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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扎纸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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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八憋得满脸通红,两眼淌眼泪。

玛丽娅见状又返回厨房,端回满满的一大瓢水递给索八。

索八接过水猛的灌了一口,像大鹅一样仰一仰头,又抻了抻脖子,这口噎在嗓子眼的馒头才算顺下去。

辛亏玛丽娅水给的及时,不然索八就得被噎死。

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口气上来后,索八甩开腮帮子颠起大槽牙继续造。

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索八弄了个水足饭饱沟满壕平。

玛丽娅坐在凳子上看着索八的吃相,又好笑又心疼。

她可不是心疼索八,而是心疼自己两天的伙食,今天一顿都喂这个饿狼了,好不可惜。

玛丽娅正色的说:“什么鬼啊!神啊的,俺看你就是个饿死鬼。你是哪来的鬼?跑俺这来骗吃骗喝来了。”

索八把最后一口杂和面馒头塞进嘴里,一抻脖子。

反驳道:“你可是冤枉俺了,俺没骗你,真的有鬼,脸像一块烂肉的红毛鬼,老他娘的吓人了,这也就是俺八贝勒爷,换做别人早吓死过去了。”

玛丽娅一撇大嘴叉子说:“哎呦喂!还贝勒爷,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副尊容,你是哪门子的贝勒爷啊?你要是贝勒爷呀!俺就是王爷府里的格格。”

索八嬉皮笑脸的说:“一个格格,一个贝勒爷,那咱俩可就是皇亲国戚了。”

玛丽娅用鼻子一哼说:“你少贫,听刚才你说的邪乎劲儿,俺还真信了,不过现在俺信你是个红毛鬼,你吃饱了喝得了赶紧给老娘滚犊子,别在这吓唬老娘,跟你说老娘就怕人不怕鬼。”

索八坐在那直摇头,看着眼前这个泼辣的女人,他真有点打怵。

也难怪,索八天生一副无赖样,就算隐瞒了身份还是被人认为是混饭的无赖。

都说相由心生,可父母给了他这副相貌,也改变不了。

再加上他有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世,自幼走到哪里都没让人正眼瞧过。

本来嘛!他压根长的就不像一个正派的人,言谈举止也能让人一眼看得出没什么教养。

刚才要不是隔着门先说遇见了鬼,玛丽娅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进门的。

现在这个女人肯定后悔了,她唯恐索八对自己有不轨行为。

万幸的是索八对女人不太感兴趣,连填饱肚子对于他而言都是奢侈的事,还哪来的心思去想男女那点破事?

就算与玛丽娅这样性感风骚的女人独处一室,他也没动过歪半点歪心思,所以目前玛丽娅还是安全的。

而玛丽娅哪知道索八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又不是索八肚子里的蛔虫。

玛丽娅认为男人都是猫,猫哪有不吃腥的?更何况自己还是一条肥而不腻的鱼。

虽然算不上美人鱼,但也不寒碜,且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十里八乡的骚老爷们,哪个不对自己垂涎三尺啊!

玛丽娅也是个命苦的女人,一项好强的她命运不济,偏偏找了个游手好闲的男人。

她的男人可谓是五毒俱全,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无所不做。

由于是个大烟鬼,玛丽娅进门没多久就他撒手人寰了,为了生计她独自支撑起一家酒馆。

一个女人顶门立户做买卖多有不易,她怕受人欺负,故而给酒馆起了一个辟邪的名字,叫“孙二娘酒馆”。

孙二娘可是《水浒传》里的狠角色,剥人皮,做成人肉包子,岂能不让有歹心之人闻风丧胆,果然一般人还真不敢冒犯这位老板娘。

玛丽娅见索八吃饱喝足了,便下起了逐客令,无奈索八赖着不肯走。

她大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你不是不走吗?那好俺给你送酒馆去,让你白天给俺白干活,晚上给俺免费看场子。

晚上酒馆总是没个人还真不行,久而久之怕有贼人趁虚而入,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丢一个盆碗的也划不来。

玛丽娅打定了主意就开口说:“告诉俺,你叫什么名字?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总该让俺知道你是谁吧?”

索八说:“我叫索八,住在山神庙里。”

索八反正吃饱喝足了,他也就不再隐瞒自己泼皮的身份了,就如实的告诉了玛丽娅。

玛丽娅上下打量了一番索八,然后一抿嘴咯咯笑了。

她斜着眼说:“哦!原来你就是住在山神庙的泼皮索八啊!老娘早就耳闻你的大名了,你山神庙都敢住,今儿怎么怕起了鬼了?”

索八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他说:“也不是俺害怕,只是今天遇见的事都太邪性了。”

玛丽娅重新上下打量着索八,她不肖的说:“行了老娘也懒得打听你,你再无赖老娘也不怕你,因为老娘专收拾你这号人。”

索八眨巴着眼睛没吭声。

玛丽娅接着说:“你在俺这住又不太合适,这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你倒是无所谓,俺是个妇道人家可怕别人嚼舌头,吐沫星子是能淹死人的,这样吧!俺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

玛丽娅起身就要走,她一低头一眼看见了索八的烂脚。

嘴一撇说:“呦呦!瞧你这脚,连双鞋都没有,看来老娘还得搭双鞋。”

说着玛丽娅来到柜子前,打开柜盖,翻箱倒柜找起东西来。折腾了半天,从里面拽出一双新布鞋,往索八脚前一扔。

“你穿上试试看能不能合脚,大小的对付穿吧!趿拉着,总比光脚好。”

“正好!正好”

索八也不客气直接把鞋穿好,然后跺跺脚。

笑嘻嘻的说:“你可真贴心,除了你还从来没人给俺做过鞋哩!”

玛丽娅说话一项是气死独头蒜,不让小辣椒。

她大眼睛一翻说:“谁给你做的?这是给俺那死鬼做的,你算沾了他的光了。”

索八听玛丽娅说这是她死鬼男人的,吓得他一缩脖子说:“你的死鬼男人不会找俺要鞋子吧?”

玛丽娅一脸坏笑的说:“你怕啥?他还能从地底下爬出来啊?再说这鞋还没等他穿上,他就成了倒卧了,你要怕就脱下来,老娘还真舍不得给你。”

其实玛丽娅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还不是给索八找来了新鞋,当然这豆腐也可能是冻豆腐,因人而异吧!

索八一挠头呲着牙说:“别急眼啊!俺穿,总比赤脚强,他来要我再还给他。”

玛丽娅又找来被褥,将被褥叠成块,然后让索八夹在腋下。玛丽娅回身对着油灯“噗!”一口将灯吹灭,两人出了房门。

家里再穷也得上锁,玛丽娅锁好房门领着索八就奔着酒馆而去。

酒馆距离六马架子并不远,一路向西也就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

大屯镇是一个只有一条半街的小镇,整个镇子也就千八百人。

别看镇子不大,每逢一、四、七赶集之日,那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若是逢年过节更是人挤人,集市人一多不但养护了小商小贩,同时也滋生出了小偷小摸的贼。

玛丽娅的“孙二娘酒馆”就座落在大屯镇的集市的右侧,平日里生意稀稀拉拉,当开集市的时候那就宾客满堂了。

赶夜路总比白天走路快,因为四下漆黑不分神,走起路来自然快了许多。所以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酒馆。

“孙二娘酒馆”面积不大,跟平常百姓家居住的三间瓦房差不多大小。

酒馆东侧是“陈记纸扎铺子,”老板是一个叫陈三石的赌棍。这老家伙手艺倒是不错,远近闻名。

虽然生意不错,因为是个赌棍,却也没攒下一点家资。谁家要是死人了他是最开心的。

前脚扎点纸活卖了钱,他后脚就进赌坊,顾头不顾腚的往上押钱,什么时候输得毛干爪净什么时候才肯出来。

扎纸匠就是吃死人饭的,以扎糊一些丧葬物品为生,比如牛马,金童玉女,宫廷楼阁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

据说扎纸匠这门手艺最远可以追溯到隋唐时期,好的扎纸匠做出的活计栩栩如生。

自古就有男扎马;女扎牛一说。

女扎牛,女的一天到晚洗衣做饭,用过的脏水颇多,所以死后扎头牛,用来帮她喝干脏水,免得亡灵遭罪。

至于男扎马,说是男的基本在外做些粗活,自然用的水不多,故而扎一匹马足可把水喝干。

当然这都是一些流传下来的说法,至于真与假无从考证。

极有可能是纸扎匠们自己编排出来的,好以此做为谋生手段。

不管做买卖的亦或自家居住都忌讳,挨着这么个纸扎铺子,屋里摆放的不是假人就假是牛的,想想心里都瘆得慌,所以没人愿意这样的买卖家为邻。

玛丽娅缺金少银的顾不了那么许多,见房费便宜就租了下来,生意做得倒也可以。

玛丽娅的酒馆里陈设极为简单,只摆着五套桌椅,靠墙一个酒柜,上面放着几只老式酒坛子,酒坛子上都是红布封口,红纸标签。

进了酒馆玛丽娅指挥着索八,让他把两张桌子拼凑在一起,然后她把被褥铺上去,酒桌就成了一张床。

“你在这对付一宿吧!怎么也比你那个破庙强,你给俺好好看着店,俺回去了,明天早晨俺就来,你打碎个碗老娘都剁了你。”

古人云:“清明难得晴,谷雨难得雨,”真应节气,玛丽娅交代完转身要走,一推门外面下起了秋雨。

雨下的虽然不大,烟雨蒙蒙的感觉,但这个时节的雨特别凉,淋到身上人很容易感冒,于是她转身回来找雨伞。

就在玛丽娅找雨伞的时候店门开了,随之从外面走进来三个青年男人。

这三个人如同芥菜疙瘩没张开差不多,长得又矮又瘦。

外面下着雨,他们手里即没打伞;身上也没穿雨衣。

奇怪的是他们的身上却干干净净的,一点没有淋过雨的痕迹,这让玛丽娅好生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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