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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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先生说：“我之前还疑惑，你劫掠这些男女老幼，打算作何用处，原来却是做民夫来用。

只是那妇人也太可怜，抱着孩子，我看扛那包粮食也颇为够呛，于你实在无用，要不就放了她？”

卢循闻言，倒也从善如流，转头就吩咐下属，找个人代了那妇人的扛包，却又让人将陶先生怀中抱着的婴儿，递与那妇人抱着，又回过头对陶先生解释道：

“人，于我有用，我是不肯放的。路上替元亮兄抱抱孩子，岂不也是一大妙用。”

陶先生闻言，也就不再坚持，转而问道：“你和刘德舆交过手？”

刘德舆就是刘裕，原名寄奴，投在北府兵后发了迹，改名为裕，又请人取了个字，唤作德舆。陶先生按当时的习俗，称字不名。

卢循哈哈大笑，说道：

“一年多以前，我终于说服了孙恩，设下天罗地网之计，在水上射杀了谢琰，也是军兴以来最大的一场胜利。

不料人算不如天算，自此后，这北府兵兵合一处，反而打得大有章法。

我们其他各路人马，接连损兵折将，有的甚至已经奔逃一空，溃不成军，也只有我麾下这一军还颇能自立。

我曾与刘牢之好几次交手，胜多败少，不曾吃得大亏，算是维持住了二三万余人的规模。

元亮兄想必也知道，江防一线，震慑上镇，事关朝廷安危，应该更为吃紧。刘裕当时镇守江防，应该脱不开身，来不了这江东。

不曾料到，今年正月里，也就两个月前，刘牢之还是把他从江防一线，调来了江东战场。

就他来的这一两个月里，我与这小子交手了三次，我数万精兵，每战都折损泰半。

上次沪渎一战，我护着孙恩，突围奔至海上。路上一番盘点，我这支队伍，打得只剩下了两三千人。”

说到这里，卢循又是一阵大笑：

“这刘寄奴还真是一个人才，只是他这酷虐好杀之心，绝不在我之下。

八九天前，我带了些人来信阳县，想打打县城，顺便在周边打点草谷，哄哄肚皮。

不料冤家路窄，这样也能遇着他，当时他只带着手下亲兵十数骑。

我以两三千步卒战他十数骑，只道是必胜无疑。

不料，虽然前后杀了他几骑，但愣是被他将队形冲散，当场屠戮过半，还一场好追。

这一战下来，最后清点人数，两三千人马，只杀得只剩下百来号人而已。

要不是恰好在刚才那家厨房里，找到了些半生不熟的粥糜吃，我才有力气继续跑路，否则，就连我本人，也差点落在他手上咯。”

陶先生听罢，却不说刘裕，反倒开口赞道：

“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亡。你这一支水贼，从数万人折损至百来号人，每次大败之后，还都能收拾回队伍，鼓舞军心，整军再战，真可谓善败。

就算新败之后，带着这十几个人，不过是出来掳掠一批人，抢一批粮食，动静举止，也颇有章法。

我看，真是暗合几分《兵法》所说的“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的意思。

且不说你们这五斗米道中，就算摆到当今整个天下来看，你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