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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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
两道黑袍身影对坐于洞窟内，面面相觑。
“得，已失一子，还要继续吗？”黑袍身影问道。
“嗯……初心勿变。”得回答。
“心不变，可时局变了。”黑袍身影道。
“指那李嗣源紫薇命格太弱？”得问。
“非也，而是那变数之人。”黑袍身影站起身，触摸身前的石棺，再道：
“紫薇起于岐，但其宫位并非三方四正，甚至缺左辅右弼之星耀。
骤看是孤军再野，实看……是那紫微星映衬得漫天星宫暗。”
得闻言，沉默半晌，才开口：
“此人便是将岐王归于麾下那人？”
黑袍身影点点头，黑袍下看不清神情，但却肃穆庄重。
“不像帝王之命格，却集满了帝王象，甚是怪哉。”
“这星宫可曾像一人？”得忽然问道。
“你是说前唐国师袁天罡？可他已经死了……”黑袍人影摩挲着石棺道。
“若是有人像我们这般，将那魂灯彻底未灭之人复生……那袁天罡会不会也活了？”得说道。
黑袍身影沉默半晌，看了得一眼。
“世上唯有你我二人，才能这般救人。”
得无言以对，事实却是如此。
“且那袁天罡，是臣子命格，天生震煞擎羊、陀罗、火星、铃星……他不同于此象，是真正的孤君再野。
他当不得帝王，除非他之心魂变成另一个人，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黑袍身影说完一大段，得觉得非常有理。
“咔。”
石棺动了。
“失一子无妨，我们继续同那变数对弈。”黑袍身影将棺盖慢慢推开。
“善。”得道。
“咔……咔……咔……”
棺盖打开了一半，一道破烂红袍人影显现。
是一个男人，其脸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胸膛处的衣服破碎。
“还不醒来？”黑袍身影轻道一句。
“嗯……嘶……”
男子扶着棺缘，一点一点坐起。
“这是……哪？”
“呵呵，小友莫怕，此处是十万大山。”得回答。
“十万……大山？”
眼前男人闭上双眼，只记得一柄大剑插入胸口的景象。
“啊——”
洞窟内响彻男子的嘶喊声，情绪驳杂。
带着痛苦、愤怒、憎恨……
黑袍身影看了得一眼：
“此子，是不是太过于……”
话说了半句，其意可见。
得摇摇头，道：
“事已至此，无了退步。”
男子嘶吼半晌，情绪才稳定下来。
“谢二位前辈相救。”
“呵呵，倒是比上一个礼貌些。”
黑袍身影笑笑。
男子不明所以，环顾下周围环境，问道：
“二位前辈如何称呼？”
黑袍身影一笑，道：
“叫我山就好，他叫得。”
男子一愣，好奇怪的名字。
稍后，他心念一动，身上有气体蒸腾。
“功力……还在？”
男子惊讶。
“呵呵，小娃娃，不必担心，如今你已经彻底康复，再休养些时日就可了。”
山笑呵呵道。
男子一时间不知所措，这自称“山”的黑袍老头，为何会对自己如此之好……倒是多年来未曾感受过的温暖。
“山前辈，得……得前辈，你们可否帮我一忙？”
男子翻身出棺，“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恭敬道。
“娃娃，莫跪啊。”山的手轻轻一挥，男子的身形被轻轻托起。
“何事？说来听听。”
男子欲要开口，却是纠结了半晌，最终回想到被大剑插入胸膛的画面，才狠厉道：
“帮我杀一人。”
“何人？”
“不良帅，袁天罡！”
山与得面面相觑，嘴角挂起笑意：
“娃娃，我二人恐怖是无法帮你了。”
男子一愣，嘴角挂起苦笑，终于，还是不行吗？眼前这等神人都对付不了袁天罡吗？
“那袁天罡已死，恐我二人纵使有滔天威能，也无法再将一个死人杀死一次。”
山缓缓道。
“什么，袁天罡……死……死了？”
男子惊骇出声，看着眼前两道黑袍身影。
“你们……你们在诓骗我！他怎么可能会死？！”
男子身形骤然奔来，脸上疤痕触目惊心。
“哎，让我二人杀他的人是你，说他不会死的人又是你，小娃娃，有点难缠啊。”
山之手轻轻一挥，男子便凭空飞起，轰然砸在洞窟的石壁上，震下碎石。
“你们……”
男子吃痛，捂住胸口，慢慢滑落至洞壁边上。
无力感涌上心头，犹如曾经面对袁天罡那般。
“哎……咳咳咳……”
男子叹气一声，却猛然咳嗽起来，有鲜血涌出嘴角。
“娃娃，方才我的手重了些，勿怪啊，哈哈。”
山轻笑一声。
“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男子抬头，缓缓站起身，欲要看穿黑袍下二人的面孔。
却只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什么也看不穿。
“呵呵，娃娃，那袁天罡几年前便死了，世人皆知。”
“轰！”
男子“蹬蹬”后退两步，靠在洞壁上。
“他……他怎么可能会死呢……他那么厉害。”
“哦？娃娃，你不是想杀他吗？”山狐疑道。
男子沉默，内心复杂。
半晌，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想杀，但更想我亲手杀他！山前辈，你可告诉我，是谁杀了……袁天罡？！”
山沉默一会，道：
“前唐天子，李星云。”
“是他！！”男子大喊出声，无力跪倒，声嘶欲裂。
“你如此匡扶于他，他却如此作为！袁天罡，这就是你要扶的天子！！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山与得咂吧咂吧嘴，没有说话。
男子跪在地上，仿佛被抽去了脊梁，好久才抬起血红的瞳仁，嘶声道：
“那天子如今在何处！”
山顿了顿，道：
“死了。”
男子：“……”
拔剑四顾心茫然。
“也可能没死。”
男子猛然抬头，“山前辈，你莫要如此戏耍于我！！”
得在一旁轻哼一声：
“娃娃，如今天下虽形势诡谲，我二人的确算不出来岐国那道变数，但一个毛头小子的棋局，我二人还是可推衍出个大概的，娃娃，听好了！
那前唐天子未死，至于如今在何处……你境界不够，离入局都相差甚远，知他在何处又能如何？寻死乎？”
得说完，男子垂下头颅。
就是寻到了，又能如何……
我就是一废人罢了，天地唾弃，大帅唾弃……
“不过娃娃，你莫心灰，既然吾二人将你所救，那你便是极为可造之才。”
山说完，从黑袍中掏出一本簿子扔来。
男子接住，定睛一看：
“七煞诀（手抄）”
“娃娃，照着练吧，吾二人七日后来寻你。”
山与得的生身影消失在洞窟。
男子奔出洞外，也未见其踪影。
爬上山顶，览到十万大山。
与朔北不同，此处无雪，如春般盎然。
男子注意到山巅有株小花绽放灿烂，胜出众草。
“呵，你要是曾护我开放，那该多好……”
深夜，残月当空，男子与其相视，口中呢喃道：
“老大……你的面具，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