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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圣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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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军士主动请缨,要去协助百姓转移,应者纷纷,这里面很多人的家小就在城外。方生向潭点点头,潭镇海挥挥手就同意了。

守城的兵士一下子少了一大半,黄公公怒道:他们全跑了,谁来守城。

方生道:洪水又不是敌军,城里这些百姓足够了。

不再理会这些官老爷,继续顺着城墙往东走。给沿途的士兵下令,严密监视水情,如有异常立即敲锣示警,保证百姓安全转移。

士兵们高声应喏,仿佛下令的不是一个平头百姓,而是一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几位高层惊讶于他的威势,李公公道:这位方先生是不是顺义王表文里提到的那位,就是几句话便平了叛乱的胡同知幕僚。

潭镇海道:是的,就是他。

李公公道:那他在本地任何官职。

潭镇海道:以前是县学和卫学的教谕,现在是个普通农民。

李公公诧异:一介布衣怎能有如此威信,如此强的号召力。

潭镇海道:这算什么,当年我把他关进牢房,全兰州的百姓聚集起来冲击卫府,官兵镇压不住,硬生生让人家打破监牢把人抢了去。

潭镇海激动而自豪的描述方生的光辉事迹,仿佛忘了当时的大反派正是他自己。

黄公公道:布政使既然如此看重,为何不举荐此人为朝廷效力。

潭镇海道:我以前可不看重他,不但不看重,还整天盼着人家死呢。后来想通了,给方生说过,他不愿意,可能是让我把心伤着了,不愿意再和官场有瓜葛。

黄公公冷笑了声:潭布政使,咱家提醒你一句,此人留不得。

潭镇海奇怪:这么好的人,为何留不得。

黄公公道:此人胸怀韬略,腹隐机谋,又在百姓中有如此大的威信,能力如此却不想着效忠朝廷,还因为往日旧怨对朝廷心有余恨,如此人物隐伏民间,对朝廷是个威胁。必须尽快除了,免生后患。

潭镇海怒道:方生连句脏话都不说的人,怎么就威胁到朝廷了。

黄公公道:他无官无职,举手间便能调动全城百姓士卒。你刚才也说了,当年百姓为了他公然造反,连卫府都敢围攻,这还不叫威胁。

潭镇海道:动乱又不是他鼓动的,那是百姓自发去救他的。

黄公公肃然道:自发的才更危险。

潭镇海怒极,一把拎起黄公公,黄公公万没料到他会动粗,让抵到女儿墙上不得动弹,骂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这个狗东西一样的卑鄙下流吗。你个老杂碎,自己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整天叽叽歪歪的挑别人的毛病,让别人忠君爱国。

女儿墙本不高,潭人高马大,像捉小鸡一样把他拎在半空中,黄公公半截身子挂在城墙外面,眼见滔滔黄河在面前奔涌,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尖叫。

旁边的锦衣卫抽刀抵在潭身后,喝令赶快放了黄公公。

潭镇海不为所动,高声叫骂。锦衣卫不敢过份逼迫,李公公也在旁边好言相劝,生怕他一不小心把黄公公扔下去。

城下有人高呼:圣旨到,黄公公、李公公、潭布政使何在,快来接旨。

李公公急得都快哭了,跪在地上劝道:潭布政使,潭老爷,咱家求求你了,朝廷大事要紧,就别再斗气了。黄公公,赶紧给潭布政使讨个饶。都是朝廷大员,都是皇上的忠臣,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这才撒手,黄公公像泥一样瘫在地上。

传旨太监被士兵引上城墙,见大家都在,道:列位愣着干吗,快到卫府接旨啊。

潭镇海道:洪水围城,走不开,就在这里念吧。

传旨太监诧异,李公公忙打圆场:情况非常,大家要指挥抗洪,公公体谅,就在这里宣旨吧。

传旨太监奇怪黄公公为何平爬在地上,潭解释道:五体投地。旁边几位忙应和:五体投地。

太监便不再理会,张开圣旨宣读。

开始先数落汪成龙贪赃枉法、盘剥乡里,聚拢钱财等诸多罪行,痛叱其有负圣恩,辜负朝廷的信任与嘱托。责令黄公公与锦衣卫一道查抄其家财,将所有脏款脏物押送京师,上缴国库。

接下来便是历数汪自从军以来的功绩,特别是靖难之起,为了皇上为了国家披坚执锐,奋不顾身。坐镇甘肃后迅速控制驻军,稳定边疆局势,更威慑蒙古各部,为和平通商打下坚实的基础。

并且已查问明白,所谓甲胄兵器,均是顺义王所赠,汪成龙虽有贪墨情势,并无谋反之意。

尽管如此,朝廷自有法度,不忘其功,不掩其过,着连降三级,罚俸三年、仗八十。另,为西北安危计,为国家大局计,仍由其执掌甘肃镇监军,望其从此以后,克己奉公,勤勉廉洁,戴罪立功,不负圣恩。

黄公公听到这些,精神为之一振,爬在地上高呼万岁,激动的痛哭流涕:皇上如天之仁,汪与臣等万死不能报答万一。

圣旨最后对潭镇海搞旨不尊,不识不体,不体君心的行为严厉斥责,取消提升为陕西布政使的任命,革职查办。

潭镇海正要起身反驳,被早有准备的锦衣卫扑倒拿下。

圣旨是收到了,但怎么传达给前线却是难题,洪水滔滔,除非长翅膀,不然谁都过不了河。

锦衣卫放出几批信鸽,刚过河就让老鹰叼走,那些老鹰其它地方不飞,专等在黄河边阻截。

黄公公强令河桥巡检司渡河,巡检被逼无奈,带人抬了两个筏子,先遣队趟水冲到河岸,被一个回水浪卷入河中,只惊叫了一声便没了踪迹,其他人吓得又跑回来。

李公公劝慰:这都围了十几天了,再等几天怕什么,纪纲不是报过信吗,山沟里有吃有喝,一时半会困不死。

黄公公急道:万一他们趁洪水发起攻击呢,就算不,这么大的雨,汪监军在山沟里躲都没地方躲,会不会有损伤,要赶快进去救援。

李公公道:就算圣旨送到,你认为胡将军会进去救人吗。

黄公公道:那不还有纪纲吗,还有马副总兵,总不能他们也眼睁睁看着朝廷的忠臣让困毙在山里吧。

又叫来河桥巡检。巡检一脸为难:这么大的水,根本下不了筏子,就算下了,满河的浪渣,筏子也划不过去啊。

黄公公怒道:朝廷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一群不知道轻重的东西。我今天就把话放这了,如果误了旨意传达,汪监军有个三长两短,你河桥巡检司一个都别想活。

巡检只答应下去想办法,黄公公怒气未平,在大堂不停转圈,嘴里叨叨:兰州卫真是无法无天,还号称什么礼仪之城,孝亲之城,我看应该叫野蛮之城,忤逆之城。

巡检招呼手下打算组织一批敢死队,赏格都提到五十两了,没人愿意冒险,围观的百姓倒是应者纷纷。

突然城楼上铜锣响动:大水漫堤,即刻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巡检和他的手下都松了一口气。

方生判断的没错,体量巨大的浪渣相互纠缠,集合成一团,堵塞在下游峡谷,阻碍了河水下泄,源源不断的来水将水位逐步抬高,先是彻底淹没了那些河洲,接着是北岸的沿河低洼,南岸地域广阔的东川里也一点点没入水中,土木结构的民居随着水线延伸一个个解体。

经过军民两个多时辰的奋战,绝大多数百姓已经安全转移到南边山上,只有一小部分还拉着装载他全部家当的板车在泥泞的道路上挣扎。甚至还有人死守家中,在房子四周打起土坝,指望能保住多少年才积攒起来的家业。

潘指挥率领着甘州中卫与肃王府的亲兵护卫前来支援,将仍滞留在外面的百姓往城里驱赶。不听话的直接用刀架着拖回来。

水位渐渐逼近东门,没办法只能封城,士兵百姓用提前准备好的沙袋将门洞砌了个严实。

方生和潘指挥站在东门城楼,眼前河水滔滔、浊水漫漫,往日土地肥沃人口密集的平川已经变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湖泊。解体的房屋加入到浪渣大军,在河水的推动下起伏飘流,最终在湖面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盘,绕着中心位置不停旋转。

场面恐怖且诡异。

潘指挥道:好在此处地域广阔,能容纳不少河水。

方生道:是啊,只希望在围城之前能冲破阻拦。

潘指挥叹了一口气:听天由命吧。

士兵折腾了一天,很多连一口饭都没吃,城防任务便由潘指挥的甘州中卫接管,其他人轮班休息。

方生随着士兵下城,拿了两个馒头转身要走,却看到夫人和姐夫一家正端着饭盆坐在卫府大堂的角落。奇怪他们怎么没去山上。

天元道:我们不放心舅舅一人在这里。

就觉得鼻子一酸,上前抱了抱两个孩子。

金花道:舅舅,你刚才说浪渣把峡谷堵住了,水会不会一直涨,涨到翻过城墙。

方生道:不会,我去过蔡园子峡,河谷特别狭窄,但河谷上面很宽阔,浪渣只能堵住下面,水位只要超过河谷,就能从上面漫过去,回水应该漫不过城墙。最多淹到一两丈高。

他说的轻松,一两丈,那也太吓人了。

天元问:如果峡谷的浪渣一直冲不开,兰州是不是就一直被水围着。那不把里面的人全饿死吗。

方生道:不会一直堵着,这么大的河水,再多的阻塞一点一点还是能冲开,不过要多长时间就不知道了,有可能两三天,也有可能十天半个月,现在刚秋收,卫府的粮仓、百姓家的存粮都不少,坚持这几天没问题,不过城墙能不能坚持这么久真不好说。

老金道:就是啊,兰州城是砖包的土城墙,泡的时间一久,水漫不进来,城先塌了。

金花道:有没有办法把堵住的峡谷捅开。

方生笑道:有,不过得要神仙来,沉香劈山救母的那把斧头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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