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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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周日下午，赵殷婕照常回到学校。
试卷和作业是紧赶慢赶掐着点写完了三分之二，余下三分之一也只能等到了学校，在晚自习上完成了。
对比以前，赵殷婕这可算得上是个大进步了。
除了高一开学第一周以外，之后的每一个周末的作业可都是积攒到周日晚自习完成的。
两天的作业，愣是用两小时的晚自习搞定了。
现在嘛——
半抄半写？然后复习。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到校，遇到舍友一定是先问她写了什么作业，然后才会八卦她周五为什么请假了。
下了公交车，背着书包往教室走。
来的尚早，人还不是很多。
赵殷婕自己整理了书本，把没写完的语文小论文拿出来。
征文比赛的文章已经写完改过一遍了，明天就能拿给语文老师看看了。
这篇小论文是周末作业，讨论的是“双减”的利弊。
赵殷婕查了不少资料，也对比过各个年龄阶层的学生、家长的言论感想。
依然是不知道该怎么落笔。
现在，就卡在了“怎么做”这个环节。
赵殷婕点了点桌面，放下笔，把本子合上。
算了，换个脑子，先把英语和生物写完。
正好，刘晓君到了。
“赵姐~我可想死你了~”
赵殷婕抬头，略有嫌弃：“别这么恶心我。”
“赵姐~你不爱人家了啦？”嗲嗲的声音激起赵殷婕一身鸡皮疙瘩。
“刘晓君！”赵殷婕身子一抖，美眸瞪圆，“你正常点!”
“哎呀~”
赵殷婕咬牙切齿：“君君~”打不过就加入，不就是看谁恶心死谁吗？
“咳咳，算了算了，你这娇娇弱弱发嗲的声音比我还酥。把我人都给酥麻了。”刘晓君认输，“你作业写了多少？”
“什么都没写，一片空白。”赵殷婕把英语作业摊开给她看，又翻了翻生物作业，“我连什么作业都不晓得，怎么可能会写？还有几大张卷子呢！”
“我还想问你要语文看看呢。”刘晓君颓丧，“这样，你生物、历史、政治写完借我，我把数学、英语给你，怎么样？”
以前是这样的交易吗？
赵殷婕想了想：“不要，我可以借你历史和生物，但是政治不行，我简答题就没拿过什么分，这次还全都是简答题，失分都一样，那不明摆着是抄的？”
“也行。”
至于刘晓君要给她作业？
以前没给过，今天又是演哪出呢？
刘晓君不是一向是和吴欣悦做这种交易的吗？
邓青从门口走进来：“怎么？你数学和英语拍答案了？”
“青青~”赵殷婕笑着打招呼。
刘晓君甩了甩飘逸的长发：“那当然——没有全拍。”
邓青、赵殷婕：“……”
刘晓君：“我只拍了数学，英语没拍到。”
“哦~原来是没拍到啊~”邓青和赵殷婕相视一笑。
刘晓君给整乐了：“诶！你们什么意思啊？啊？”
两人双手一摊，齐齐摇头。
“别废话了，趁多点时间，赶紧写作业吧。”
“啧。”
“看你着急的样子~”
赵殷婕鼓着腮帮子瞪了刘晓君一眼，心下微叹了一声。
手中的笔旋转的速度加快了。
英语写起来虽然没那么快，但是总还是能在书上找到一些相似的答案的，对于赵殷婕来说，难点只是在要用的单词不会拼罢了。——赵殷婕对英语的记忆只有7秒，看过就忘。
人来的渐渐多了，教室里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赵姐赵姐！”武萌萌是和吴欣悦一起冲进教室的，放了书包就趴在赵殷婕桌边一脸八卦，“赵姐，周五放学我看见你了。”
赵殷婕抬眸看她一眼，手里的笔没停：“我回来拿作业啊，你那时候不还没走吗？”
“我是说在校门口。”武萌萌眨了眨眼。
赵殷婕手微顿，校门口……
曹叶和陆垣毅。
赵殷婕放下笔看她：“怎么了？”
“什么进展呀？”
邓青听见动静侧脸过来听。
赵殷婕垂眸：“没什么进展，你别问了。”
“啊？怎么……”
“萌萌。”邓青喊了她一声，“历史写了吗？”
“没有诶——”
武萌萌被叫走了。
赵殷婕捏了捏眉心，已经没什么心思再写作业了。
进展，能有什么进展，还不是就这样。
看见又能说明什么？
看上去好像关系亲近了些，可实际上……
她知道，不过就是两个陌生人罢了。
那微茫的希望，能有多少实现的可能？
眼中的字迹在涣散，赵殷婕沉沉吐了一口气。
事在人为。
说好了的，不能让自己留有遗憾。
赵殷婕重新拿起笔开始写作业。
朱正文来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六点半，赵殷婕将将把英语写完，他从课桌里拿出一张试卷放到赵殷婕桌上：“老佛爷给你留的，七点给我。”
赵殷婕：“……好的。”
“哦，对了。”朱正文又拿出一本笔记本，“曹叶说你落他家了。”
赵殷婕：“？？？”这笔记本，不是她的啊。
赵殷婕接过来翻开，扉页上写着名字：陆垣毅。
赵殷婕：“……”抬眸：“他是怎么说的？”
“他就是说，你想提高分数的话，只有范围不行，所以某个人托他转交。”
赵殷婕摩挲了一下本子：“好，谢谢你。”
如果真的是陆垣毅，他才不会让曹叶转交，然后曹叶又让朱正文转交过来的。
这么麻烦？
赵殷婕垂眸。
所以，是曹叶给她的。
只这么一想，赵殷婕就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可是，为什么要写陆垣毅的名字？
下意识抿唇，翻开。
有些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有期待、有忐忑、又害怕，也……
入眼的字迹，是曹叶的字迹。
赵殷婕松了一口气，至少，真的是曹叶给她的。
深吸一口气，合上笔记本，得先把卷子写了。
“赵姐，写到21题就行了。”
赵殷婕朝朱正文点点头：“了解。”
这份历史卷……
有点像之前的高考卷。
哪一年的？
赵殷婕没想出来，反正不会是上一届的。
提笔开始写，这选择题真的是高考题该有的水准吗？
20道选择题，赵殷婕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写完了。
这还是她认认真真每一道题都划重点做过来的，以前最快的速度也是要个十五分钟的。
这得错成什么样啊？
按照以往惯例，她做的越快错误率越高，但是回头去看只会更纠结，指不定还会把对的改错。
赵殷婕自我怀疑了一下，清浅叹了一口气，才翻到后面一页看材料题。
【汉字是中华文明的重要载体和标志,影响巨大而深远。阅读下列材料:
材料一 青铜器作为文字的载体有一个很大的局限就是面积太小,无法刻写太多的文字,而且铸造工艺也比较复杂……严格地说,轻便而实用的竹简、木牍才是中国文献史上真正意义上的“书籍”……绿帛成本较高,产量有限,这就使得帛书的使用范围不能像简册那样广泛.只有朝廷和贵族之家才有条件使用。
——王恩全《论中国汉字的载体演变及其文化功能》
材料二 纸张的轻薄柔韧、价榱易得使其成为汉字书写和传播最理想的载体……借助于纸张的普及,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汉字的各种书体:篆隶草行楷已发展完备……(唐宋时期)纸张的运用也推动了印刷术蓬勃兴起。为达到便于阅读的视觉效果,印刷的字体刻意追求方正规范、整齐划一。——陈虹《器物载体与汉字书写的美学风貌》材料三汉字的传播及汉字系文字的形成和发展,是中国、东亚地区乃至全世界最为重要的历史文化现象之一。历史上,在以我国为中心的东亚地区,随着汉字的广泛传播和深刻影响,先后形成了包括西夏文、契丹文,女真文、日文、越南喃字等在内的十多种汉字系民族文字,构成了一个多姿多彩的文字家族和文化宝库。这些文字的形成和发展,是汉文化和各民族文化密切交流的成果,也是汉字符号多、语言适用性强的体现。
——摘编自王锋《追寻汉字传播和发展的历史足迹》
完成下列要求:
据材料一,分析简牍在文字载体中一度取得优势地位的原因。(5分)
(2)据材料二并结合所学知识,说明科技进步对汉字发展的作用。(3分)
(3)据材料三并结合所学知识,概括汉字对中国、东亚和世界文化的影响,并分析原因。(5分)】
手中的笔转了转，在材料中划了划，全了些关键词，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开始写答案：{（1）原因：1轻便实用……}
三小问，洋洋洒洒写了近五行字赵殷婕才堪堪停笔，瞄了那么一眼赵殷婕就知道自己写了不少废话。
看上去答了不少，估计重点没踩到什么。
赵殷婕也不想多管了，写完就转身给了朱正文：“好了。”
“这么快？”朱正文挑眉，“赵姐，别又是写得快错的多啊~”
“你也来笑话我？”赵殷婕佯怒，“可别让我知道你的黑历史，哼~”
朱正文笑得贱兮兮的：“那又怎样呢？反正我都先笑了你这么久……”
赵殷婕伸出脚做了个踹他的动作，朱正文捂住胸口：“赵姐好脚力！”
马小辉：“我还以为你会说脚气呢。”
“马小辉同学。”赵殷婕好气的转头看他，略有威胁地喊他名字。
马小辉昂了昂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赵殷婕有些郁结。
不过，赵殷婕本来也没想计较什么，转过头就开始写生物作业。
恰好此时，老佛爷姗姗来迟，朱正文拿着赵殷婕刚给他的卷子交上去了。
老佛爷看了看时间：“写了多长时间？”
“二十分钟。”
现在是七点，铃响之后朱正文拿给她的，掐头去尾几分钟，折合算下来也的确是二十分钟左右。
老佛爷也只是这么一问，坐下来拿着红笔往上一瞄，一个鲜红的大√画过，两页一瞟，在最后一个选择题上点了点，翻页看材料题。
一行字细细看过去，画了不少的红线，每条线都标上能拿的分数，一大题看完，在边上算了下总分，画个圈圈住。
老佛爷眼里是藏不住的惊喜:“这次这么好?”
朱正文在一旁瞧的清楚，十四分的材料题拿了十一分，可是不容易的。
选择题也只错了一个，最后一个选择题是有两个答案，赵殷婕当时没在，自然没听见，虽然只写了一个答案，但两个答案赵殷婕也都做了标记。
这份卷子，若是答完，赵殷婕得分必然是只高不低。
不，从目前来看这二十一道题的总分也只有赵殷婕这么高了吧？
老佛爷对朱正文说:“你让赵殷婕上来。”
老佛爷在怀疑什么？
朱正文应了一声，从讲台上下去。
赵殷婕正在和生物遗传题作斗争，猛然被了上去，还有些惊疑不定:“朱老师?”
“这是你刚写的?”
赵殷婕点头:“是啊，朱正文刚在教室里给我的。”
“之前写过?”
赵殷婕摇头。
老佛爷笑道:“那你倒是厉害，不错。”
这语气正经，赵殷婕一时竟分辨不出是不是嘲讽，只是讷讷应着。
“这道材料题，很少有人答得这么全，你比好多历史文化素养高的同学都答得要好。”
这话一听，赵殷婕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多少年没听过这样类似的话了?
老师不信我?
赵殷婕下意识想吐出这么一句话，可还是理智按耐住了，笑笑:“之前我不还拿过大题满分吗？”又不是没答全过，何必这么怀疑?
老佛爷也没搭话，只是说:“我那还有份卷子，再去练练，高考的时候可不能够凭运气。”
赵殷婕眸色一深，倒也没说什么:“好，一会儿下了课我去您那拿。”
赵殷婕拿过卷子，笑眯眯地和老佛爷说回座位了。
老佛爷点点头:“先去复习吧。”
下面的同学收了视线，又时不时探着目光来看。
赵殷婕只觉得胸口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这样的委屈，隔了七八年，竟又一次尝到了味儿！
小学那次，她生病休了近两个月的假，再回学校碰上了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全部的师生都认定她作弊了。
可她生病休假又不是伤了脑子，怎么就不能在家自学呢？
她有父有母有兄长，辅导她小学知识还难吗？
可没人信，因为她生病之前成绩差。
那一次，她哭得惨兮兮的不肯认错，然后在全班的监考下证明清白。
结果自然是……
考砸了。
更加没人会信。
可他们却忘了，十岁未满的女孩儿，在那么多人面前逼到那种境地，如何能够放平心态正常发挥呢？
连最简单的5+6\\u003d11都能写成10，这已经很明显是心态崩的一点不剩。
可没人愿意站在她的角度去想想那证明清白的方法是否合理。
所以，她沉默了。
就像今天，她笑着应下去做另一套类似的卷子一样。
但不会是像小学那次一样的结果了。
这一次，她会证明自己是凭真本事写出来的。
或许有运气，但实力也占大部分。
赵殷婕面上平静地回到座位，继续和生物遗传题作斗争。
这道题有一定难度，果蝇的颜色、翅膀都需要考虑到，还有隐性致死和雌性双隐要看做雄性果蝇的情况，有些复杂。
只要分清楚雌雄果蝇的数目和显隐性的规律，就会容易很多。
赵殷婕翻开新的一页草稿纸，画了画，按照谢鼎的方法，怎么都会有不对劲的地方。
赵殷婕皱眉，是她漏了什么吗？
这种方法不行，那就换最笨的方法——全部列出来。
反正也只是最后一项作业了，花点时间也就花点时间了。
按着顺序，每种情况全部列出来。
嗯?
赵殷婕简直要被气笑了，这都不足题目当中说的54种情况了。
哪里出了问题?
目光落在题干中，从第一个字开始一个一个细看过去。
好嘛，三对染色体有两对在同一条上面，还会有交叉互换的情况要考虑。
赵殷婕捏了捏眉心。
重新来吧。
卡着下课铃响，赵殷婕解出了答案。
这可真是个浩大的工程。
赵殷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身后的马小辉拿着数学作业站起来:“收作业了。”
八点了。
赵殷婕把作业递给他，穿过一教室的对答案、抄作业的同学，跟到了朱老佛爷身后。
“朱老师。”
老佛爷点点头，让她靠近些:“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已经可以出院了。”赵殷婕客套回答，“谢谢老师关心。”
“嗯，既然没什么大问题了，你就好好收心备战高考啊。别再分心了。”
赵殷婕嘴角弯了弯:“嗯。”
进了办公室，老佛爷递来一张卷子:“你就把材料题第一题写了就行了，一个课间也来得及的。”
赵殷婕只是应好。
坐在她办公桌旁边，从口袋里拿出笔来，开始答题。
说是难度一样，但这道题却还需要再多变通一下。
朱老师看着眼前的女孩儿，目光有些涣散。
从教多年，她见过太多的学生了，那些小把戏只要不过分，她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可这个女孩子，她想拉一把。
所以，会更严苛些。
*
赵殷婕写完了，把卷子推到老佛爷面前:“写好了老师。”
老佛爷“嗯”一声，拿着笔开始批改。
“这两天在历史上下了功夫?”
赵殷婕点头:“嗯，多看了些题目解析和知识点。”
“行，写的挺好的，回去吧。”朱老佛爷脸上挂了笑。
赵殷婕唇角上扬，露出标准的微笑:“谢谢老师。”
回到班级，铃声还没响，班级里还是一片闹声。
刘晓君:“赵姐，老佛爷说啥了？”
赵殷婕笑笑，颇有些无奈:“还能说什么，让我写了道题，好好复习每一门功课。”
“我看看！”武萌萌拿了赵殷婕手上的卷子，“厉害啊赵姐！这题拿了满分啊！”
“赵姐，你这是上了高速啊！前几次材料题还只能拿一半分呢！”
赵殷婕:“哪有那么夸张啊～我这就是恰巧，这种题目做的顺。”
“今晚的生物还收吗？”邓青问。
“八点半收，不急。”
刘晓君举了手:“我急。赵姐，江湖救急，我还没动呢。”
“你不和吴欣悦做交易吗？”
吴欣悦猛然被点名，无辜地看过来:“什么?”
刘晓君:“今晚我数学政治和历史传给她了，她把英语给我了。”
“哟，原来就等我的生物了呀～”赵殷婕一脸“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的表情，拿着生物作业本给她，“稍微改动改动啊。”
刘晓君:“得令！”
吴欣悦看向赵殷婕:“赵姐……我也需要生物。”
赵殷婕:“那你让班长写完了递给你就好了。”
正说着，铃响了，赵殷婕友情提醒:“还没写完生物的抓紧了，八点半准时收作业，没交的自己去说清楚。”
一听这话，教室里传来一片唏嗦之声。
现在八点十分，还有二十分钟。
借鉴别人的答案，当然是完成的最快的方法。
之前赵殷婕还无所谓，抄一抄，再理解一下就行了。
可现在，她已经决定所有的作业全部自己独立完成。
只有这样，才能去够更好的学校。
翻开曹叶给的那本笔记本，又把他之前列的复习要点拿出来看。
不得不说，他理得很细致，让她看着，想一想就能通透许多。
就是，这个字有些潦草。
他也不是写不好，只是能够看得出来，前面都是耐着性子写的好看，中间往后就有些按耐不住开始飞起来了，写着写着又端正起来。
端正—潦草—端正—潦草……
这么一本笔记本，几乎记录了主人变换的心情。
赵殷婕自己都没注意到，脸上浮现着春意萌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