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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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年的十一月初六，正值节气大雪，轮到大师兄法喜上山。

师父这次开口点拨，却无关他的进境，只是告诉他：可以授我沙弥戒了，请二师兄法顺当日就代师收徒，皈依授戒。

在这一日，我才正式成为师父座下弟子。

两个多月后，正月初六，正是民间所谓的送穷日，我记得那一年这一天正好是节气立春。

这次，轮到二师兄法顺送粮米，他从峰顶下来后，却带来个口信，说师父让我马上去山上茅舍见他。

几天前，正月初三那天夜里，正好下了一场大雪，漫山皆白。虽然日照数日，在山麓处，都尚有残雪未化，平地上走去，还颇有些湿滑。

出了寺不久，就上了山路。

这山路都是樵夫们踩出来的，勉强有个路的形状，盘在山上，在黛绿和雪白交驳的山体上，画出一条长长细细、若隐若现的棕线。

刚刚出发时，身上僧袍单薄，挡不住山风冷峭，而僧鞋又旧又破，脚趾也被冻得冰硬一团，无知无觉。

走了不过一炷香功夫，全身都热了起来，头顶已经开始冒汗，寒风硬硬的割在脸上，反倒感到一阵清冽。

从西林寺出发，不一会就到了半山腰。半山之上，连樵夫都已经很难行到，加上积雪甚厚，已是连个路的形状也没有了。

好在师兄上午登顶，还留下了明显的鞋痕，我循着走，倒也不会迷路。又走了两炷香功夫，师父的茅舍就已经依稀可见。

此处积雪厚密，已寻不见痕迹。担心师父久等，仗着年轻力壮，于是提了提气，手抓脚蹬，朝着草庐的方向，沿直线攀爬了上去。

距离草舍还有百十来米时，一股山风微微吹过，就闻得一阵异香柔柔入鼻。

师父的茅舍，山民们给它取了个别称，名叫香谷，得名就缘于这个异香。

一般人走的稍近一点，就能闻得到这股异香，但我此前未曾来过香谷，所以还是第一次闻到。

据师兄们说，这是净土世界的气味，是师父修行净土功夫扎实的印证。

按净土宗的说法，死后得生西方阿弥陀世界的人，临终时，蒙阿弥陀佛和几位大菩萨亲自前来接引，身边人就都能闻得他们带来的异香阵阵。

但尚在我们这个世界时，就能修得自体异香，时间持续数十年，达到师父这样的境界，从有净土法门算起，估计也没几个人吧。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夹杂着积雪和残枝败叶的灌木丛里，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突然，半空之中响起一声虎啸，地动山摇，把我一下子吓得手足酥软，差点滚下山去。

伸手抓牢一支老柴根，才稳住身形，全身猫低，伏在地上，耳侧边虎啸声尚在远山间回荡。

抬眼就只见一只吊睛白额大虎，从茅舍前一下子窜到我十米开外，静静的盯着我看，目光如电，却不再吼了。

我趴在雪地里，一动不敢动，生起一个强烈的念头，想转过眼去看看这老虎，心里的仅存的那点理智，却又不停在提醒自己：“千万别看！千万别看！”

但鬼使神差，还是抬起了目光，盯着它的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