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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我家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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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日子,虽没有什么“祖上是上京城侯府旁支”、“世家大族”、“诗书传家”这些头衔,但他们都觉得心安稳当。

宋姝摸得清老爹的脾性,既然连家底都带出来,便是下定决心自立门户。

大华朝虽奉行孝道,朝中那些官大人们既担心父母故去,便需要停职丁忧,又想靠着孝顺父母捞个好名声,在圣上面前露脸。所以一般不会轻易分家,反而将父母双亲奉在身旁加倍精心照顾。

但是树大分叉,那些多子多孙的家庭闹分家的也不少,尤其是民间更多。

所以,普通老百姓像宋明川这般父母健在就想分家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看父母是否同意、如何赡养父母罢了。

一想到宋祖父就头痛,宋明川揉了揉额角,“天气渐暖,铺子可以慢慢寻。先歇了去吧,明日再议。”

一宿无话。

翌日晨起,绿春先去井边担水,恰又碰见娇杏儿那丫头提水,她扭着腰肢扔了几次水桶都捞不起来水,急的跺脚。

见到绿春连忙叫住,“绿春姐姐,帮我打半桶水。”

绿春走过去,拎起木桶噗通扔下去,扯住绳子四下晃荡几下便灌满了水,一使力提了起来,哗啦啦倒在娇杏儿脚边的木桶里,“喏,给你。”

谁知这丫头又跺脚,“哎呀,绿春姐姐,我只要半桶。”

绿春奇道:“既是打水,怎还不要灌满?你们住的又远,往来一趟费好些脚步。”

娇杏儿斜了她一眼,目如秋波,伸出细溜白嫩的一双手给她看,悄声道:“今日小厮病了,我才出来打水的。这样嫩生生两只手,哪里拎得起整桶水?便是拎得起也不要拎的,娘子知道我能干,便会时常使唤我干这桩差事,好好一双手粗成树皮。”

绿春好悬没骂出声来,你一个卖身为奴的丫头,有个屁的嫩生生!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粗声粗气道:“闪开!”

提起娇杏儿面前的水桶,倒了一半到自己桶里,正眼都不看她,只管闷头打水去了。

娇杏儿见她不识好歹,想起昨日在宋家吃闭门羹不说,还叫这丫头白拿了一篮子鲜果,只觉她极为粗鲁可恶,提着水桶扭着纤腰一阵风走了。

“走的恁快,还假说提不动,呸!”

“做丫头像她那样精滑才对,哪有你这般傻乎乎只会出死力气的?”

冷不防旁边一个人说话,绿春吓得妈呀一声,手里一松,水桶叮叮咣咣又掉下井去,抬眼一看,竟又是昨日那玉面小郎君。

“你从哪里冒出来,野猫一样走路无声。”

玉面小郎君哈哈笑着,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缆绳,“我来试试。”

他学着绿春的样子将水桶扔下去,抡着绳子用力左右摆几下,果然打了一桶水上来,似是觉得有趣,连呼好玩。

打水有什么好玩?

绿春真是不了解这些有钱人的想法,不过既然他想卖力气干活,自己落得轻省。

等玉面小郎君又打了一桶水上来,绿春才问他,“你是谁?怎到这青桐书院来住?”

玉面小郎君丢下缆绳拍了拍手,懒洋洋伸个腰,“我姓陈,这是我家的房舍。”

“你家?” 绿春惊愕,四处看了看,“这里都是赁给学子家人的房舍,没听说有什么百姓人家——”

“嘻嘻,你这憨丫头。新主家对你好吗?若是待你不好,我可以替你赎身。”

赎你娘个头!

绿春睁着一双牛眼,只觉得这话不知从何说起,脚底板的火气蹭蹭向外冒,沉着脸挑起水桶往回走,“陈小郎君不要多事,我新主家如何,与你不相干!”

陈小郎君睁大了美目,疾步跟上来拉她扁担,“哎哎,你昨日说被人卖到温塘... ...我替你赎身,自由自在岂不好?”

绿春猛得停下脚步,桶里的水泼洒出来,弄湿了鞋面,偏那陈小郎君手脚快,一个闪身跃起便跨上几个台阶,毫发无损。

她心里更气了,“哪个要你赎身?你是闲的没事做?”

“对,我确实闲的没事做。”

陈小郎君在台阶上蹲下来,与绿春平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好无聊。我瞧你十分有趣,我赎了你陪我玩吧。”

有趣?陪他玩?

绿春简直要气笑了,若自己是个稍有姿色的,难免会疑心这小子对自己起了色胆——

但她太清楚自己的长相了,况且这小子又不是眼瞎。

大清早起无端端被个小登徒子戏弄,绿春心头火又冒出来,抽出扁担就向陈小郎君打去。

陈小郎君立时来了精神,左腿一抬轻轻避过,长臂一伸便来捏她的扁担,瞧着倒像是个有功夫的。

绿春起了斗志,手腕一缩扁担换个方向去挑他右腿,陈小郎君没想到她懂几分拳脚功夫,一个不防备被扁担扫到小腿,疼的斯哈抽气。

“臭小子,快滚吧。以后少在姑奶奶跟前现眼。” 绿春得手,心下高兴,挑起扁担继续往前走。

陈小郎君也不恼,继续追着她解释,“姐姐却是误会了,我并非轻浮孟浪的人,实在是七弯巷住的无聊,一时又不得归家,才想找人作陪。你若是不要我赎身,我出钱赁你几日也行。”

“你刚还说这是你家,现在又说不得归家,到底哪句是真?”

陈小郎君笑笑,羽扇般的睫毛忽闪,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这是我家的房舍是真,归不得家也是真。我平日是是住在上京城的,这些天暂住这里等人。”

... ...你家的房舍?上京城?

绿春止住脚步,忽然忆起方婆婆说七弯巷是上京城陈家的产业,惊得下巴掉到地上,刚才自己莫非是打了房主?

陈小郎君见她不做声,连忙夺她手里的扁担,“我来帮你挑吧。”

绿春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轻轻夺回手,道:“不敢劳你大驾。”

说完也不等他有什么反应,走得越来越快,远远把陈小郎君甩在后面,那厮还追着喊:“我想去你家吃蒸熏肉行不行。”

当然不行!绿春暗道倒霉,这小子该不会生气发怒将她们赶走吧?

匆忙进了门,放下水桶跑去正屋找宋姝,“姑娘,昨日墙头的小郎君,竟然是这里的房主!”

宋姝坐在窗下梳头,闻言奇怪,“你大清早去哪里听的八卦?那小郎君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怎会是房主?是房主的儿子还差不多。”

绿春支支吾吾,面带愁色,“昨日婢子骂了他,这可如何是好?”

不止昨日骂了他,今日还打了他。

宋姝安慰道:“也不算甚恶言,想来他不会计较。何况大家素不相识,他一个男子趴在墙头偷窥本就失礼。”

绿春手里的帕子拧了又拧,眉心蹙成个疙瘩。

见她仍然惴惴不安,宋姝笑道:“几句口角都算不上,有什么好怕的?咱们是正经租赁,有方婆婆的担保。”

她只是担心这孩子引来余大郎而已,但是一夜过去并无动静,想来已经无事。

话未说完,便听外面有人敲门,高声叫道:“我是西邻,求一块熏肉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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