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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老二杀羊利嘴刀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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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进村口不远,遇上一群人正在挨家品评刚贴的对联,传来一阵闲言碎语,这个字写得好,那个字有点飘,等等。

看见白刀子过来,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开口了,刀子,你这是又忙去了?

白刀子笑笑,刚喊句“二老爷”,还没正式说话,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抢话了,刀子,你为啥不管吃啥都香?

白刀子对吃的兴趣,似乎仅仅停留在材料和样式上面,至于味道,不感兴趣。

这事,一直是村里的话题。

每当听到有人问,白刀子总是笑笑不说话,只在心里默念,还好吃不好吃,头几年,咋不饿死你?但是,他觉得这话不好听,从不当面说出来。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有了和那道士的交流,白刀子心里有点燥,他觉得,人很奇怪,你越是不想说,人家就越是问……这不是欠吗?

白刀子斜愣那人一眼,只说了一个字,穷。

那人撇了嘴,嗤之以鼻,你家十几只羊,还有驴,穷个屁?

白刀子有点烦,觉着今天得弄他两句,断了别人追问的兴趣,于是,他淡声道,那是俺爹哩,又不是我的。

那人嘿嘿直笑,小嘴一咧,冲着白刀子就大笑起来,嘴里喊着,你爹哩,就是你哩。

白刀子一听,不高兴了,脸一垮,白了那人一眼,一句怼回去,你娘是你爹的媳妇,是你的不?

说完就走,留下一堆人轰然大笑。

有人跟着学白刀子那句话,戏谑那人,你爹哩媳妇,是你哩不?

直到很多年之后,这句话,也还是村里名言,甚至传出了很远,被许多人拿来怼人。

一听,那人傻眼了,凶狠盯着白刀子,很想冲过去,狂揍他一顿。

但想想白刀子那个凶猛的老堂哥,还有那个整天拎着刀还少了一只眼的大表哥,那人生了半天闷气,没敢动。

最早和白刀子打招呼的二老爷笑了,提醒那人,你跟白刀子较劲,找治!想在他嘴里捡便宜,嘿!

另一人插话进来,上回我把他惹急了,半夜里站我门口念经!差点被他吓死!你没看我刚才都没敢吭声,弄不好,大年初一他跑你家门口去!

他说着,满眼都是后怕。

那二老爷看看几人,悠哉说道,这小孩,不是一般人,不能小看了。你们别看他喊我一句二老爷,我要是惹恼他,有的是后悔。

看着白刀子要拐进中街,二老爷远远喊了声,刀子,你老二搁家剥羊呐!你该喝羊肉汤了吧!

啥!剥羊?

白刀子顿时懵了,拔腿往家猛冲。

这个时候,已近傍晚,街上的人不少,看见白刀子背着袋子,满脸怒色疾跑,都愣了,知道他的脾气,也没谁敢问,却都是很惊讶。

这是谁惹了这个主?

头一回看见他急成这样!

兔子急了还咬人,他可是青花龙!

白刀子根本不顾别人怎么看,狂奔到家门口,却突然停下来,放下布袋子,稳稳气,整理一下衣服,这才慢慢推开大门。

喊一声,爹,娘,我回来了!

一边说着,抬脚缓步走进院内,抬眼看去,果然,自家八岁的二兄弟正跪在地上扒羊皮,满脸都是邪性,有口水正在吸溜着。

旁边围着爹和三岁的白大妹,还有娘抱着五个月的三弟站在另一边。

看着那只四个月大的羊,已经被扒了大半的皮,割的烂乎乎,白刀子两眼直抽,猛地盯向白老二。

白老二转头,迎上白刀子吃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扔了刀子,直往老娘身后躲去。

这时候,白祥和、时米娥,先后开口了。

白祥和说,刀子,老姜那没事吧?

时米娥说,你袋子里是啥?

白刀子吸口气,回应爹娘,老姜那没人偎,安静得很,这袋子里是老狼给的炒花生。

咦?

这大羔子看见老二弄死了他的羊,咋不生气!

时米娥很奇怪自家大儿子的态度,觉得不正常,疑惑的看看白祥和。

一旁围观的白大妹满眼好奇,小腿晃着靠近白刀子,大哥,花生能给我吃不?

白刀子笑笑,蹲下来,摸摸她的头,素兰,哥拿来的,只要你说,就给你吃。

白大妹一听,急道,我吃,我吃!

拉着白大妹来到西屋门口,白刀子放好袋子,说声,你慢慢吃。

白祥和看着白刀子,始终是不放心,开口了,刀子,你兄弟把你的羊给屠了,你看?

虽然是白刀子的老子,但白祥和还是怕这小子突然发疯。

听自己老子说的这样谨重,白刀子笑了,慢慢走到老二身旁,缓缓开口,白诵进,都说你二邪,你还真是二邪,你这样剥羊,不对!二邪子,来,你看看,这样剥才对。

说着,左手箍住老二的脖颈子后边,猛一用力,把老二的脸攮在那快要剥完皮的羊身上!

与此同时,白刀子眼一横,右手抄起拿把刀,轻拍老二的脸,一撇嘴,看见没,这样才对!

白祥和大惊失色,喝道,刀子,别燥,儿来,你可别燥!

时米娥哭腔都喊出来了,大羔子,大羔子,那可是你亲兄弟啊!

白诵进边喊边哭,哥,哥,我不敢了,我再不敢了,你别剥我!

白刀子又拿刀拍拍白诵进的脸,冷笑,你想吃,就给我说,啥羊都杀给你吃,但是咱先说好,要是再这样偷偷摸摸,我活剥了你!以后就叫你二邪子了,记住没?

白诵进鼻涕眼泪一起流,哭道,我记住了,哥,大哥!

看白诵进服了软,白刀子右手一抖,那把小刀嗖的一声飞出,稳稳扎在六米外,茅房门口的老枣树上。

白刀子薅着白诵进的头发,拽起他来,同时一脚踢出。

白诵进顾不得疼,顺势打个滚,赶紧爬起来,满眼都是恐惧,急急冲到时米娥背后,不敢哭了,傻傻看着白刀子,突地涌出一坨口水来。

见白刀子放手了,时米娥神情一松,开骂了,你个恶鬼托生的,你真是恶畜!你奶奶……

白祥和脸色一凛,剜了她一眼,时米娥立马住口,气呼呼喘气。

她怀里的老三不知道咋了,呀呀叫,小手直指白刀子。

时米娥顺手把他塞给白祥和,看看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大儿子,眼睛四处瞄,看到厨屋门口的烧火棍,跑去拿了来,照着白刀子就是一顿抡,边打边骂,你个小龟孙,你个王八羔子……

白刀子见自家爹没吭声,便朝时米娥跪下了,任由老娘打。

很快,白刀子头上流出了血,蔓延到了脸上,但他仍然是一副任由你打的模样。

懵懵然走过来的白大妹,一见大哥被老娘打的满脸是血,登时就放声大哭,冲过去,抱住白刀子的头,挡住了时米娥的烧火棍。

正在这时候,白祥赐推门进来了,马上火了,大喊一声,闹啥啊!不想过年啦!

说着,他赶紧过去扶起白刀子,追问,咋回事?

白刀子喊声,大伯,二邪子弄死了那只四个月的羊!我揍他了。

白祥赐一听就炸了,指指白祥和,又指指时米娥,小二不懂事,你两个是憨熊啊?你们知不知道,这羊咋来的?这可是刀子求人,专门从湖里找来留种的!

啊?还有这回事?

白祥和狠狠瞪了一眼时米娥,都是你撺掇的,要不是你,小二哪来的胆!

时米娥闷头不语,偷看一眼白祥赐,就是不吭气。

她心里清楚,这白祥赐虽然只是大哥,可他比白祥和足足大了二十六岁,爹娘死的时候,白祥和才四岁,全靠白祥赐一个人卖大粪,带着兄弟五人活到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长兄如父。

看自家兄弟和他媳妇都哑了火,白祥赐叹一声,算啦,准备准备,咱们去上林,又一年了!我过来,就是来叫老爷们上林,你看看弄个这!

说话间,大门又进来一人,打眼一瞧,喊一声,四叔,四婶,咋啦这是?

白刀子扭头一看,大堂哥白诵律来了,于是小声说,哥,小二弄死了湖里那只羊,我打他,爹娘生气了。

白诵律也是惊住了,啥,把那羊屠了,这真是……哎,刀子啊,那你也不能动手啊,这大过年的,你说说……

终于看到一个成年的晚辈!

时米娥看看白诵律,眼亮了,心道,咋着,帮刀子的腔,那你是晚辈,可别怪我骂你。

想着,她瞄了瞄白祥赐,见这个大伯哥没表示,她放心了,冲着白诵律就开始数落,我说他哥啊,你看看这个大羔子,你的本事他没学会,你的脾气先学到了!啥羊有兄弟重要?小二不就想喝羊肉汤?你看看,你整天带着他,你可得教好他,要是他学坏,到处屠了人,都赖你……

白诵律脸色一暗,完了,这是骂我呐?我的脾气咋了?他喉咙动了动,当时就要回嘴。

时米娥吓了一跳,立时停嘴,瞪了过去,冷哼一声,你想给他帮腔是不是?

想想自己是晚辈,白诵律叹一声,把话憋了回去,低头不言声。

时米娥心下踏实了,这个在外边狠的侄子,还知道自己是晚辈!于是,她提高声音,把刚才的话,翻来覆去,变着花样的骂。

虽然这个晚辈比她还要大九岁,不过呢,在她心里,晚辈就是晚辈,她骂起来一点障碍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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