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消失的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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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以为，第五玥口中的吃饱，用两个成年男性的食量来计算，大概就是一条幼年沙虫，一堆紫树叶。
看到第五玥跟开荒似地不停吃树，水潭边又多了块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他摸着肋骨下方的缝隙，忍不住问，“虫族吃同类吗？”
伊恩道：“吃，虫族什么都吃。”
林深顿觉“腹式”呼吸有几分急促，吹得心都凉了。
“我们是被她转化的，她对我们就没一点儿特殊感情？”
“吃起来更放心？”伊恩说完就催促林深赶紧下水，看看水潭下面会有什么生物。
林深攥着衣服挣扎道：“衣服不用脱了吧？1001说，我的腹部就跟鱼鳃一样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
“你见过戴口罩的鱼？”
一番忸怩后，林深还是脱了衣服。顿觉伊恩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痴迷……他迅速入水，生怕晚了就会听到什么奇怪的请求。
潭水很深，他游了很长时间也没看见水生物。不禁跟伊恩吐槽，这水里的生物都被第五玥吃光了！
伊恩看着广袤的森林说，“你不觉得这里很安静？没有鸟，没有兽，甚至没什么虫……难不成也是被她吃光的？”
林深抬头望天，白蒙蒙地天空就跟挂了床棉絮一样厚重。直到双月悬空，淡蓝色的月辉如箭矢般穿透了云层，如梦似雾地笼罩着大地。
他想说，这样的月亮，这样的月色，简直是恐怖小说的高级配置。转念一想，又觉得鬼和妖怪都是海蓝星的特产，在这儿怕是想见都见不到……
“这一切和双月有关吗？”他问。
伊恩有想法，但缺乏足够的数据。他道：“白日星很大，我们只看到了部分，对另一头更加广袤的海洋，我们一无所知。”
“你说‘母亲’是什么？和她一样的物种？”说到这，林深又一次感觉到心头发凉。貌似“母亲”生活在海里，而他的转化和水有关……
他忽然问：“我能跟她提要求，让她帮我弄对翅膀吗？”
伊恩觉得林深废话太多，为了让其闭嘴，他认真提醒道：“任何生物，只要被虫族转化超过百分之五十，就会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成为虫族眷属。”
“尽管她还保有海蓝星人的思维……严格说来，她和‘母亲’都是文明等级高于海蓝星人的智慧生命。跟她索要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伊恩的眼神一直放在第五玥那边。在他看来，后者进食的行为就像是在创造艺术品。
跳跃、抽吸、踢倒树干，一次接一次，循环往复。就见倒地的树干很快就形成了跟麦田怪圈类似的森林怪圈……
林深听完伊恩的这番话，亢奋了一整天的神经，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223，帮我问一下1001，她打电话回海蓝星时，那边是什么情况？”
伊恩说的没错，第五玥已经不是海蓝星人了。那她会给谁打电话？基地是否知道拓荒者四号的情况……
先前只顾着高兴，完全静不下心思考。第五玥准许他打电话，可这个电话，真的准许他随便打，还是有条件的打？
没意外的话，这通电话将会是海蓝星文明与外星文明的第一次接触。想到这个，他自动把外星文明转换成白日星文明，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心绪，又有了亢奋的迹象。
“主人，1001那边有回复了，您是要听转述，还是听原音？”
223是软萌萝莉音，1001是清亮少年音，按理说都不错。
林深却不喜欢1001的声音，总觉得其音色中透着一股老阴阳味儿。
“转述，顺带给5x发一份。”他不确定伊恩是否问过同样的问题，但他很感谢伊恩先前的提醒。
“好的，传输已完成。转述开始……”
“第五空介不接电话，她又分别拨通了母亲和妹妹的电话，两个号码都成了空号。在我的建议下，她入侵了第五空介的手机……发现母亲再婚，妹妹由第五殊改名为高殊。”
“第五空介每日都会回家，她说这是以前不会有的情形，还说高殊与继父看起来很像……他们一家人长得都很好看。”
“她要给父亲打电话，帝国监狱不通外网，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才找到第五吉。”
以下为两人的通话原音。
“爸爸。”
“你是小殊还是小玥。”
“第五玥。”
“小玥啊，有事儿吗？”
“没事儿就不可以打电话了吗？”
“我最近都在学习，身体比原来健康多了，我……”
第五玥忽然打断第五吉，“你知道第五殊并不是你亲生的吗？”
第五吉停顿了片刻，“现在知道了。”
“值吗？”
“可以任性的机会并不多，我觉得值。”
“您的爱情可真伟大，替人养孩子不说，还把家产双手奉上。既然有了爱情，又何必生我？”
“她也是你的母亲，我以为她对你们都一样。”
“可你是我的父亲。”
“你是在怨吗？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什么事儿都可以抱怨，唯有命运不能。我留下的信托足够你生活，别打电话了。”
两人的通话到此为止。
林深担心会遗漏什么信息，他又听了一遍1001的原音……
后经分析得出，拓荒者四号飞船遇难，部分船员流落白日星的消息并没有传到海蓝星。
本该载入历史的星际通话，最终成了偶尔经过帝国监狱的无用电波。
第五吉不知道第五玥上了飞船，自然也不会想到，这通电话来自星际。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还在培训那会儿，他就知道自己和第五玥一样，都是被家族放弃的人。
一百多名受训者，冒名顶替的共四个，其中以第五玥最为奇葩。据交流，不管为名为利，包括他在内的三个人都以此换到了自己想要的。
唯有第五玥……整个封闭培训期，她没接到任何电话。什么姐妹情深，母亲的感恩，直到登船前一秒，都没有人找过她。
所有受训者中，只有伊恩和她一样，接近两年的培训期内没接过任何电话。不同的是，有人打电话给伊恩，是伊恩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