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此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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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中，刚完成公务回到京城的金忠一脸焦急地看着朱高炽。
“殿下何故抓捕方博和韩瑞？您知不知道，此举无异于与淇国公割席断义！”
“孤何尝不知此事？可运粮失期的风波尚在，孤很担心父皇怀疑。而且，孤也不想让周林利用他们控制京城。”
离开北平两年，朱高炽迅速发胖，已经到了必须要人搀扶的境地。此时，他的额头上不断冒出热汗，头顶上隐约有热气蒸腾。
听到太子的答复，金忠忍不住以手抚额道：“殿下啊！如果需要抓捕这些人，陛下为何不派人送来旨意？”
朱棣可以允许朱高燧在背后做手脚，却依然心存侥幸。如果不是朱高炽擅自动手，朱棣已经想好把黄严和茹常当成奸佞交给周林。
可现在木已成舟，朱棣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周林死磕。
听说此事，金忠当即认为朱高炽的太子之位恐怕不保。
同时，金忠也为朱高炽得罪周林而感到惋惜。
你可以与周林动心眼，却绝对不能背叛；你可以与周林为敌，却不能在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鉴于朱高炽的相关行为，周林很可能将罢免朱高炽的太子之位作为罢兵的条件之一。
见金忠愁眉不展，朱高炽温言安慰道：“北平大军已经超过五十万，孤相信父皇能够击败周林。”
“殿下！”金忠闻言大急，从怀中取出军报递给朱高炽，“周林已经攻到德胜门。如果不是故意放手，陛下危矣。”
看完军报，朱高炽疑惑地问道：“他为何要放手？”
“殿下糊涂！”金忠急得直跺脚，“您现在应该想办法重新交好淇国公，而不是去问他为何没有改朝换代！”
朱高炽微一皱眉道：“您觉得他可以成事？”
“为什么不能？”
按捺不住怒火的金忠大声咆哮道：“所有北方重镇都与淇国公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只要一声令下，甘肃、山西、陕西、山东和乌斯藏都可能举起反旗！届时就算大明不灭也只剩下半口气！”
闻听此言，朱高炽的胖脸在紧张和惊讶中不断抽搐。
现在的他还略显稚嫩，并非那个与父皇、兄弟争斗十数年的大龄太子。
“父皇为何不调换那些叛臣？”
半晌，他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句。
金忠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道：“有周林在，那些人原本是您的助力。陛下也正是因此才任命您为储君。可现在，陛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盼着和那些人相安无事。”
当初，朱棣正是看出朱高炽可以通过周林控制军方，才逐渐打消立朱高煦为储的念头。
眼下，朱高炽将手中的钢刀主动还给周林，顺带让朱棣落入下风。
“此外，自卞元亨、施耐庵等人在江南替周林造势。天下文人已经逐渐接受心学并大有奉其为圭臬的意思……
经过几次治水和大力推广农桑，周林在普通百姓心中已经封神……凡是实施摊丁入亩的地区，无人不盼着周林入主朝堂……
您难道还认为他成不了事？或者说，您真相信皇权天授的说法？”
国之将灭。
金忠顾不上太子的颜面，直接道出心中所想。
“速将韩瑞和方博送到辽东……孤再给周林书信一封。”
朱高炽显得有些慌乱。
恰在此时，一名太监跑进来道：“殿下，少师前来拜见。”
道衍？
朱高炽和金忠的眼睛同时一亮。
身为周林的恩师，道衍或许能够解开眼前的困境。
“快快有请……不，孤亲自出迎！”
希望降临，朱高炽连忙吩咐太监扶着自己迎接道衍……
……
“从北平之事，老衲可以看出林儿并无谋反之意，只是想在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宾主落座，道衍侃侃而谈。
“但殿下的举动有些鲁莽，恐怕会让林儿生出不满。在此情况下，他很可能将起兵的原因推到你的头上。而赵王肯定会在旁边推波助澜。”
“父皇会不会因此易储？”
事到如今，朱高炽仍然只关心自己的储位。这让道衍和金忠感觉有些反感。
沉默片刻，道衍叹了口气道：“恕老衲直言，陛下有可能离不开北平。因此，未来最可怕的不是周林谋反，而是兄弟相残。”
“少师因何有此一说？”
听出陛下有可能在北平驾崩，朱高炽和金忠不禁大吃一惊。
道衍摇摇头道：“赵王比你们更了解周林。既然能劝汉王在海外立国，周林为何不在西域称皇？之前，他全力收复漠北正是要打通向西的道路。可惜……”
停顿一下，道衍皱起眉道：“可惜陛下和太子对他的防范太重，以至于赵王巧妙地利用了你们的忌惮，生出借势上位的心思。老衲有理由怀疑赵王要行胡亥之事。”
鞭辟入里的分析让朱高炽冷汗直冒。
看了他一眼，道衍笃定地说道：“手握圣旨、再有军队的支持，赵王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位皇帝。”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金忠艰难开口道：“他不怕周林南下吗？”
道衍摆了下手道：“只要赵王同意将北平及其周边名正言顺地封给淇国公……你觉得周林还会干涉这场兄弟之争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古老的寓言回荡在朱高炽的耳边。
随即，他果断跪倒道：“还请少师救某！”
“不好办啊。”
道衍并未扶他起来，只是不停地转动佛珠。
“还请少师为天下百姓着想！”
刀兵一起，生灵涂炭。
金忠实在不想看到可怕的一幕。
犹豫片刻，道衍扶起二人道：“这场战争避无可避。老衲只能劝周林袖手旁观并在殿下取得胜利后俯首称臣。”
“少师，孤可以封他为亲王！”
相比朱高燧，朱高炽给出的价码更高。
道衍点了下头道：“既然如此，您不如将皇长孙送到辽东！”
“啊？”
朱高炽的眼中尽是惶恐和不甘。
道衍和颜悦色地说道：“老衲听说丁氏和贾氏都很喜欢皇长孙。有他在，您和周林之间或许可以握手言和。”
“此事不可！”
略一犹豫，朱高炽的脸上露出决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