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犬牙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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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郑清有个疑惑。
郑清小时候就是学霸，学霸有个特点是爱思考，却不太钻牛角尖。中学时学地理，有个问题他就很纳闷：为何华夏各省的地理分界线，总是弯弯曲曲、犬牙交错？
郑清问过老师两回，老师说自古以来就这样！有什么好琢磨的？多么强大的理由——自古以来！
这问题萦绕心中，郑清没钻牛角尖却也没忘记，一直带到了山南乡！当时郑清又在心中琢磨着这事：特么的，那条山脉那片山林直接划归哪个省？哪省都应早将它彻底整肃了！怎会像现在始终是个病灶？这省搞行动人家流窜到那省，那省搞搜捕它又去了另省！最终成了着名的三不管。
随着见识增多，以及对历史等有了自己的理解，这个问题郑清才算是悟了：仅从此处，就能看出华夏文明甩了盗贼文明八条街！之前几千年，他们为何只有伪造的文明？连如此简单的智慧，他们或许至今都搞不懂……
华夏总能从分裂中统一？除我们血脉里爱好和平的文化基因外，与老祖宗很多不起眼处的智慧也分不开！就如各省的地理分界线，它就永远犬牙交错，永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片山脉山林，它就必须你一块我一块！任何试图让它…整齐划一地归属单个省的家伙？那都是目光短浅之辈。
那片同样广袤，且无名山大川阻塞的大陆！何时真正统一过？相互间啥时不是人脑打成狗脑子？
相比华夏智慧与文明，人家除伪造点青铜器时代的石头雕刻——根本未进入钢铁时代，居然能玩石头上精美雕刻；伪造点巨大而精美的青铜器——那是特明显的现代工艺好不好！除此，他们所谓的文明还有什么？
连特么造假都不会！海盗之前就从没开化过。却在近代以来，持之以恒给华夏不肖子孙渗透洗脑……
此刻郑清就在安宁县城关镇。正在旅馆房间里，审视着安宁县详细地图而心潮起伏！不同于刚去山南乡时，对那片犬牙交错的山林有不解、有埋怨；而此刻郑清心中确有忐忑，但更多的却有了股磅礴之气。
此刻郑清又悟了！
当官，其实很多东西都要自己悟！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说的就是这个理。
就如他之前也问过王润民，各省地理分界线犬牙交错的原因？王润民当时的回答很绝：若你需要懂？则将来自然会懂；若你不需要懂！那关心它干嘛？
当时郑清还未入仕！王润民不希望他走仕途：一个商人要搞清这个干嘛？若是有志高位的官员，将来你连这都想不通？趁早别干！
就如这次如此天坑！而常赵等所谓保守派们，却并未坚阻他以身陷入？其实是另有深意！是对他期望值很高！只有躬身入局才会深切体会：
华夏地域太大，发展极不均衡，各民族众多…且文化风俗都底蕴深厚、历久弥新！那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我们伟大的民族复兴，最需要潜心干什么？稳定、团结、融合！
进而，一个只懂搞经济的干部，并非国家最需要的高级干部！
就如郑清在山南乡搞出示范区，确实算为国为民作出了贡献。但事情总是一体两面！以示范区的模式与机制，只会让它向广大周边地区，持续不断地虹吸着人才、资金、生产资料，以及源源不断的产品倾销！将不可避免造成示范区越来越富足、发达、文明；而周边地区将越来越贫穷、落后、乃至愚昧……
不为西部找到条可持续发展之路？郑清将成为其事实上的罪人！因为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
均衡、融合才能团结！才是有强大凝聚力的华夏民族，才有望抓住机遇实现伟大复兴！而这，就是一名合格的高级干部成长之路上，应尽早具有的视野与胸襟！
绝知此事要躬行……
……
几天过后郑清悟了！
也体会到所谓保守派对他的培养！其实很深谋远虑而不遗余力，却并非为自己派系的政治利益！从罗江到安宁足以证明：
在山江县时，他郑清便已被所谓保守派，确立为新生代旗手！尽管如此，当他郑清无论被“算计”到罗江？还是“算计“安宁之时！虽然这类天坑随时有将旗手埋葬的可能，但他们并未坚决阻挠，而选择义无反顾！
宝剑锋从磨砺出……
只是特么的！他们还真不担心，将他郑清给磨断……
看着面前这张位置明显前出，大体形状像猪腰子，其内弧对着四江省，外面分别对上夜朗省、益盆省、江下省的犬牙交错山地县域图；看着资料上介绍的29个民族分布；看着真揭不开锅的财政分析数据；再看着一旁酣声如雷的平世武……
郑清心中开始苦涩！
特么的，还是像平世武这种身体强健，身手敏捷又知足常乐，读书很少烦恼也很少的人才好！
看上去平世武比他累得多！昨晚在破路上开五六小时夜车……
昨天白天省委常委会刚开过！郑清就迅速做完交接，并让罗江县吴树林、牛尚云替他保密——还未做完工作交接！郑清只是去山江县陪老婆了。然后，郑清回山江陪典簪簪她们吃顿晚饭，温存过后在夜间悄悄出发！凌晨三点到安宁县，低调敲开旅馆门休息！于是平世武累得倒头就睡……
可郑清睡意全无！
一路上他已明白伍书记的盼望，更体会到他的诚意与魄力——这也是种无声的压力；郑清也悟出保守派对他的期望——去真正没条件搞经济之处，好好改善老百姓生活！去落后而复杂的多民族地区，好好促进融合与团结、稳定……
但是难度是地狱级！
仔细盯着安宁周边两百公里内，郑清反复地看着地图——除了山区还是山区；没有最穷只有更穷！
此处为何民族众多？特么历史上就是蛮荒之地！
此处为何是四边之所？山高林密溪涧急！若哪省独掌在手？都是野心家闹分裂的好屏障！
此处为何曾是根据地？特么活不下去的人，怕啥掉脑袋！
这种狗屁倒灶的地方如何发展？别说因交通本来稀烂而封闭！即使他郑清上窜下跳，厚脸跑去部委鼓吹着修路？好钢用在刀刃上，好粪上在时候上！他又能找出啥理由？
别说他在竭力去资本家标签化！即使他郑清放弃个人前途，而重新调集资金来安宁县搞建设？工商业经营自有其内在逻辑！没有盈利点的模式？再如何投入，也特么昙花一现！最终一地鸡毛。
郑清真没半点信心！
……
终于等到早上七点，外面街道开始熙熙攘攘起来。一夜未眠的郑清叫起平世武，稍稍洗漱下去外面吃早点，他之所以提前几天来安宁县？最想亲身感受下安宁真切的人间烟火。
郑清有重回当初山南乡的错觉！县城坐落在一个宽不足一公里，长约摸三公里的峡谷非峡谷，盆地非盆地的逼仄地形中，举目四顾，除了山还是山！难道…这是安宁县最平坦所在？那特么农业都没法搞！
县城更小！就一条约摸一公里主街。上面倒是铺了沥青，不过也不知是修路预算太抠？还是施工队太偷工减料？总之坑坑洼洼随处可见。
随便散散步，就将这条主街从头走到尾！沿途倒是有四五条街巷，青石板上的凿纹已快踩平。原来这特么还是个古城！街巷深处…还能偶见一幢两幢石头房子！墙上背阳处的青苔，在无声向郑清诉说着历史。
整条主街两侧，上了两层砖楼高建筑？基本都是政府机关：公安局、工商局、粮食局、农业局等；县委大院一看就是曾经的地主大院！或许，是几十年前某土匪或小军阀的遗产？
整个主街沿途也有商业。不过除了百商商场、餐馆、招待所、食杂小商店，就是桌球台、录像厅、电玩游戏机、舞厅……
转了一个来回的郑清，与平世武找了家看上去还行的街边摊，一人点碗米线，闲适地等候着。
老板正待热情给两人下米线。跟着又来五个人，大大咧咧一坐，老板立刻跑过来满脸堆笑！边讨好地为他们擦着本来干净的桌椅，边小心询问：“老规矩？”
几人没理会老板，老板便自觉前去忙活，待到五碗盖满一层牛肉，热气腾腾的大碗米线吃完，五人擦擦嘴踢开凳子就走……
郑清很是纳闷！从头到尾没见他们给钱？还让先来的自己在这等着！于是喊老板一声，眼睛却看着五人的背影。
老板闻声窜到郑清面前！用身体挡住视线朝郑清摆手，示意噤声！等几人走远老板才解释：
那几位…可是这街上最讲义气的哥们！不讨嫌、不为难、也不找他们收保护费！有其他混混来闹事？他们还会主动揍跑别人！隔三差五来吃几碗粉算啥？那是看得起我们家……
郑清陪笑得很尴尬！
电视里一些恶霸白吃白喝白嫖时，也会得意地说那是看得起人家！这里被人一声不吭白吃一顿！也一脸自豪说那是别人看得起他？
真特么长见识！
吃过早点，郑清问老板：今天是星期天，为何早上也有很多学生去学校？他们是参加补习班吗？
老板显然还没听过…补习班这个时尚名词！但他还是作出解释：参加学校组织的劳动课。
休息日组织劳动课？这倒让郑清很好奇，这种教育模式先进！
于是郑清尾随着去了学校！城关初中的教职工们，倒是对郑清这两个小年轻没太多好奇。
在郑清的跟踪走访下，参观了两处“劳动”场所！一个是校办包装纸盒厂，同学们都在静静地熟练糊着定制的小盒子！郑清已有所悟；
另一处在校外，同学们正给城郊一家鞭炮厂——其实就是个生产鞭炮的作坊，在熟练进行手工劳作。作坊中一头是同学们在手工劳作；另一头作坊主在配制着鞭炮的炸药！连郑清两个陌生人进来？也无人阻止乃至问询！后来才有作坊主老婆跑过来：是不是要买鞭炮？
狗屁劳动课！特么这就是童工！还是在特危险环境中作业的童工！可是能怪老师与学校吗？
郑清的心中无比酸涩！乃至一片冰凉！安宁县已穷到如此地步？
每个县城的中小学，总是该县学校中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也是该县教育经费最充足，学费最不可能挪用之处！
他们都在公然组织学生干这些？那乡下学校里呢？那山村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