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冷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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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将安重华引到庭院中央，便去找一男子回禀。
却见那人不耐烦地挥手将他拂开，头也不抬地斥了一句。
“郡主，丁大人安排您到隔壁小坐片刻。”小厮擦了擦脸上的汗，复又跑到安重华跟前。
安重华心中了然，她第一天上任，又是女子，户部的人定然会给她一个下马威。
果不其然，她在户部坐了半天冷板凳，期间无数人从她房门前走过，或轻视、或鄙夷、或好奇地打量着她，却无一人跟她攀谈。
挨到下衙时分，户部尚书丁一默终于现身：“庄阳郡主，怠慢了！
实在是北戎战败，献上无数珍宝金银，户部为了清点已然忙得人仰马翻。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他生的十分和气，嘴角蓄的胡子随着说话一翘一翘的，滑稽中透着几分爽朗。
“郡主第一天上任，不如本官做东，请郡主和各位同僚到醉仙楼喝上一顿！”
话刚出口，身后一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大人又胡言乱语了不是！
郡主是女子，怎好跟我们这些男子同桌饮酒。
还是请大人请我等聚上一聚，好好犒劳我们连日的疲惫吧！”
安重华脸色冷了下来。
这人明着说安重华不适宜跟户部的官员同桌饮酒，实则是在影射她是女子，不配跟他们同朝为官。
丁一默露出些许懊恼的表情，轻拍了一下嘴唇，“是本官说错话了！”
“无妨，”安重华冷淡地抬手，制止二人一唱一和。
“本郡主来户部，本就是为女子入世、分封田地而来，跟各位大人忙碌的北戎上供之事毫不相干。
诸位大人尽可自便。”
她并不害怕得罪户部这些老臣。
前世她身为皇后，对各项朝政极为熟悉，丁一默和眼前的户部左侍郎姜凡都是被她亲手撸下去的。
二人的才干和政绩，她清楚得很。
甚至户部过去和未来的财政记录，她也清楚得很。
丁一默以为区区言语上的刁难排挤，就能让她折戟沉沙，简直做梦！
“郡主雄才大略！”丁一默打了个哈哈，到底不愿跟安重华撕破脸。
“既然郡主这般说了，那就请郡主自便吧。大家都散开，自去做自己的事去！”
见上司离开，左侍郎姜凡皮笑肉不笑地嘲讽了安重华几句。
他自负手中捏着大庄的疆土、田地资料，安重华若不想在户部寸步难行，就必得向他低头，因此也不怵她郡主的名头。
众人散去，一开始为安重华引路的小厮探出头来，“郡主，您的茶凉了吗？小人给您换壶新的。”
安重华轻笑出声，“你叫小乙是吗？”
小乙稚嫩的脸上透出几分惊诧，“郡主怎会知道？”
“我不但知道你叫小乙，还知道你是江南桃城人！”
“真神了！”小乙为她斟满一杯茶。
安重华伸手接过，淡淡道：“许言今日怎没来上衙？”
小乙更惊讶了。
这庄阳郡主看起来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充其量也就是比别人漂亮了一点。
可她竟对户部人事了如指掌，连他这个小厮的来龙去脉都知道，还跟许大人很是熟稔的模样。
莫非她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又或者是陛下有什么绝密的吩咐，借她的手来整顿户部？
小乙被自己的联想惊出一身冷汗，态度更殷勤了几分。
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许大人这几日碰上麻烦事了，前段时间他妹妹在老家惹了祸事，带着娘老子逃到临安来。
如今仇家也追了过来，许大人叫他们抓住好打一通，只说不把妹子交出去，就要上官府告他！”
安重华心中了然。
她前世见到许言时，隐约听说他家中亲人皆因他而死于非命。
意气风发的少年员外郎，一夜之间变得阴郁低沉，在户部之中任人喝骂驱使。
原来就是这个时间点。
她略一招手，示意小乙凑近点，附耳吩咐了一番。
见他二人交头接耳，姜凡阴阳怪气地凑到丁一默耳边，“庄阳郡主真够折节下交的，每到一处，先跟小厮杂役打好关系。莫不是怕别人冷着她、饿着她？”
丁一默顺着视线看过去，微微摇头叹气道：“妇道人家目光短浅，哪能看得懂户部局势，别理她也就是了。
总归日后是一国之母，何必得罪她。”
“一国之母？如此愚笨的女子，连女子最贵重的是名声一事都分不清，配当一国之母？”
姜凡眉眼中的嘲讽和恨意浓得几乎要溢出来，丁一默知道他的心结，低叹一声不再劝解。
很快到了下衙时分，安重华喝了一肚子茶水，顶着众人的冷眼出了户部。
户部门口，一辆富贵堂皇的八角马车驻门而立，车檐均挂着以赤金制成铃铛，微风拂来，清脆悦耳。
见安重华出来，马车门帘撩起，露出一张如远山般落落清雅的脸。
竟是做女装打扮的朱蔚月。
“重华，上车来，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安重华惊诧地打量着她今日的装扮，绣金襦裙，淡色素纱，发髻高耸，步摇斜插。
顾盼神飞间，风流有，飒爽有，美艳更有，说一声谪仙临世也不为过。
迷迷瞪瞪上了马车，安重华才想起问她去哪里。
朱蔚月眨了眨眼，又将她迷了个七荤八素。
“自然是为我找一个合适的夫婿，”她爽朗一笑，“边关将领偷偷传来消息，西凉人显然按捺不住了。
我不能将时间浪费在临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今日须得一击即中。”
说起正事，安重华立刻反应过来。前世，西凉的确是在两个月后发起第一波小股兵力入城。
今生，若能早做防范，边关百姓定能避过一场浩劫。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清水湖畔。
此处是临安有名的秀美游玩之地，湖畔有许多贵女踏青采花，水面上三三两两停着几只雅致的画舫。
安重华二人携手下了马车。
“你们看，那画舫上是不是北戎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