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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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继续往东，不多日就来到了会稽。一进会稽地面，陆陆续续就有一伙一伙的水贼，从四野争相来投。

来投的水贼里，有的是先前已经劫得草谷，听卢循号令，伏在此地接应的；有的是卢循旧部，战败失散之后，互相呼应，专候于此的；有的却是近来因它事出岛，逗留于会稽地面，约定同归的。

很快，卢循所部就扩充至数百人，但沿途之上，他却不多做停留，收容散兵，反倒是一路疾行，直奔鄮县地面。

在那个时候，从大陆去往甬东诸岛，水路不过两条。

第一条路，自吴郡的沪渎出海，往南而行，也就是从今日上海嘉定一带出发，当时嘉定还位于海边，走海路去甬东岛上。

但是走这条路，距离甬东主岛甚远，路上又无从补充水米，需在吴郡补给充分后，方可下海。

上次官军咬住孙恩，一路追击，最终仍让他从沪渎从容逃脱。沪渎之战后，刘牢之亡羊补牢，立马派人把这里看顾得极牢，已是无隙可钻。

另一条路，就是从会稽鄮县出海，从此路出发，却是无比方便，不过两三个时辰，即可抵达甬东诸岛的第一大岛。

但自从孙恩乱起，鄮县自然是重中之重，沿海几大码头，朝廷都有重兵把守，凭这区区数百人，却又如何夺得了码头，出得了海？

路上经过剡县县城，只见四门大开，任由水贼们穿城而过，城中破敝不堪，几同一座空城。

只有成群的乌鸦，一头头呆立在沿途树枝之上，除了偶尔歪歪脑袋，也不发一声响，宛如一尊尊雕塑，神色严峻，令人印象深刻。

出城后不久，一行人需从半山之上绕过一座小山峰，半山腰上，聚着一堆房屋，是一个小村落。

看其规模，原有数十户人家，现在早已跑得悉数一空。

卢循令部众到了这个村落处，令大伙在此打尖，自己却抛开众人，只带了几个亲信，走小路，跑到峰顶之上。

我远远望去，只见那几个随从各据一个方位，立成一圈。

他站在圈子正中，朝着大海的方向，望了望风向，接着嘴里像是念咒一般，咕嘟咕嘟，呼喊了好一阵。

大约半炷香时间后，又见他向其中一个亲信附耳轻声说了些什么，只见这个亲信得令后，也不归队，而是独自匆匆向海而去。

不多时，突然刮起了南风，风力甚大，吹得我的僧袍前后襟时时扬起，但好在还不妨碍行走。

只是阵阵烈风中，时不时夹杂阵阵雨水，淋得大家全身湿漉漉的，一阵飘雨过后，衣裳未干，又来淋湿一阵，大风吹过，身上都是一阵阵寒意。

卢循倒是毫不松懈，一句加紧一句，催着大家继续走，直到天近昏黑，一行人才走到临近海滨地带，终于听得见海浪的声音了。

经过一高处时，已经能望得见整片海面，我趁机四下张望。

只见乌云密布，海水翻滚，数十里之内，青黑色的海面上，不见片板，心里暗暗好笑：“无舟无楫，且看你卢循如何渡得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