年的新变化还不止这一个。”

他跟他的同伴们得意洋洋地举起他们手里扫帚——是最新款的光轮，崭新出厂、油光锃亮的飞天扫帚，木柄上用金色油漆刻着型号2001。

这时赫敏和罗恩也穿过草坪赶了过来。

“你们怎么弄到这些的？”罗恩吃惊地问道。

“这是德拉科的父亲给我们买的礼物。”一个斯莱特林地队员洋洋自得地说。

“我就是斯莱特林的新找球手。”德拉科马尔福拖着音调说道，“不像有些人，我爸爸可以给我最好的。”

“至少格兰芬多队中没有一个队员需要花钱才能入队，”赫敏冷冷地说，“他们完全是凭能力进来的。”

这句话可惹恼了小马尔福，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他走了两步到赫敏面前，“你怎么这么爱插嘴，小泥巴种。”他狠狠地说道。

赫敏还来不及反应，罗恩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你要为你的话付出代价，”他火冒三丈地伸手从外袍的口袋里掏出魔杖，“吃鼻涕虫！”他大声说道。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体育场，一道黄光从他魔杖后部射出来，击中了罗恩的腹部，撞得他趔趄两步倒在地上。

“没事吧，罗恩？”赫敏立刻冲到他身边问道。

罗恩从草坪上坐了起来，他的脸色发青，表情看上去好像快吐了，他张嘴打了个大嗝，几条鼻涕虫从他嘴里落到草坪上。

斯莱特林队立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弗林特笑得趴在扫帚上直喘气，小马尔福的灰眼睛也笑得眯缝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在格兰芬多的红衣服堆里找哈莉的身影，他可太想看见她脸上挫败或者愤怒的神色了。

“我们最好带他去医疗翼。”赫敏说道。

哈莉解开外袍，罩在罗恩的头上，“想吐就拿衣服兜着。”她对罗恩说道。

赫敏跟哈莉一人拉着罗恩的一只胳膊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在经过小马尔福的时候，哈莉听见他故意放大的笑声。

“一会儿我会来找你。”她侧过脸，飞快地轻声对他说道。

庞弗雷夫人的医术非常高明，像这种咒语伤害，一剂汤药下去，罗恩的脸色虽然还有点儿发青，但已经不再吐鼻涕虫了。

她随后告知罗恩还需要在校医院留观两小时。

即便还没有完全恢复，罗恩仍不忘记痛骂马尔福，“……他是个小恶棍。”他最后下结论道。

经过一番对马尔福的声讨和对赫敏的安慰后，哈莉对她的朋友们说，“我要拿我的外袍下去洗衣房——顺便再把队服换了，”她拿起那件被黏液覆盖的红色外袍，“待会儿我再回来看你。”

霍格沃兹的洗衣房就在厨房边上，靠近赫奇帕奇的休息室，距离斯莱特林休息室也不算很远，里边的墙架上摆放着属于各个寝室的脏衣篓和叠好的干净衣服，哈莉找到她跟赫敏那间寝室的篓子，把袍子扔进去。

接着，她的目光投向被斯莱特林占据的另一面墙，她发现自己还没有认真观察过斯莱特林的院徽。

德拉科马尔福知道哈莉会来找自己麻烦，但他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他想起自己上学期在门厅那被她吓住那一回，那种恐惧的感觉随着时间推移已经逐渐淡化了，后来他再回想起来只觉得又羞又恼，自己怎么能被一个女孩的几句话吓住？她又没有三头六臂，甚至连魔杖都没有拿出来——而在期末的禁林事件之后，他既不愿承认、也不愿意回想哈莉确实救了他一命的事实。

她不过是为了自己活命，他强迫自己这样想。

可经历了翻倒巷那一遭之后，他彻底被她搞糊涂了，他还以为她会在他父亲面前直接把那些事抖出来，好看他出洋相，但她不仅没这么做，还给他打掩护——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霍格沃兹的气候变化多端，上午还阳光明媚，一会儿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加上午餐时间也快到了，斯莱特林的魁地奇训练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

德拉科马尔福心神不宁地跟在队伍后边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因为被雨淋得湿透了的缘故，即使在更衣室换了衣服，头发也还是凌乱的状态，他打算回宿舍好好整理一下。

在走过一张挨着墙壁的皮沙发的时候，他看见一个留着漆黑半长卷发女孩靠在沙发的一角，手里捧着一本黑色封皮的旧笔记本，把她的脸挡住了一大半。

这看上去本来没什么可疑的，小马尔福走过去好几步，他越想越觉得这个背影很眼熟，他慢腾腾地退回来，猛地把那本子从女孩手里抽出来——他看见哈莉那张漂亮的脸，她抬起头看他，脸上甚至还挂着惯常的微笑。

“……你是怎么——”小马尔福皱着眉头问，然后他注意到她身上的校袍，绿色的领带，斯莱特林的徽章，不得不说，也许是因为绿色更衬她眼睛颜色，她看起来确实更适合斯莱特林一点儿。

“我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来我呢。”哈莉注视着他说，语气轻快得甚至让人感觉她有点儿高兴。

小马尔福瞪着她，他不明白她有什么可高兴的，他本来想说就算化成灰他也能把她认出来，但这样听起来又太奇怪了——哪里奇怪呢？他没有细想。

“这是你的日记本吗？韦斯莱送的？”他嫌弃地翻着手里空白的破本子问。

“是吉德罗洛哈特借给我的——算是奖品。”哈莉随口说道，她轻轻挥动魔杖收回日记本。

“……你究竟想做什么？”小马尔福盯着她的魔杖警惕地问道。

“我想跟你谈谈，不可以吗？”

“不可以。”他想也不想地说。

“是吗，那真的很遗憾，我突然想起来有几封要写给你爸爸的信，可能今晚就要寄出去了。”哈莉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要谈什么？”小马尔福咬牙切齿地说，瞧，他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不在这里，”哈莉站起身，“我们找间空教室。”她往休息室的大门走去。

“跟上。”她回头对他说道，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走进一间停用的地下教室。

“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他没有听见哈莉的回答，对方只是一挥魔杖，嘭地关上了教室的门，一种压抑的气氛立刻在这个孤立的空间里蔓延开来。

小马尔福抱着手臂，灰蓝色的眼睛戒备地注视着对方，后者倚在一张课桌上，表情看上去并不紧绷，这让他多少也感觉放松了些许。

“刚刚在休息室里你没有叫人，为什么？”

“什么意思？”

“我穿着你们学院的校服，也许是偷的，为什么——你没有马上叫人来，你不想看见我被抓个正着吗？”

“……你会用无声咒，你不会给我机会的。”小马尔福冷冷地说道。

“是吗？”哈莉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怎么觉得你根本没想过这么做——我有理由认为，你不希望我被抓住。”

德拉科马尔福不是一个会经常性审视自己内心的人，在外界压力的下他更倾向于用攻击来掩饰自己的不确定。

“我不想让你被抓住又能证明什么？”他恼羞成怒地反问道，“干你什么事，波特？你喜欢上我了吗？”

他看见她愣了一下，然后她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热切明亮，就像林间叶隙撒下的一缕阳光，德拉科还没见过她的这一面。

哈莉波特平素总是克制的，他甚至觉得她从来都是冷漠的，即使在她的那些朋友面前，她也鲜少有过分的表情。

“是又怎么样？”她问道，态度在挑衅和较真中间牢牢地占据着一个平衡点。

德拉科说不出话来，他平日里苍白的脸颊泛着粉红，刚开始他想说，‘恶心。’

紧接着他马上又觉得她这么说是在欺骗自己，只要自己显示出相信的迹象，下一秒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嘲笑自己的轻信和愚蠢。

“你不会指望我相信你的瞎话吧？”德拉科清醒异常地反问道，“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你想给你的泥巴种朋友报仇是吧——”

“你说什么？”哈莉脸上的笑容比春日的冰雪消融得更快，她直起身，一步步向小马尔福逼近，声音很轻，可似乎又饱含着让人畏忌的力量，“又是这个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有些人就是比另一些人更高贵，”小马尔福坚持说道，但双腿却忍不住一步步往后退却，“不管你承不承认。”

“既然如此，那你来说，除了所谓的血统之外，你比格兰杰高明在哪？”她轻声问道。

“……”

小马尔福当然答不上来，因为在内心深处他很清楚格兰杰在很多方面都比自己出色，但马尔福高贵的自尊心怎么可能让他承认这一点——他情愿相信他父亲所说的，血统高于一切。

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他的身后是坚硬、冰冷的石墙，近前是女孩神色森然的瓷白面孔。

“你什么也不是，你知道吗？”她纤细的手指卷起他的领带，微微用力收紧强迫他靠近她，绿眼珠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小马尔福被迷惑和畏惧填满的浅色双眼。

“你为什么在乎？”他强撑着问。

“我不在乎，”哈莉耳语道，他们距离是那么近，在这气息交错之间，借着窗外湖水折射的黯淡日光，德拉科马尔福看见一点儿晶莹在她的大眼睛里一闪而过。

“我不在乎你是一个怎样的烂人，因为你什么也不是——你什么也不是。”她冷淡地说完，毫无留恋地转身走了出去。

德拉科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个仿佛诡异又无比合理的念头牢牢地抓住了他。

——‘她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走出地下教室的哈莉伸手拂了拂自己的校袍，银绿色的院徽和领带立刻变回了金红色。

‘重复三次，’她在折返的路上仔细地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表演，她对自己说，‘傻瓜都应该明白了。’

哈莉回到医疗翼的时候罗恩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症状了，得到庞弗雷夫人首肯之后，三个小巫师一块儿往礼堂走去，正好还能赶上午餐。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罗恩脸色红润，话也多了起来，他好奇地问道。

“我在厨房打听了一下关于家养小精灵的事情，”哈莉叹气道，“没什么进展，他们都认为不可能有背叛主人的小精灵。”

“我也认为不可能，”罗恩很有经验地说道，“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可家养小精灵不是哪个家庭都有的，我妈妈就很想要一只——”

他们刚走进礼堂就迎面撞上走过来的麦格教授，她的脸色看起来严肃异常。

“韦斯莱，”麦格教授截住了他们，“听说你下午在魁地奇球场内使用魔咒了是吗？”

“是的……可我只伤害了我自己呀。”

“所以我不会扣分，但是洛哈特教授要找一名学生帮他给崇拜者回信，你去吧。”

“我的字不好看……”罗恩还想继续找借口，他看见麦格教授扬起眉毛。

“今晚八点。”麦格教授不由分说道，看她的表情好像是解决了一道大难题，“记住。”

罗恩垂头丧气地坐在长桌边上。

“我打赌老麦格是因为被洛哈特烦的受不了了才逮我去帮他回信的。”他一边吃着蓝莓馅饼一边发牢骚。

“她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字不好看，”赫敏分析道，“我猜她是故意的，免得洛哈特又来打扰她。”

“我看学校里的老师们好像都不太喜欢他。”哈莉说。

“要不是因为神秘人对这个岗位的诅咒，”罗恩喝了一大口橙汁，继续说道，“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这个教授——邓布利多一定是没有选择了。”

“你们不觉得诡异吗？”哈莉不经意地提出疑问，“洛哈特的书里连最微小的细节都写得很真实，但他本人的魔咒水平却非常糟糕，很显然他不可能亲自经历这些事情，我真的很好奇他的故事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吉德罗洛哈特在黑暗时期曾经向伏地魔毛遂自荐，他是一个醉心于名利之人。很可惜，他除了遗忘咒之外什么咒语都拿不出手，伏地魔认为他没有可利用的价值，这对他本人来说倒是一件幸事，当然，对现在的哈莉来说也是这样。

这些信息作为普通的二年级学生自然无从得知，但哈莉要的也不是答案，她看见赫敏抓着勺子发呆，她知道这个聪明的小女巫一定已经开始思考这里面的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