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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师法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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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黎民百姓所盼的莫不是天下太平,但使民有所安,劳有所得。

自晋室南渡以来,南北对峙之局已有数十载。

及至永初元年,寒门子刘裕代晋自立,定都建康,建立刘宋。

作为开国君主,刘裕深知门阀豪强之害,在位期间抑制兼并,实施土断。

整顿吏治,重用寒士,振兴教育,奠定了南朝“寒人掌机要“的政治格局。

及今上掌权,已是元嘉五年。

算下来南朝百姓已是享了十几年安生日子。

沈唯临此世也有一十二载,昔年不过八九岁的孩童如今已成了丰神俊秀的青年模样。

沈唯此时身高足有八尺有余,体格却挺秀高颀,仿从晶莹通透的大理石精雕出来的轮廓,面容亦是堪称俊秀。

唯一不足的是五官比例却似是略微长了些,这一微小的变动使得原本俊美的长相多出几分冷酷的意味。

最令人难忘地是沈唯那一双眼睛,双眼长而窄,时不时闪过一丝锐利锋芒,似欲戳破别人内心秘密,别具一种说不出来吸引人的诡异魅力。

此刻沈唯正处于一处无名山谷之间,山虽无名,景色却是极好。

不大的山谷边上一道瀑布飞珠溅玉,倾泻而下,尽数落入瀑底寒潭之中。

山谷四周有高山环抱,无有进出通道,谷内静谧宁人,实是隐居修行一等一的好所在。

静立片刻后,沈唯转头望向侧边,那儿新立着一座坟茔。

坟前立着一块墓碑,上写着“恩师卓狂生之墓”。

墓碑宽不过二尺高四尺,是沈唯从这山谷中所采石料打磨而成,无甚稀奇。

值得称奇的是,那墓碑上的字俱是以指代刀硬生生刻上去的。

沈唯毫无姿态地歪坐于坟前,四尺长剑斜插地上。

沈唯左手拎着一坛美酒,右手拍开封泥,先是美美地喝上一大口后,接着便毫不吝惜将坛中美酒尽数倒入坟前。

待美酒倒完,沈唯将酒坛抛向一旁,洒脱一笑:“老头子,这儿山明水秀,是个休息的好地方。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吧,庞老板的雪涧香难寻,只好给你寻了份二十年的红云烧,倒也不差,将就着喝吧。倘若有机缘,下次给你带雪涧香来。”

絮絮叨叨地念叨一番后,沈唯站起身来,随便选了一处利于攀爬的山壁,施展出“壁虎游墙功”来,只几下便窜上十数丈。

方要力竭时,从沈唯背后飞出一道飞爪,稳稳勾住上方凸起的一块山岩。

凭此借力,沈唯再度拔高十多丈来。

如此施为三五次后,沈唯已经攀至山顶。

立于山顶,沈唯环顾四周。

此时正是旭日初升之时,一轮大日划破云海,无量的金辉将云海晕染的迷离而梦幻。

沈唯深深陶醉于这天地美景里,直至云海破散,群山显露影踪后,沈唯才收回神思,复归平淡。

十多年来,沈唯跟随卓狂生行走于天下之间,深得“无拘”之意。

一路走来,曾品尝岭南荔枝之美,也曾观龙门鱼跃之奇景。

曾与山间顽童说讲那边荒的豪情壮阔,也曾于河间之地诛杀肆虐乡里的山贼土匪。

桩桩件件,不胜可数。

而在这游历期间,沈唯的修为精进之快,让自身本就是一流高手,也曾见识过诸多英才的卓狂生也是讶异非常。

十多年来,沈唯尽得卓狂生剑法、拳掌精要。

不仅如此,随着同卓狂生南下北上交游访友切磋之时,卓师更是直言沈唯这一身技艺已青出于蓝。

自那之后,卓狂生已是教无可教。

于是便带着沈唯遍访山川奇景,寄图沈唯能够师法天地,走出一条合乎自身的道路来。

而这,本就是同沈唯打算不谋而合的路数。

几年来师徒二人走遍各处人迹罕至之所,观日升月落,潮汐起伏,山川奇景尽收眼帘。

直至月前二人来到这片无名山川时,卓狂生终究挨不过岁月的洗刷,病倒在沈唯身前。

依着卓狂生的遗愿,沈唯在这片山川中寻到这处无有人迹的山谷,从此让山光水色长伴卓师左右。

此世之修行大异于沈唯前几世修行经历,首重精神心灵境界的修行,世间万般技法,终究都是殊途同归。

唯有心灵上的修持各人各异,只有追寻到契合自身之道的方式,才有可能攀升至那武学“最后一着”。

想到这里,纵使历经几世修行的沈唯亦是双眼精光毕现,充斥着向往之色。

“破碎虚空啊,此世唯有成就破碎虚空,方有一线破局的可能。”沈唯喃喃自语道。

沈唯跟随卓师修行,对于卓师所修持功法已是掌握至圆通自如。

卓师虽名号狂生,实则修行的是再正统不过的古儒家法门。

以儒家“仁义礼智信”五德任择其一为根基,依“志学途、而立业、不惑心、知天命、不逾矩”之境次第修行。

沈唯所立根基自是与卓师不同,选取一个“信”字,十余年来基于几世经历再加之卓师言传身教,沈唯已在儒家功法上迅速攀至“不惑心”境界。

如今卓师已去,沈唯在此世已无挂念之人,行事上更是少去几分桎梏。

与卓师相处以来从其口中沈唯已经得知,此世确是武学昌盛,百花齐放,动荡之世反而促使各种奇功秘技层出不穷。

前几年,沈唯同卓师北上柔然游历,无意间卷入其族内纷争,迫不得已下出手与柔然高手交手数十合,便已深切感受了一番漠北奇功的风采。

如今沈唯独自一人无所牵挂,心中更加升起一股以天下武学印证自身所学的豪情来。

此心一起,沈唯再不停留,自山顶向南而去。

五天后,沈唯来至会稽郡上虞县治所。

时隔数年再履尘世,沈唯的感受更是新鲜。

比肩而过的小贩叫卖着王记的胡麻饼口味独特只需两个铜板;街角的茶楼里几个穿长衫的良家子小口嘬着饮子头头是道地论着朝廷今年颁发的条令;街头上更是随时可见三两个顽童在嬉笑追逐。

这一切的鲜活场景使人无法想象,仅仅十几年前那天师道起义作乱,可是攻破了上虞县城,其后更是出现生民离散、十室九空的惨状。

沈唯在县城中转了一圈后,走进一家门面最为阔气的兵器铺里。

只见门头题写着“重玄行”三个金字招牌,宽敞的三间大铺面里排满了刀枪剑戟各样兵器,寒芒四射,随便拎起一样来都是精良之作。

环视一周后,沈唯暗自点头,这家店铺显然是有大家坐镇的,仅仅是对外展示的这些,都已是在水准之上了。

而兵器铺的伙计显然是个有眼力见的,适时凑上前来道:“这位爷,外面这些兵器只是给一般好手用着已足够,爷这般的人物还请入内堂瞧瞧,如何?”

沈唯本就有意精选一件合手的长刀来使,当即便跟着伙计进了内堂。

内堂所展示兵器只有一二十件,伙计进来后也不说话,仅做了个敬请观看的手势便默默站至一旁候着。

沈唯自顾自地踱步至兵器架前仔细查看,只见此间所列长刀共有四柄。

平心而论,四柄刀都属上品之作,沈唯逐一拿起试招,仅仅挽个刀花后,沈唯便放下了其余三柄。

只余下一把长约四尺,刀身处别出心裁地开出三道血槽,通体已寒铁打造的长刀,此刀入手沉重,却正合沈唯使用。

只是握着手中这把刀,沈唯沉思片刻,心中仍觉有些许不足。

于是开口问道:“此刀何名?是何人所铸?”

一直静默在旁的伙计忙开口道:“爷是好眼力,此刀名为寒鹊,净重七斤十三两,乃是我行蔺大师所铸。”

沈唯又是挽出几个刀花后,喃喃道:“寒鹊,寒鹊。”

接着又问道:“请问小哥儿,这蔺大师现今在何处?我有些疑问想当面请教大师,若得引见,买下此刀不成问题。”

伙计听罢,自是喜色上面,忙道:“这不是巧了嘛,蔺大师最近仨月都驻足本分行,现下便在本行后宅歇息,爷您且在此稍坐,我去请蔺大师过来。”

说完,这伙计又招呼人过来陪侍,奉上香茶。

沈唯也不着急,便在这内堂里安坐。

只一炷香不到,沈唯已听见堂外三人脚步声传来,其中一人便是刚刚的伙计,另两人中一人脚步极重且快,显是平常行事便风风火火。

另一个人脚步则极轻,落地无声,当是这蔺大师的护卫之流,修为也是不俗。

随着推门声起,进来的三人果如沈唯所料,当先一人正是那蔺大师,在旁抱刀而立的中年劲装汉子是护卫。

这蔺大师约莫五十多的年纪,头发已花白,个子也不高,唯有一身的腱子肉着实不像个知天命的老人。

蔺大师一进门,望见手握“寒鹊”的沈唯,心下也不由暗赞对方风姿神仪,客气地问道:“便是客人需要见我这个老头子?不知是何疑问?”

沈唯也不啰嗦,说道:“大师所铸的寒鹊,刀锋锐利,所用材质亦是极佳,若说趁手也合我所用,只是我演练起来总觉得还有些许不谐,不知是何道理?”

蔺大师更是干脆无比,直截道:“还请客人使动一套刀法来,尽情施展,老夫需看过才知。”

随后蔺大师转头对着伙计道:“除了徐护卫,你们先出去。”

几人自是领命,可见这蔺大师在兵器行里地位也是甚高。

待室内只剩蔺大师和徐护卫后,沈唯当即便使出“奇门三才刀”来。

三十六路刀招在沈唯催使下信手拈来,完全无须依着次序,意之所致,兴之所及,自然而然舞动。

一套刀法使动三五遍后,沈唯方才停下。

自来此世后,沈唯还是第一次于人前使动刀法,却也不见半分生涩之处,只因在沈唯心内虚空中于刀法上的修持是一日也未曾放下。

沈唯望向蔺大师二人,却见二人已是看得呆了,沈唯不由清咳一声,方才唤醒二人。

沈唯清咳声传入两人耳中,各自反应却是不同。

那徐姓护卫一清醒过来脸色骤变,下意识地便闪身护至蔺大师身前,右手迅疾拔刀出鞘,直至刀出鞘三分后,徐护卫方才发觉反应过度。

只是目光已是紧紧盯住沈唯不放,再不敢有半分轻忽。

而蔺大师却是另一番模样,口中喃喃道:“神乎其神,神乎其神,客人这刀法已是到了生发由心之境,不得了,不得了啊。”

沈唯自是清楚自家刀法造诣如何,径自又是问道:“不知蔺大师可能解我疑惑。”

蔺大师则很快回复道:“自然,客人这刀法一使出我已明白缘由何在了。”

听得这大师如此肯定,沈唯也很意外,忙又问道:“是何缘故?”

蔺大师笑道:“那是因为客人你的刀法修为太高了啊,除去少数的神兵外,任何一把刀在客人手中都得适应于你,而不是如其他刀客以人适应刀。”

接着又道:“解决方法自是简单,客人只需以真气洗炼此刀,贴身蕴养十数日即可运使由心了。”

说道这里,蔺大师又似是感怀而发,道:“其实,最适宜的方法则是使刀之人自行打造出心中所望的佩刀来,以神气长久洗炼,久而久之那所炼之兵甚至有望晋至通灵之境,也就是众多武林豪客们都神往不已的通灵神兵、应机护体。”

沈唯听后心中灵觉一动,仿似冥冥中有什么拨动一般。

还未等沈唯仔细追寻,蔺大师又道:“还未请教尊客高姓。”

受到此言一打断,沈唯也暂放下心头灵应,回道:“高姓说不上,在下沈唯,不知这寒鹊作价几何?”

蔺大师洒然道:“若是贩卖予常人,敝行至少要收客人纹银千两。卖给沈少侠你,老夫做主只收你六百两。依老夫来看,此刀在沈少侠手里必将大放光彩,敝行也将因贵客而名声再增。”

得这么一位铸刀大家如此抬举,沈唯更无二话,自怀中掏出七八块金饼递给伙计。

说道:“既得大师如此夸赞,沈唯必不辱没大师心血。”

钱款结清,伙计取出相配刀鞘为沈唯打理好后,沈唯束刀于背,恰与得自卓师之长剑交叉,拱手与蔺大师告别,大踏步向北门而去。

蔺大师望向沈唯远去背影,低声道:“寒鹊之名当响彻于建康上下了。”

那徐姓护卫自进屋中便一言未发,此时却开口苦涩道:“方才当着此人面前,我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

那伙计深知自家东主当初,可是花费了偌大资财才延请到这位徐姓高手担当护卫,想不到连他对这沈姓少侠都是如此高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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