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伊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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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殷婕再回来，倪静已经走了，刘晓君低着头写题目。
【和你没关系。】
就这么一句很冷淡的话，从赵殷婕脑子里冒出来。
一时间赵殷婕不知道该不该过去问问。
赵殷婕叹了口气，拿着餐巾纸坐到倪静位置上，对着刘晓君:“班长?别难受了，还有我呢。”
刘晓君没动。
“班长?”
“君君?”
刘晓君抬起头，眼睛红的吓人。
赵殷婕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我陪着你呢。”
“你也在疏远我，对吧？”
赵殷婕手一顿，眨了眨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早上不和我一起，晚上也不和我一起，不是吗？”
有股子怨妇的味道。
赵殷婕坐直了很正经的看着她，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感她了。
那股子控制欲和她妈妈太像了，还有那火爆脾气。
只不过，她妈妈不会哭。
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妈”。
唉。
很严肃的和她讲道理:“刘晓君，我是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想法和私立的空间，不可能一天24小时和你在一起。”
“我们是朋友、是室友、是同学，做不到更亲近。黏得太近，我会反感——这事儿我说过的，你别说我没说过。在高二下半学期，宿舍小八卦的时候。”
刘晓君发问的嘴抿了起来。
“还有，我不可能把你放第一位，我有父母、有哥哥，还有好多的表哥表姐。我只能说，我在乎你，但没你想象的那么在乎。”
刘晓君低下头:“可你们不要我了，呜呜……”
赵殷婕觉得头大，这么个女汉子怎么这么爱哭?
高二上学期哭了七回，下学期哭了八回。
高三上学期六回，下学期……加上这次三回了。
一学期比她上高中哭的总数都多。
赵殷婕:“没有不要你，但我们需要适当的距离。”
刘晓君才不管，越哭越来劲。
赵殷婕站起来抱住她。
“我这几天很烦，学习搞不走，哼呜……你们也不爱理我呜呜……你们要是不想理我，给我个信号我能立马走人的。我经历过的，我知道的……呜呜……”
赵殷婕只觉得烦躁:“没有不要你，真的。”
胸口很闷，很烦。
要是她一直这么哭下去，或许真的要和她闹掰了。
“那你想怎样?”
刘晓君停了一下，接着哭。
“天天黏着，没有一点私人空间?”赵殷婕皱眉。
语气里多了点不耐烦。
“算了，就这样吧。你回去吧。”刘晓君抽噎着擦干眼泪。
“就这样?就哪样?”赵殷婕把她的脸转过来，“话说清楚。我这人是喜欢独来独往，喜欢什么事情自己先试着做了再勉强开口求助。情商不高，但我也明白，话不说清楚以后矛盾更大。”
看了一圈教室:“我们出去好好说。”
“我不要。”刘晓君摇头避开她的手，“你回座位吧，我要写题目了。”
“刘晓君！”赵殷婕心口压着的情绪爆发出来了，“是不是你觉得不舒坦了就要所有人不舒坦?你哪次生气不高兴我没哄你?我现在觉得学习压力太大了，你和我腾出点空间让我喘口气不行吗？这就叫疏远了?那我和叶子从二月份开始就没怎么见过面，一周只能联系一次，我和她关系是不是得隔着十万八千里了?”
“我让自己冷静冷静，换个心情学习不可以吗？”
“都是高三生，就你最矫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你觉得世界上就你最可怜、最孤独?”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是，我们是朋友，耍耍小脾气增进友谊可以。但你不能每次都是毫无征兆的生气，搞得我们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我们还一头雾水，你这就已经给我们判刑了吧?”
“高三了，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高考了，你紧张、你着急，我就不紧张不着急吗？”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天天跟着你，伺候祖宗一样供着你吗？”
刘晓君:“我没让你供着我！我只是没有安全感……”
赵殷婕打断她:“安全感?请问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就早上分开走?可除了早上分开走，我其他什么也没干吧?其他时间我一有空就过来找你，是吧？这还不能给你安全感?”
“我是个个体，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不是你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我日常无所谓不代表我没感受。”
“你强势、你霸道、你占有欲强，我可以理解，但你能不能控制一下。除了你我不能有其他朋友吗？”
“高二我和你还没那么熟悉的时候，我就去找了甜甜那么一次，结果你跟我发了三天的脾气。大姐，我和甜甜是闺蜜，和你是同学诶那时候，你朝我冷什么脸呢？搞得宿舍里全都以为是我的错。”
“那次我也道歉了吧?”
“可是跟你熟悉认识的不止我一个，你可别说什么照顾我跟我一起走之类的话。我高二刚开学一个人吃饭洗澡很自在。”
“后来我们熟悉了，你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也每次都宽慰你的吧?”
“你生倪静的气最多，转头连带着对我一起冷脸，我也没说什么吧?”
“你还想怎么样?不当祖宗供着，那你当三岁小娃娃哄着?”
这么一连串砸过去，刘晓君有些缓不过劲来。
在教室里的七八个人也都呆愣愣的看着她俩。
赵殷婕什么时候这么强势，这么能说会道了?
“所以你们一直都很反感我是吗？那你们为什么不说?”
赵殷婕盯着她:“我们没说过吗？”
“哈，原来是我们没说过。你要不要回去翻翻聊天记录?”
“我又不常玩……”
“你还回复了，特地回复了。”
赵殷婕冷笑:“究竟是我们没把你放心上，还是你一直以来都以自我为中心?你只在乎自己，想过我们的感受没?”
“我迁就你迁就的够多了。”
赵殷婕把纸放在她桌上:“自己擦擦吧。”
明明自己眼睛里也有泪水在打转，也只是隔着水雾看了刘晓君一眼，转身回了座位。
邓青朝赵殷婕竖了个大拇指。
赵殷婕却再忍不住了，扶住邓青的椅子滑下，蹲在地上哭了。
邓青吓得一个激灵，立马过来，蹲下身扶着她的腿问:“怎么了怎么了？难受啊?”
“为了她不值得。你俩一块儿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她这个人风评不好。我跟她认识了三年，初中学校里没什么人对她有好感的。”
赵殷婕哭不是嚎啕大哭，她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只有泪水哗啦啦地流。
看她这个样子，邓青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轻轻拍着她背。
“我们坐起来，啊？”邓青扶着她起来坐回椅子上。
赵殷婕吸了吸鼻子。
鼻子堵住了，赵殷婕抽了两张纸擤了鼻涕。
对着邓青摇了摇头，轻轻推着她示意让她回座位。
邓青安抚性拍了拍她的肩:“你想清楚看开点，这么关键的时候了，说不定她就是在搞你心态了。”
赵殷婕点点头，擦了擦泪水。
才进教室的朱正文和邱琳感受到教室过于安静了，坐下来就探着脑袋问了邓青一声。
邓青声音不大不小:“某人觉得自己受冷落了，好一顿委屈，就要搞得三个人都不愉快。”
能这么被邓青阴阳怪气的说出来，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毕竟，邓青也只对刘晓君有这么大的意见。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高三上学期，刘晓君天天晚上熬夜到凌晨，第二天却在宣扬邓青在宿舍卷。
邓青就很不服啊，你熬到凌晨两三点，而自己十一点准时睡觉你却说我卷，一次两次就算了，基本上每次一聊到熬夜的话题就这么说，我就很不乐意了啊。
两人的矛盾就这么开始了。
说实话，赵殷婕也没想明白刘晓君在想什么，又想干什么。
朱正文表示理解了。
“赵姐，她要欺负你，我帮你怼回去。”朱正文难得正经一回。
赵殷婕摇摇头，又吸了吸鼻子。
朱正文这才发现赵殷婕哭了:“我去！”这一声大的，班级里为数不多的人都看了过来。
“赵姐，你哭了?”
多震惊的事儿啊。
几乎是把班级里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赵殷婕看了眼刘晓君，她并没有看过来。
赵殷婕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可能……有点失落吧。
“上次篮球砸的你摔地上了你都没哭，眼眶都没红一下，你居然哭了?”朱正文又夸张又惊讶，惹得赵殷婕忍俊不禁。
挂着泪水的脸露出了点笑容:“朱正文，你很烦诶~”
邓青和邱琳也笑了。
“诶，笑了。”朱正文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松了一口气。
晚自习下课，刘晓君比平时走得快多了。
赵殷婕看着她冲出教室，呼了一口气，自己慢慢下楼，犹豫了一下去了操场。
不算冷的天气，也没什么风，走在操场上还算舒适。
只是操场没什么灯，借着篮球场地的灯光，只能看清脚下踩得是树胶跑道还是草地。
零零散散的人影，只有走进了才看得出谁是谁。
靠着的山上有一座佛塔，晚上亮着灯光。
赵殷婕吁了一口气，放下书包，在操场上跑了起来。
黑暗中，有一抹身影从她旁边略过，带着清新的草木味。
嗯，有甘草的味道。
甜丝丝的。
赵殷婕认得出那是个男生的背影。
身姿挺拔，步履平稳。
跑了一圈赵殷婕就有点累了，缓下脚步走走。
在操场寻找刚刚那个身影。
什么样的男生，身上会有那样的味道?
不像香水，反而……和她之前喝中药漏出来的味道有点像。
有些清新甘甜，也有点苦涩。
像是，有种苦尽回甘的意味儿。
赵殷婕停靠站篮球框处，一个男生微喘着气走近，拎起赵殷婕身边的一个书包。
是那个味道。
男生抬起头，和赵殷婕对视了一下，就走了。
赵殷婕知道那个男生，那是一班的曹叶。
好像是有一阵风吹过，平静的湖面下泛起了一点涟漪。
曹叶……
赵殷婕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在心底细细地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
“还蛮好听的。”
赵殷婕轻笑，拎着书包拍了拍，也收拾着回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