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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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陆先生这么说，我对刚才遭遇的凶险又多了几分认识，更是在深感厚恩之外，对师叔生出了满心钦佩。

虽然对魂魄之说所知甚少，但入定却是一门标准的佛门功夫，我对它还是有所了解的。

佛门功夫里，一旦入得深定，在实际效果上，几乎可以等同于道家的天地同寿，肉身不毁。

佛陀驻世之时，门下弟子中，目犍连尊者神通第一。为了护持佛法，有一次，他与一条恶龙缠斗。

这条恶龙非常厉害，打斗之中，突然近距离喷射出毒火，直扑目犍连门面。

目犍连尊者使出刹那之间入定的功夫，身处毒火之中而毫发无伤，引得观战的佛陀和诸大菩萨齐声赞叹。

当时，很多菩萨都自承做不到刹那之间入定，可见这门禅定功夫，多么的甚奇甚特，深不可测。

虽然我们这一宗提倡念佛法门，也多有在念佛中入定的情况，但终究不同于禅定法门，并不以禅定着称。

世人只知道师叔提倡净土，是净土大宗师，没想到禅定功夫竟也是如此了得。

但陆先生的话，倒给我提了个醒，我这几天自修自证，无有护持，修行方法是否妥帖可靠，还需要师叔加以印证。

趁此良机，我连忙做了番简单描述，自己这几日，劳作中如何念佛，有了哪些进境，有了哪些感受。

远公细细听过，认为路子是对的，要踏实走下去。而劳作之中，不忘念佛，他对这份用功也颇为赞许，最后还劝勉说：

“念佛是极简单的法门，也是很有效的法门。

比如今天之事，要是你念力修为更强一些，真的称得上有功夫了，不但不受其害，还能去反制对方。”

聊到这里，陆先生看我诸魄刚刚回复，稍做长谈，就有些精神萎靡，于是伸手轻轻按在我顶门之上。

我只感觉一股暖意自头顶百会穴缓缓而入，浑身有着说不出的舒泰，也颇有几分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陶先生看到这番情形，有点忧心的说道：“虽然诸魄复体已久，仍然摇动不已，不甚安稳。”

陆先生接口说：“这伙子人摄魄的手法，实在粗劣。

若只用于摄取厉鬼之魄，倒也无妨，但从生人之体如此摄魄，就有点生吞活剥，对法空的诸魄已然伤害不小。

如果不尽快加以滋养，只怕日后会留下暗疾。”

说罢这话，陶陆两人一起看着师叔，等着他拿个主意。

师叔沉吟半响，缓缓说道：“这滋养诸魄的方法，原也是现成的。

往日里，前往会稽的道路安靖，虽然法空年纪还小，但让他独自去一趟，倒也不妨。

只是，现在外面这局势，法空眼下又并无道行傍身，只怕出了这庐山，在路上不知道还会遇到哪般凶险。”

陶先生抚了抚须，说道：

“眼下法空这身体情况，却也是拖不得。今年春上，我也别无他务，只需替先外祖父孟府君立一篇私传。

不妨就让我看护着法空，走一趟会稽鄮县，或许会稽的绝妙山水，还恰恰更能激扬我的文思。”

这话说来寻常，但师叔听在耳里，却是别有一番感佩：

此时的会稽，正是一个险地。陶先生为了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少年，甘冒大险，真是当得起一个“义”字。至于绝妙山水，激扬文思这些话，不过是宽解众人之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