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荡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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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王虽然受了伤，但他觉得很幸福，因为有人陪在他身边，并且全方位的伺候他，虽然以前也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他不喜外人伺候在侧，所以一直与人保持着距离，但到了花蕊这儿破了例，他恨不得变成一个巨婴，事事都要花蕊事必躬亲，花蕊知道他的心思，然而也愿意宠着他，让他依靠自己，无微不至，任劳任怨。
汉宫，汉王一早得到了楼兰传来的消息，也知道楼兰王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并不觉得让小质子离开有什么关系，因为以楼兰的实力实在是不值得他花费如此多的精力，只是楼兰处于西域要塞，他们必须彻底拥有楼兰才能与匈奴有一较高下之地。
汉王背负而走，十分伤愁，便听到御花园里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能在宫中如此肆意的除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还能有谁人这么大胆呢。
果然，不远处，小公主穿着狐裘，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张小脸粉雕玉琢，冰清玉洁，拥有她母亲的美丽容貌，她笑得天真烂漫，可她私底下做的事他也不是不清楚，只是一直纵容着她。
小公主身后站着的就是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小质子，汉王仔细瞧着，发现他面容端正，虽然身有楼兰血脉，可也许是汉地风水养人，竟不知不觉中有了同化之势，让他举止仪态都变得汉化，汉王慢慢走近，想近距离接触看看。
小公主坐在秋千上，小质子身为她的玩伴帮她用力的推着，虽然人小但力气还挺大，小公主被推至高处，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冷空气。
“父王，”小公主看到了他，从花架子做成的秋千上蹦下来，一双小腿噔噔噔的朝他跑过来，一脸的喜悦之情。
她的父王太忙了，很少能看到他闲下来，所以这很来之不易，父王一下子将小公主举得高高的，与民间普通的父女无异，他对女儿说道，“晗蕠，此时你不是应该在上夫子的课吗，怎么跑这里来玩了？”
小公主撇撇嘴，她最讨厌那些无趣的课程了，一肚子的之乎者也，让她烦不胜烦，她用自己的小胳膊拥住父亲的脖颈，道，“女儿和父王父女连心，感应到父王会到这儿来，所以提前在这里候着。”
这小嘴真甜，说起谎话来草稿也不打一下，不过也是她耳濡目染，以前总看到那些得了父王行踪的后宫女子会蹲守在父王的必经之路，希望给父王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得到荣宠的机会，她把这些女人的小心机都看在眼中，也有样学样，照搬不误。
不过，尽管知道女儿说的是假话，汉王依旧高兴，“是嘛，那让父王来陪你玩，好不好啊？”
“嗯，太好了，父王帮我推秋千，”小公主从汉王的怀里滑下来，拉着他过去。
小质子避无可避，和汉王打了个照面，他在汉宫多年，知晓汉宫礼仪，很快躬身行礼，没有丝毫错漏，他觉得自己要是回了楼兰，恐怕都不记得该如何做个楼兰人了吧。
汉王凑近了打量，才看清楚他的轮廓却是和楼兰人很是相像，五官轮廓分明，凹眼高鼻，眉目舒朗，如果不是被囚于王宫，恐怕也会变得肆意骁战，成为马背上的英雄。
“你就是那个陪小公主伴读的小质子吧？”汉王虽有此一问，可早已知晓他的身份。
“正是，”雪球摸不准他对自己的态度，只好秉持不出差错的模样回答。
“之前派人出使过西域。也考察过你们楼兰，人口大约14,000多人，善战的也不过3000左右，可以说是非常少了，孤打算趁着你哥哥娶王后的时候将你放回去，你可愿意呀？”
雪球一怔，有些诧异。他也在苦恼自己这质子的生活还要过多久，没想到就降临这等好事，可他不清楚这是汉王的意思，还是他哥哥的意思，只好回道，“但凭汉王做主。”
汉王哈哈一笑，声音爽朗，却被小公主扯了衣袖，“不可以，不能放他走，他可是我的伴读，要跟在我身边的。”
他慈爱的摸了摸小公主的脑袋，笑着说道，“看来我这宝贝女儿是舍不得你走啊，这可如何是好？”
对于小公主的胡搅蛮缠，汉王没放在心上，他倒是更在意这个小质子的说法。
“承蒙公主抬爱，只是兄嫂的婚礼我不去参加视为不敬，待参加完婚宴，若是汉王希望我回来，我自是不会拒绝。”
一番话，他说的滴水不漏，好像汉王是他的主宰一样，汉王对他的知情识趣很是满意。同意了他随使臣一起前往楼兰。
楼兰王的寝宫里，室内轻烟袅袅，香气溺溺，雅室放着的暗桌上有一只香炉，那是花蕊特意为楼兰王调配的可以缓解身上疼痒的药物，此药中含有薄荷的香味，所以闻起来特别舒服。
楼兰王半卧在榻上，榻前的几案上，放着一只白玉酒壶，酒斛内波光粼粼，泛着柔和的光泽，花蕊知道楼兰人爱饮酒，不论何时何地，但是此时楼兰王正在病中，如果饮酒怕是伤了身子。
她上前一步，端走了那个酒壶，让他想要饮酒的动作稍滞，有些委屈的看着花蕊，“你就让我再喝一口吧。”
“一口也不行，”花蕊有些霸道的拒绝了他的要求，“等你伤完全好了，我陪你喝三天三夜也可以。”
难得有人管着他，楼兰王只好作罢，他也不想成婚那天自己是个病殃殃的身子，连洞房都有心无力。
花蕊不知他的想法，抱过了懒洋洋的猫，顺着它的毛，也不知道这小灰灰是怎么了，自从成为了她的宠物，性子慢慢的收敛起来，从一只野猫变成一只家猫，最近也过分的安分起来，撸猫是每一个爱猫者的乐趣，花蕊乐此不疲。
“汉宫传来消息，过两日弟弟就会抵达楼兰，一想到故人相见，我竟然有些紧张，”楼兰王垂着脑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趣事，然后闷闷的笑起来。
“何事如此高兴？”
“你看到我寝宫外面的这两棵胡杨了吗？”
花蕊顺着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两棵胡杨树，一棵很大，一棵很小，“年少的时候我和弟弟亲手种下的，他离家这么多日都是我精心浇灌，也不知道他回来以后看到这树，还记不记得。”
“这才过去一年，应当已经有了记忆，不会忘记的。”
楼兰王长声一叹，“我只怕，他还记得比我还要清楚。”
“你是担心他知道你对他的好，也对他的坏，担心他回来跟你不亲近。”
“我当时把他一个人扔在那汉宫里。我走的时候说一定会接他回来，可是实际上我骗了他，让他傻傻的等在原地，一脸信任的看着我。”
“你放心吧，你弟弟一定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等他回来了，就不让他再离开了。”
“嗯。”
楼兰王虽然受了伤，但不可能放任朝政不管，所以忙到深夜，召见了一些大臣，他才回到寝宫里。
灯下，花蕊绣着嫁衣，手指灵活的动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怎么还没有睡啊？”楼兰王带着责怪的语气，只是因为心疼罢了，“嫁衣让绣娘做就好了，你不用亲自动手的。”
“没事儿，正好不怎么困，做一做杂活，分散一下精力。你先上床休息吧，伤还没有好全，需要多补充一下睡眠。”
“那你陪我一起。”他拉着她坐到床榻上，脸儿依偎在一块儿，即使不说话，也觉得温和缱绻。
楼兰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半梦半醒之间，恍惚间又看到了灯下有一个美人在绣着嫁衣，她的侧脸线条柔美，静如处子，像极了一幅优美的油画，他痴痴的望着，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忘记了摇摇欲坠的楼兰，忘记了身上的枷锁，脑中一片空白，恍惚间觉得这画面好像曾经出现过。
月光流泻进来，心灵也被净化了，他心爱的姑娘就要嫁给他为妻了。
各国使节都纷纷赶往楼兰，车师和墨山两国是最先来到的，因为距离比较近，等到小质子的马车缓缓而来的时候，早已有人等候在那儿，说是可以直接进入王宫，面见楼兰王，不需要再进入驿馆之中。
当然这话是对小质子说的，而非是对汉宫使臣，从雪球踏入了西域的陌生地界时，他的心就一直紧绷着，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本应该在这里土生土长，可如今却觉得异常陌生。
不知道他那个楼兰王哥哥会不会像从前对他那般好，想到即将与他见面，雪球突然萌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他微微掀起了帘子，马车穿梭在楼兰的街道上，发出清脆的噔噔声，这里异域的风情与汉宫完全不同，相比之下，他喜欢这里的自由和浪漫。
随侍在侧的是他的两个婢女，碧珠和碧玺都一起跟过来了。
碧珠笑着取过水囊，“小主子，这一路上你都一直沉默不语，是不是开心的说不出话来了？”
雪球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水，其实这些感情对他来说都很陌生，只是身处梦魇之中所残存的记忆而已。
看他表情有些凝重，碧珠宽慰道，“小主子，你这是回家了，不用担心。”
家，这个字眼对他来说有点遥远，不论是在水晶宫还是在这里，他好像永远是一个外来客，没有自己的亲人，如果不是有对他好的姐姐，他恐怕连自己身处何方都未可知。
当雪球下了马车的时候，就看到高台上一个威武的男人，看他的气度和穿着就知道这就是楼兰王了。
楼兰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绚烂的如天边的云彩，那种惊喜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流露，半分也做不出假来，雪球只是愣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倒不是楼兰王长得有多丑，只是为什么和青帝如此的相像。
花蕊站在楼兰王的身边，看到雪球的那一刻也惊讶了一声，没想到在这梦魇之中，雪球竟成了青帝的弟弟，这是怎样奇妙的缘分。
“哥……”雪球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毕竟他叫阿霞姐姐，叫青帝一声哥哥也是理所当然，也不算是占了便宜。
“嗳，”楼兰王却湿了眼眶，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了一口气，向他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你有没有长高？”
雪球依言走了过来，他依旧比自己的哥哥矮，只不过之前高度还在他的腿部，如今已经漫过他的胸口了。
“真的长高了，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的苦吧……”
自从雪球出现，楼兰王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随时随地关注着他的神态和表情，但凡有他不满意的地方都会立刻换掉，像是要把他之前缺憾的一切都给补回来。
雪球简直受宠若惊，他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楼兰王并不是青帝，只是长得像而已？可是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姑娘，他就否认了这个猜测，花蕊姐姐他是见过的，是青帝的徒弟，这说明他们都身处梦魇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身处于梦中梦之中。
花蕊也想试探他有没有想起来，于是邀请雪球去看她的宠物猫，把他从楼兰王身边给带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花蕊试探着开口。
“雪球。”
花蕊有些莫名的小激动，“那你可认识阿霞？”
“花蕊姐姐，你就直言吧，我们是在梦魇之中，对吧？”
花蕊摸了摸他的脑袋，“真聪明，这我就放心了，只要等青帝醒过来，我们就能出去了。”
“我是怎么进入梦魇世界的？”
花蕊便将大宫女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他讲明白，并告诉他阿霞姐姐已经闭关了，没有什么危险，雪球这才放松下来。
“那该如何唤醒青帝啊？”
“我也不知道，对了，你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雪球便粗略地讲了一下自己在汉宫的遭遇，惹来花蕊的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