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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女子入世,亡国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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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高台之上陈述之人是朱蔚月安排,自是有备而来。

按照安重华的论点,先书十数年战乱,大庄人口从九百万余凋敝至不足五百万。

其中因战乱而亡的又大多是青壮年男子,以至大庄多城只余寡妇守家,地广人稀,良田荒芜。

又痛述西凉因重用女子,从一游牧小队发展得如此凶猛强悍,多次骚扰大庄边境。

内忧外患之下,长此以往,大庄必将积贫难反。

唯有取长补短,让困于内宅的女子走出家门,与男子一起用双手共同搭建大庄的外防与内政,才能再创欣欣向荣之势。

短短三刻钟后,此人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划下结语。

“故此,大庄应如庄阳郡主所言,启用女子入世,共壮大庄国力!”

堂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无论男女,对故国的骄傲与爱意皆是一样的。

此人又将安重华的名头搬出来。

以她在大庄百姓之中的声势,时人听见是庄阳郡主的提议,更是激动得大声叫好。

安重华跟朱蔚月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志得意满。

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一清逸儒雅的文弱书生走上高台,嗤笑一声:“女子入世,亡国之兆!”

不顾其余人乍然变色,慷慨激昂痛斥女子恶习。

此人文采斐然。

引古论今怒斥时下女子淫、怯、恶、妒、蠢、懒、骄纵、短视、刻薄、好奢靡十大罪状,更痛陈史书之上因女子而亡国的例子不胜枚举。

不少儒生为他的精妙之言鼓掌叫好,朱蔚月苦心营造的大好局面竟在瞬间被打破。

她端着茶盏的动作微微用力,面色凝重,“这人是谁?”

“新科状元,姚星谷。”

安重华将杯中冷茶饮尽,“上笔墨纸砚来。”

安慕立即殷勤地将一侧放置的纸笔端来,不动声色地挤开云娘,抓起砚条亲自磨墨。

朱蔚月对笔墨文臣并不关注,想了片刻,才恍然忆起此人。

“此人戾气如此之大,对女子仇视甚深。这般浅薄短视,竟也能点为状元?”

安重华不甚在意地一笑。

前世安颖初销声匿迹死于后宅,她刻意命人将姚星谷的身世来历查了个干净。

原来仪表堂堂的状元郎,竟是女子身!

因自幼丧父,未免姚家家产旁落,她被姚母从小照男子养大。

然无人处时,姚母总对她打骂不止,诅咒不断。

言必骂她无能,不是个让她依靠的儿子,反而是个下贱无能的女人。

天长日久,姚星谷虽为女子,却深恨女子的身份。

反而对男子充满变态扭曲的向往,对世间女子极尽打压侮辱之能事。

前世安府二房长女嫁入姚府,初时满心喜悦。

短短几个月便在姚文星变态的咒骂和鞭打之中逐渐死气沉沉,最后郁郁而终。

此刻楼下已经乱成一团,众多贵女被姚星谷含蓄却犀利的辱骂气得面红耳赤。

本只端坐雅间,此刻却纷纷站出来,拎出历史上荒唐残暴的男子来抨击。

你来我往之间,场面越发不可收拾。

“如今事态焦灼,场间男女形势对立,互斥彼此缺点,非你我所愿,亦非陛下愿意看到的局面。”

安重华一挥而就,将手中纸张晾干,递给朱蔚月。

“陛下想看到的,并非男女之间辩个输赢,而是是否有法解大庄燃眉之急。

还请朱姐姐着人将此观点宣扬出去,或能打动圣心。”

朱蔚月立即伸手去接。

入目间先是为她铁画银钩几欲破纸而出的字迹一震,随即被纸上的内容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不过片刻,她站起身来,攥着纸张亲自去了楼下。

“诸位!阴阳调和本是天理,何必做此无谓之争!”

那一开始陈述的书生再次站出来,“圣人曾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可见生存和繁衍,无论男女都逃离不开这根植于内心深处的两种欲望。

为了生存,人可丑态必现,亲手将儿女推入绝境。

为了子嗣,人又可舍己为人,放弃自己存活的机会,只为给后代留有一线生机!“

”可见品德高尚与否不在男女之别,而在国力是否富强,百姓是否富裕!”

堂内逐渐安静下来,人人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人继续道:“此值大庄多事之秋,北戎西凉虎视眈眈,说是生死存亡之际也不为过!”

“你我大庄男女,很该摈弃彼此之间的偏见,和和美美,携手共度,为我们的后代留一个富强的大庄才是。”

“等大庄繁盛,国富民安之日,自会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景。

届时,大庄子民无需为生存和品德孰更重而烦扰,亦无需再为男女孰优孰劣而辩!”

堂下响起一阵翻天覆地的叫好声!

盖因这番话,实在说到了众人心里!

是啊,谁不愿意做一个高尚善良的人?

仓禀实而知礼节,若人人都能吃饱饭,谁又愿意自己丑态毕现?

这段话是安重华亲手书就。

前世大庄破败,她于京郊亲见有人为活命易子而食,亦见有母亲将手腕割开,以鲜血哺育幼儿。

见过人间极致的惨状,她从不怨恨子民愚昧,只恨当权者无能,让他们生于乱世。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安慕正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

“怎么了?”

安慕羞涩地抿了抿唇,“小时候,娘为了让奴活下去,将最后一块饼子塞给奴。

可奴还没吃,就被人抢走了。”

当时的情景,安重华还记得。小小的安慕还不懂死亡的意义,攥着饼子,乖巧地守在母亲尸体旁。

直至有人上前抢夺,平日总会起身护住他的母亲仍然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那人还欲将容色卓绝的安慕捉去卖了,只不过年幼的安慕看不懂满带恶意的眼神,只记得夺食一事。

“自从跟在郡主身边,奴就再也没饿过肚子。”

他双眸微红,满是依赖地看着安重华,心脏里像被埋入了一粒未知的种子。

在这经年累月的注视中,不知何时早已悄悄破土而出,开出一朵羞赧的小花。

再度推门而入的朱蔚月打断他炙热的注视,她凑到安重华身侧低语:“陛下走了。”

隔间包厢内,秦悬沉沉凝视着堂中盛况,眼中翻涌着无限暗潮。

“没想到安重华一介女子,竟有这般远见和野心。前次贸然挑衅,以为她会羞恼惊慌,是我小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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