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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逃妻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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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宜拔腿往前,嬷嬷跟蓉儿跟在后面,来到学堂门口,果然听到里头嘤嘤哭声,锦宜迟疑进门,正看见三名小学生在里间坐着,其他两个鼻青脸肿,身上沾着泥水,极为狼狈,但伤最重的一个,额头上鲜血直流,一名大夫模样的在给他处理伤处。

锦宜看着那刺眼的血红,以及那小学生痛哭流涕的惨状,双腿一阵麻软,竟不敢再看,忙倒退回来。

嬷嬷跟蓉儿走近看了眼,也各自惊讶的说不出话。

锦宜定了定神,望着身后那站着的小学生们:“这是怎么伤着的?”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个说道:“他们在拌嘴,子邈推了魏陵一把,头在地上撞破啦。”

锦宜心惊胆战,这才留心到自己脚下的台阶处有些鲜红的血渍。

远远地,有几个学堂的杂役站着,有人指指点点,依稀说什么“仗势欺人”“小小年纪闹出人命”之类的话,眼神里是极刺眼的鄙夷。

锦宜脸色雪白,走开两步,大声叫道:“子邈,郦子邈!”

有一个小学生低低说:“我先前看他往后院跑去了。”

锦宜闻听,便也撩起裙摆,往后而去。

锦宜跑到了学堂的后院,放眼见花树青葱,此起彼伏,正前方是一座二层小楼,却看不见子邈何在。

“郦子邈!你给我出来!”锦宜又是惊心,又是担心,顿足大叫,竟不知往哪里去找。

片刻,身后有窸窸窣窣之声,锦宜转身,却见子邈从树丛里探出头来,有些神色畏缩:“姐……”

锦宜睁大双眼,冲过去把他揪了出来,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会儿,却见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只除了方才躲在树丛里,衣衫上挂了两片树叶。

“你……你……”锦宜先放了心,然后那怒火便窜了上来,“你混账,你为什么把同窗打成那样!”

子邈低着头说:“是他们先动手的。”

锦宜想到方才那满头是血的小孩子,眼睛潮热,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害死人了!你还犟嘴!”

她抓住子邈的肩膀,用力在他身上打了两下,怒骂道:“是谁教你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是谁教你仗势欺人的!你……你真是学坏了!”

平常姐弟虽有打闹,锦宜从来只用三分力道,现在盛怒之下,巴掌啪啪打在子邈身上,手儿都疼。

可毕竟是女孩子,力气有限,打在子邈的身上也不算很疼,但子邈知道她已经用了十分力了,这显然是因为她极为生气。

子邈害怕起来,不是因为被打,而是因为惹了锦宜动怒,他不由哭道:“姐姐,我不敢了。”

锦宜气的浑身哆嗦,倘若那小孩子因此死了,那子邈一生都要背着这一条人命,他的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更加让她无法容忍的是“仗势欺人”四个字,虽然作出这种事的是子邈,但从小到大看着他长大、教导他最多的是自己,所以子邈的逞凶为恶,自然也是她郦锦宜的教弟无方,也是她的极大罪过。

就在这不可开交的时候,背后一声咳嗽。

锦宜放开子邈,举手擦了一把泪,回头看去。

身后站着的,是个中年文士打扮者,脸色有些尴尬。

见锦宜回望,他便拱手行了个礼道:“是郦姑娘么?呃……我们、我们教授想见您,是……有关令弟的事。”

锦宜一听,忙把心里的悲愤压下:“好,好的。我就来。”

那文士举手,往身后的小楼处示意,锦宜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子邈厉声道:“你、你在这儿等着!”

子邈低着头,只是抽噎。

锦宜迈步往前,那文士退后一边,用有些奇异的眼神看着她,锦宜走到门口停下,掏出帕子仔细地把脸上的泪擦了擦,又深深呼吸,才推门而入。

***

这是学院里的教授先生们平日里聚会歇息,温习备课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人。

锦宜进门后站定,左右看了会儿,不见人影,她迟疑地迈步往前,看到左手边还有个里间,帘幕影动,似乎有人在那里。

锦宜忙垂首转身,往那处走了几步,才站定了说道:“教授,我……我是郦子邈的姐姐,今天的事,是子邈不对……我为他所做……”

很眼熟的手指在那垂着的帘幕上轻轻地一撩,也打断了锦宜的话。

锦宜愕然地看着面前出现的人,长眉轻扬,凤眸幽沉,头戴御赐的进德冠,身着朱红色官袍,宽袖博带,让锦宜在瞬间生出一种这并非区区学塾,而是……在什么更隆重的地方,比如朝堂。

“辅……国?三叔公……”太过错愕,锦宜不知要唤他什么好。

桓玹拨开帘子缓步而出:“上次叮嘱你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锦宜愣了愣,心里记起了那两个字,同时耳畔也响起了桓素舸所说“青梅竹马”。

此时此刻,锦宜竟并不想如他所愿,她置若罔闻地转头回身:“教授呢?我……”

手腕被他轻轻握住,微微一用力。

锦宜身不由己往前一步,人已经被他圈住在怀中:“真的……忘了?”

锦宜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她低头不肯看这人,赌气般说:“忘了!”

那可恨的手指在她下颌上轻轻挑起,眸色却越发晦明难测,桓玹缓声道:“忘了,是要挨罚的。”

第45章 小施惩戒一吻定情

桓玹这幅装束, 当然不可能是专门为了到这区区学堂来的。

他其实是才出宫不久。

早先在内阁议事,把工部呈报的关于南边修堤坝的款项定了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张莒捋着白胡子道:“这多亏了先前桓辅国的功劳啊,不然这回的钱哪里能这么容易拿出来。”

尉迟凛正要走,闻言回头:“工部修堤要紧, 我兵部换铠甲制作战车的款项还没着落,就劳各位大人也留心些了!”

他说完之后, 拂袖而去。张阁老指着他的背影道:“尉迟将军年纪也不小了, 还是这么个急性子。”

旁边周悦道:“张阁老, 今天是吏部朱尚书夫人的寿, 阁老怎么没去?”

张莒道:“我去做什么?再说还有正事要议呢, 不过,怀之向来爱凑热闹,他去就行了。”

周悦点点头:“只要他别贪嘴喝醉了就什么都好了。”

张阁老横了他一眼, 没做声。

周大夫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茂王殿下近来回京了,他跟朱家的公子交情不错, 大概也会去吧。”

张莒老谋深算, 知道同样老谋深算的周悦不会无感而发。他暗中看了眼桌子后的桓玹, 却见对方不动声色, 不知是否听见了。

张莒道:“茂王殿下一向性情有些激烈,不知道这在外历练了许多年,是否有所改观了。”

周悦笑道:“只怕难, 不然怎么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呢。”

两人说到这里, 外间一名小太监来到, 面带笑容躬身:“辅国大人,两位大人安泰,陛下传辅国大人。”

桓玹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整理了一下冠带:“我去去就来。”

两人都道:“不忙不忙,自在自在。”

***

明帝跟桓玹也算是总角之交,有一种别人难以企及的感情在内,曾有史官评论说,若不是皇帝宠信桓玹太过甚,几乎有一种权臣只手遮天的其势汹汹感了……这一对君臣,可算是本朝最为相处融洽,配合无间,而且难得的帝清明,臣贤良的君臣了。

桓玹入内拜见明帝,皇帝正在听宫廷乐师演奏新曲子,外头的雨声并没有打乱丝竹的悦耳清响。

明帝见桓玹要俯身行礼,早举手向他招了一招。

桓玹会意,于是只遥遥地躬身俯首,并未出声,然后便迈步往前。

皇帝指了指身边的座位,两个人一块儿坐着,又听了片刻。丝竹鼓乐之声才停了,皇帝问道:“这新曲子如何?”

桓玹道:“倒是中听。”

皇帝失笑:“就这么不堪入耳?”

桓玹说道:“是陛下所做?”

不愧是从小到大的玩伴,皇帝拍手笑道:“你为什么猜的这样准?”

桓玹忖度说道:“我心想宫廷乐师们的水平……不至于是这样的不拘一格,别出心裁。”

皇帝笑得发抖:“你骂人也骂的不拘一格啊。”

底下的那些乐师们,有的被桓玹的话引得也露出笑容,只是不敢笑,一笑就等于承认皇帝的功力拙劣了。

正忍得辛苦,皇帝道:“你们都退下吧。改日朕改好了,再来演练。”

大家这才躬身而退,皇帝示意桓玹吃茶:“你近来懒的很,我不传你,你就不肯进来看我了。”皇帝都自称“朕”,但面对桓玹,却一直都保持着少年相交时候的称呼。

桓玹道:“总是不请而入,会被人非议。”

“你几时怕过非议了?”皇帝将茶盏放下,道:“或者,是佳人有约,脱不开身吧。”

桓玹听到“佳人”两字,眼前浮现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半惶恐半无措地望着自己,他不禁笑了笑,皇帝挑了挑眉:“果然是这样?”

桓玹道:“近来内阁事务繁忙。”

“托辞托辞,”皇帝摆摆手,“上次你叫我不去修地宫,我都答应了,省出的银子也够使的了吧。除了用钱,内阁还有什么事繁忙你?”

桓玹道:“今儿兵部还嚷嚷着要换铠甲了。”

皇帝气的把龙袍掀起来:“你还想要什么?把我的衣裳也省下来给你们换铠甲成不成?”

桓玹笑道:“臣不过只是一说,陛下这把年纪了,怎么脾气还是这样急?”

皇帝瞥着桓玹:“地宫是我答应过皇太后的,为了你们用钱,我被皇太后骂了多久。不见你半声好,现在又来要钱……对了,你只管跟我要钱,自己花钱倒是花的顺手啊。”

桓玹道:“臣怎么花钱了?”

皇帝冷笑了声:“你当我在宫里,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上次端午节街上的喜饽饽,以及晚上那震惊了大半个长安城的烟花,是谁的手笔?”

桓玹咳嗽了声,没有回答。

皇帝倾身细看他:“怎么,无言以对了呢,还是准备抵赖?”

桓玹道:“不敢抵赖,的确是臣所为。”

皇帝啧啧不已:“看不出来,桓玉山你还是个情种呢,那个郦家的小姑娘到底是何等倾国倾城的女子,把你迷得这样,你不是向来最讨厌烟花那种浮华不实的东西吗?”

桓玹泰然自若道:“是讨厌,但是那孩子喜欢。”

皇帝几乎把嘴里才喝的茶都喷了:“改天朕要传那郦家的姑娘进宫,我亲眼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不世出的绝色,才配得上我们的玉山。”

桓玹又咳嗽了声:“陛下,万万不可,这样会吓坏她的。”

皇帝咬牙切齿:“是啊,是啊,你为了美人一笑,居然动用朕工部的工匠高手,给你做那什么执子之手……你着实能耐啊,以后缺钱了别找我要,自己想想你为美人花了的那些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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