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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谎言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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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黄昏时候唐云便有些玩累了蔫蔫的窝在唐沅怀里眼睛一眨一眨,一副好似随时能睡过去的样子。

许迟迟见状原想说给他们先安排个对方住着休息休息,耳边却听唐沅道:“今日寒元节,晚上麓城有烟火会,我带你去看看啊。”

他说,寒元节。

梧桐台的气候和平陵川大不相同,平陵川四季分明而梧桐台却常年只有春夏一般,在梧桐台待得久了便难免叫人忘了时令变换,年岁流转。

原来已经过去一年了啊,她穿书一年了。

可刚刚穿来时候的茫然震惊还心有余悸,回想过往种种仿佛都是集中发生在昨天一天一样。

她其实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玩脱就嗝屁了。

仔细一想她竟然没有什么开心舒心的时候,危险、死亡都好像是和她近在咫尺的东西,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要伤害她,要她的命。

惶惶不可终日,真的很累。

许迟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以前无惧无怕过得还算轻松的。

只是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每当她冲动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脑子里总有一道声音劝阻她一样,让她不要那么做,要谨慎一点再谨慎一点。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过得如嚼蜡一样无味还难以下咽。

许迟迟长久的静默不言让唐沅以为她是对他所说的烟火会丝毫不感兴趣,一时间他不免有些急切的想要跟她描述出烟火的绚烂,灯会的错杂琳琅,但是仔细一想又闭上了嘴。

如果,她不想去的话那他就算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是没有用的。

阔别多日,她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可身上却隐隐约约笼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暗色好像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不明朗不亮堂的色泽来。

方才陪着唐云做花环的间隙,风过一阵几朵开得正好的芍药尽数折了,她恰好瞧见便低垂了眉眼抿了唇透出一点难过来。

燕阕……好像不如之前那样张牙舞爪,锋芒毕露了,反而像是被磨平了一点棱角显露出一些圆滑的姿态来。

还是说,其实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从前没有这样明显。

过了许久她才渐渐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轻微抬眼便直直撞入他眼底,平静中带着一点柔和让人觉得只是望见了一潭再普通不过的池水而已。

他,刚刚好像问了她什么来着。

这些天来她这脑子是越发不好了,听过的东西转眼就能忘了,就这么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老年痴呆了。

不得已许迟迟还是得开口问上一遍:“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想和你去看灯会烟火。”他复述一遍,语气软和轻轻。

灯会。

明明眼睛看着他嘴唇一张一合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洛长夜那副沉默不言只用一双灰白瞳静静地回望她的模样。

恍惚间她好像有些知道那天他给她的那盏兔子灯是哪里来的了。

是去年寒元节那日在平陵川中心城灯会上,灯海光影中她为脱身随手一指的那盏兔子灯。

洛长夜,他还真是……

想到有趣地方许迟迟忽而掩面而笑,一只手盖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弯如弦月的眉眼。

她笑得莫名其妙,唐沅甚至都没明白她情绪涌动的点在哪里,可她笑时微蹙眉头带着一点似笑又嗔的情态叫人完全挪不开眼,如摄魂般让人想陪着她笑,陪着她开怀。

燕阙她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又兼得一身与她皮囊迥异的气韵,缠缠绕绕,独一无双。

确实是应了赏心悦目四个字。

想到此处他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只是他唇角上扬出一点弧度许迟迟就已经收敛了神情只余下一点细碎眸光还透着愉悦。

而她见他看着她笑不免奇怪:“你干嘛跟着笑?”

被戳中心思后唐沅那点笑意就凝固在了脸上,一时间不免有些恼羞成怒,轻哼一声:“怎么,只单许你一个乐的开花一样却不许别人笑?”

许迟迟:“……”

她就问一嘴,怎么还生上气了。

算了,她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他一般见识。

“走啊。”许迟迟难得心情好就也乐得出去玩玩,便起了身示意他抱上唐云准备走。

明明是他提出的去看烟火会,现在她都站起身了他却跟愣住了一样坐着不动,良久才仰头望着她道:“去麓城?”

许迟迟无语:“不然呢?”

不是他说的麓城吗?

这小子今天不对劲啊,前面做花环那会儿他就有事没事盯着她发呆搞得她以为自己脸上沾东西了。

现在又迷迷瞪瞪的鬼样子,有点子反常啊。

唐沅所见便是她毫无防备的模样,她真的没有怀疑,哪怕他来的如此莫名,哪怕她可能根本没有去过麓城也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她只是相信他,相信他们互相扶持的曾经。

哪怕那段时间很短,短到她还没有机会窥见他真实一面。

“其实,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的。”唐沅艰难开口道。

橘色的落日落入地平线以下如同太阳被哄骗着甘愿赴死,而雾霾蓝的天空边缘留下的霞光像是斑斑血迹。

很快黑夜就要来了,被杀死的太阳再也不会回来,往后的每一天都将是永夜。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就是带着一点颤音一样。

他的神色也很奇怪,落日余晖的金黄色光影下他眼里好像有水光浮动。

唐沅他……好像在难过。

难道是这个节日对他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或者他也和洛长夜一样从来没有谁陪他看逛过灯会?

许迟迟不知道,但是她不想让自己身边人露出这样的好像很苦,苦得能挤出苦瓜汁来一样的表情。

为什么要那么不开心呢。

反正明天还是会天亮,太阳所释放出的灼热光线依旧会洗礼整个梧桐台,如果外面不好的话,他可以留在梧桐台,带着未姐和唐云一起。

碧华涧叛臣,无休止的追杀,唐沅他活着也很累吧。

许迟迟很小就知道想要活下去就没有不累的,就是需要每天辛苦的,她也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佯装怒道:“你到底去不去,怎么磨磨唧唧的。”

她表现得没心没肺一点,或许也能感染到他,让他暂时的忘记那些不高兴的事吧。

这时唐云忽然在他怀里扭动了几下低低喃喃出声:”唐沅,我们该回家了,绪三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不是穿那个衣服的都是绪三,绪三出去了,最近都不会回来。

唐沅有些哭笑不得,这小鬼总是分不清绪三他们之间的区别。

最终他还是抱着唐云起了身,顺便将桌上编得乱七八糟的花环也拿上了。

“这么丑的东西,你拿了干嘛?”许迟迟见他把那个丑得一批的花环小心翼翼的包起来收进储物袋里就觉得他今天真的过于古怪了。

要是放在平常他哪里会多看一眼啊,不嘲讽她和唐云做一下午就做个这么个东西出来就不错了,还宝贝似的收起来?

根本不可能。

唐沅收花环的手跟着她的话一起顿了一下,而后才故作平常道:“这小鬼每次做的东西,我都收起来的,留着他以后有个念想。”

说这话的时候他抱着唐云的右手都有些发抖,生怕唐云会童言无忌揭穿他的话。

好在唐云已经困的睡着了,闭着眼趴在他肩头睡得不省人事。

许迟迟虽然觉得他反常但是听他解释完就也没什么好多说的,毕竟唐沅对这孩子是真的像当儿子养一样的,那他父爱泛滥想把孩子的手工品收起来纪念,一点毛病都没有。

原本许迟迟准备御剑而行,但是唐沅说传送阵快一点,于是她便从他怀里把唐云接了过来然后蹲到一边等他画好阵法。

“不用给风七留个信儿吗,要是他不见你人了,会担心的吧。”期间他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倒是提醒了许迟迟,是该留个信,万一她多玩两天廷会该没人主持了。

这事跟闻玉说不好,不然闻玉又该说她贪玩了;风七最近都在军营待着还得忙丹穴山的一些事情,跟他说也太打扰了。

思来想去,许迟迟觉得还是通过骨戒跟柏翎说一声的好。

骨戒所发出的莹莹光亮在夜色里并不算很明显,可唐沅还是注意到了。

她戴在无名指的戒指原来还有这个作用。

今晚的月亮躲进了深深的云层之中,失去光亮照应的此间变得尤为黑沉,莫名让许迟迟想起了在那个有瘴气的小镇落脚的那一个晚上。

那晚的月亮也是藏匿不见,整座密林黑乎乎的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口袋。

她被捂在里面很难受很难受,只有不断的运转灵力让灵力带着热意游走在自己身体的每一处,以此来获取稀薄的安全感。

许迟迟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就是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时间过得越久心里的惶恐不安就好像要溢出来了,哪怕是现在简单的回想那种惊惶感都好像能顺着回忆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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