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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读书起誓伯父述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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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笑间,天光已经大亮。

白祥和带了白诵进,时米娥抱起白诵杰,领着白素兰,出门循着亲疏远近,拜年去了。

独留白刀子一人一狗,守在家里。

白刀子和二伯白祥图一样,因是常年为人送葬,不宜初一上别人家门拜年,连叔伯家都行。特别是白刀子,一个兔年,送行了超过百人,比二伯还多,更是不能出门。

既然不能去拜年,初一又不能出门干活,白刀子喝了几口水,便到羊棚里,自己的床头,翻翻二伯给的那些医书和初中教材。

不知怎的,取书的那一刹那,白刀子脑子里突然响起昨下午,老道拦路时所说的话……

白刀子登时眼神一凛,随之变得坚定起来,暗道一声,活不过十八?

他狠狠发誓,不怕,我不仅要活,我还要更多人活!

想着,他拿了那本大方脉科,返回堂屋,搬了个小板凳,往门上一靠,默默读了起来。

一边读,一边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白刀子并没有正式上完学,离开学校后,在二伯的指导下,开始了自学,又被二伯引着学了十三科,以及白事司礼领辞诸事。

既是老师,又是白事司仪和十三科传人的二伯,很早就知道白刀子和一般小孩不一样,几年前,去世的人比较多,二伯有次带着白刀子去帮忙,却发现白刀子对现场那些事没有丝毫打悏,反是沉稳的很。

这个发现,让二伯很是惊奇,和大哥商量之后,就开始有意培养白刀子,同时开始教授他十三科。

后来,时米娥怀上了白素兰,家里人手紧张了,大伯二伯和白祥和一商量,索性让白刀子退了学。

从那时候起,白刀子就白天放羊、操持家务,晚上等二伯从镇上中学回来学习。

很快,白刀子读完了小学课本,二伯考了他一下,不出意外的满足了二伯的要求。

紧接着,二伯就带着白刀子参加了小五年级的期末考试,拿了个第二名。

再然后,二伯求着小学校长,让白刀子参加了升学考试。

成绩一出,又是毫无意外,白刀子顺利考入二伯教书的苗圃中学,成了初一的学生。

不过,对于白刀子来讲,他还是和原来一样,仍旧在家里学习,该考试的时候去考试。

至于学习的内容,二伯每天骑着村里唯一的自行车,天天晚上回来教他。

至今,已经将近四年……

白刀子正循着大方脉科那书中所讲,在自己身上比划时,突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冲进大门,他连忙起身,刚迈出门槛,就听到白祥图一声高喊,刀子!刀子啊!

声音中透出无尽焦急,还有明显的恐惧。

白刀子心下一凉,明白是白诵芳的消失,被二伯发现了。

反正早晚都是要被发现的,快是快了点,也似乎和晚了没啥区别。

只是,这大年初一,儿子消失,对二伯来说,对这个要强的二伯来说,着实狠了点!

白刀子放下书,一瞬间闪过几个念头,同时迎上二伯,还有紧跟着追过来的大伯,茫然问道,二伯,你这是怎了?急成这样!

二伯白祥图张张嘴,呼呼喘气,竟然一时没说出来话。

大伯白祥赐拍拍白祥图肩膀,说声,老二,你先别急。

说着,他看向白刀子,缓缓问,刀子,你今早应该是四更天就出了门,那你过诵芳门口,听着啥动静没?看见他两口子没有?

不等白刀子开口,白祥图急叹一声,眼泪突地渗了出来。

白刀子抬眼看见,心里也是跟着莫名一悲,就要说了实话出来,但很快,他张张嘴,却是诧异发问,大伯,二伯,到底咋拉?诵芳哥出啥事了?来大马子啦?我看看去!

说着,白刀子就要往外走。

白祥图一把拉住,苦唉一声,刀子,别去了,诵芳跑了,家里空了,点了个长明灯,留个字条,说是出门混去,叫我别找他……

说到这里,白祥图顿了顿,突然提高声音,随他去,找他,我才不找他,这个小混蛋,熊罴恩种,怨熊,有啥事不能说,跑啥,不想待家里,跟我说啊,我……

一顿埋怨未尽,白祥图竟是突然蹲下身,呜呜哭了起来。

压抑的哭声,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口中发出,染的气氛瞬时阴郁了起来。

白祥赐也是悲从中来,长叹一声,悠悠道,老二,从二五年爹娘离世,到三一年白徐失踪,三九年诵泰、诵汉失踪,如今诵芳又不见了,三十三年,咱家是丢了四个人,我丢了一个,你丢了仨!咱们还不是得过下去啊!

听到大伯这比哭更加悲凉的声音,白刀子眼睛一湿,泪水跟着滑了出来,嗫嚅着,却是无言默叹,终究是没有说出白诵芳离开的真相。

白祥图听着大哥这话,猛地震了一下,抹抹眼泪,站了起来,歉声道,大哥,我要及早把诵盛送到长安去,别再让他自己跑了。

白祥赐点点头,你啊,这事还是先问问诵盛自己的想法吧,你可以别逼他,懂不!

看着陷入了深深悲伤的大伯、二伯,白刀子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在一旁沉默着。

深吸几口气,白祥图清了清嗓子,拍拍白刀子,声音渐显明朗了点,刀子,别笑话二伯,那大年纪了还初一哭!就是想起来,丢了孩子,心里难受啊。

白祥赐看一眼白祥图,若有所思,再看看白刀子,语重心长,刀子啊,你可别学诵芳,有啥事,心里要是过不去,不想跟你爹说,就跟我说,跟你二伯说,可不能瞎想!

白刀子心下一颤,向大伯、二伯作个揖,大伯,二伯,您两位放心,我绝对不跑,说啥也不会跑。别的不说,有您两位在,我就不会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埋在南老渊的诵书,那时候,要不是没给他找着棒米,他也不会饿死。那道士不是说我活不过十八吗,那我先发个狠,我就在这里,我白刀子不光要活过去,还要帮着更多的人活得更长远点!

一番话说完,白祥赐和白祥图一对眼,连连点头。

白祥赐先开口了,刀子,你有这心,就不愧是白家的后人,你记住,我爷爷,你曾祖,可是在京城砍过八国联军的主!

白祥图跟着说,刀子,咱白家人,拿得起,放得下,你跟着你大伯学,要有担当,重情分,其他事,只要我跟你大伯还活着,你就别担心你爹的那个面叶子耳朵。

白刀子看向白祥图,抿抿嘴,迟疑道,二伯,那诵芳哥……

听白刀子这样问,白诵图摇摇头,长出一口气,叹声,自己儿子跑了,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但是啊,也不能因为一个已经跑了的人,惹得所有人都过不好年!他跑了就跑了吧,也没地方找去。再说了,就算找回来,他心不在,早晚还得跑。

白祥赐点点头,看向白祥图,轻声商量,老二,这样吧,吃过中饭,我带刀子去大厅宫,见见老马道长,看看他那个师弟说的事,到底是个什么究竟?你今天就别去了,家里刚跑了人,你的收拾收拾,别过了初一。

大哥一开口,白祥图立即点头,挤出笑来,看着白刀子说,刀子,二伯这次就不能陪你去啦!见了马道长,和他师兄,你可得尊重点。这个马道长,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简单,他二十年前可不是道长,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真正的人物,他本来可以待在金陵,也可以待在燕京,但是,人家就是不去。你想想,这样的人物,他师弟能简单了?

这厉害!白刀子镇住了,张口结舌,不知怎么接话了。

白祥赐赞叹不已,这个老马道长,可是真正给大家伙干过实事的人,不光是头几年,头几十年就保护着咱们这片,甚至到湖里,百十里地都有他送的粮食。这些年,他救下的人,数不清!

这时候,白祥和带着白老三、白老五来了,也是带着满脸担忧。

白祥赐、白祥图和白刀子三人才知道,白诵芳走失的消息已经传开,整个白氏的人都去到白诵芳家中,查看究竟,问询所需。

白老三、白祥和、白老五三人,就是派来询问情况的,同样,他们开口也是先问白刀子,有没有在四更天看见过白诵芳。

听清楚白刀子也不知道白诵芳啥情况,后跟来的三兄弟,顿时泄气,一脸哀怨。

反倒是白祥图,此时脸上已经没有悲伤的痕迹,轻笑一声,老三、老四、老五,这事刚才已经跟大哥说了,诵芳要跑,随他去,我又不是没丢过儿!他想跑,我能咋办?唉,不说了,走,去跟大伙说说,都别太担心。

白刀子看一下大伯眼神,跟上一句,诵芳哥反应快,说不定哪天混好了,开着车回来呢!

白祥赐递给白刀子一个满意的眼神,大声说,刀子说得对,别光往坏处想!树挪死,人挪活,保不准真像刀子说的,哪天诵芳混好,就回来了!

白祥和三人听大哥说话,都是轻轻点头,眼里却仍透着掩饰不住的担心,不停看着二哥。

白祥图知道他们担心自己发飙,遂笑笑,走吧,跟大伙说说去。

说着,兄弟五人一起往白诵芳家中去,感谢族人关照。

见兄弟五人回来,聚在白诵芳家中的白氏族人,纷纷上前,围着白祥图不住安慰,商议对策。

临近中午,见白祥图渐的有了笑颜,知他已经想开,众人遂各自回家吃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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