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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宫美雪重回咒禁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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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弈身穿芳狼,站在延寿宫的月廊下,远眺着眼前沉沐于浓重夜色之下的重重宫门。

从昨夜凌晨开始,宫中戒严,禁卫军屯兵皇宫苍龙,玄武,朱雀,白虎四方大门,奇策营军士也同样严阵以待,驻守皇宫外围玄武大道望天楼前。

还有神羽营的黑鸦少年,他们身姿矫健,动作敏捷,正奔跑在水湖坊青楼的檐廊屋顶之上,他们隐身黑夜,细心侦查,随时将北曲,特别是凌烟楼中的发生的事情探报李长弈。

忽然,一个黑影闪到李长弈身后,李长弈眉睫微微一动,并却没有回头。

“殿下。”

儒笙身着暗夜黑袍,单膝跪在地上。

“怎么样?”李长弈的目光依旧坚定的眺视着远方。

“安妥。”

闻言言,李长弈缓缓闭上眼睛,终于将一整天都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小界寺那日,惊梦叮嘱他无论凌烟楼颜非昔发生什么事,他都必要置身事外,不能参与。一切交于她和白雅。那时他心有迟疑,这种犹豫并不是担心惊梦和白雅的能力,而是他觉得保护数年来忠心守卫他和母亲的暗影颜非昔,自己责无旁贷。

可惊梦一再强调,不能掉入敌手阴谋,否则后患无穷。他也就只好按耐着性子,听惊梦的话留在宫中,时刻出现在父亲嘉宁帝眼前。

想到这里,他唇角微微一抿,“惊梦如何?可有受伤?”

儒笙却皱了皱眉头。

李长弈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儒笙的的回答,便立刻转过身看向他,“她出事了?”

“哦,没...没有!”儒笙赶忙伏下身,又想了片刻,“殿下,那位惊梦姑娘...”

“到底怎么了?”

“半个时辰前,”儒笙抬头看向李长弈说道,“我和八个兄弟正潜伏在凌烟楼外,忽然看到一个老头破门而出,然后就见惊梦姑娘也紧追了出来,我们立刻兵分两路,一路继续留守观察情况,一路跟着惊梦姑娘...我...我亲眼看到惊梦姑娘将那个老头打得鼻青脸肿...还...还放火烧他...”

李长弈眉头一动,竟然笑了,“她果真如此?”

儒笙顿感愣怔,刺王殿下平日里不是都教导黑鸦这群少年人要敬老慈少,惜老怜贫吗,怎么听到一个老头被打还笑了?

李长弈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去吧,再探。”

“是。”儒笙伏身施礼,不敢再多问,立刻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中。

李长弈这才一甩下袍,拔步要回延寿宫。

“七弟。”

他刚走到宫殿门外,就听身后有人唤他。

一扭头,李长弈眼底眸光猛然震颤。

太子李怀韶正站在他身后,身边还跟着一个捧着百宝盒的女子,她不正是上月就被父亲下令流放的宫美雪?

李长弈垂眸看着她,心下瞬间了然几分,他立刻调整了心绪,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还在晏城?”

宫美雪扬眉一笑,举起手中百宝盒,“刺王殿下,我要是走了,谁去凌烟楼…”她特意一点,“除妖...夺回神物呢?”

李长弈眸光一觑,谨慎的打量了一眼宫美雪手中的盒子。

“你和七弟说凌烟楼,他怎么会知道,他可是从不去那些烟花之地的。”李怀韶故意说道。

“是奴婢失言,”宫美雪立刻颔首致歉,“凌烟楼的主人颜非昔风姿绰约,我还以为京城无人不知呢。”

李长弈心中一紧,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片刻后他眉稍微动,想起惊梦的话。

“你觉得是宫美雪?可她上月就应该已经被流放了。”李长弈说道。

“她要是这么容易妥协,就不会被苍君下弑神印了。”惊梦回答。

“若真是她害死石飞,我绝不饶她。”

“放心,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那时惊梦唇角浮现的笑容让他心弦一颤,她不仅敏锐聪慧,还天生有种邪性,这种邪性偶尔也会令李长弈有些诧愕。

李长弈略微凝神,看向宫美雪,“宫门主还有空在此调笑,看来是觉得捅了娥山巫女那件事算是过了?”

宫美雪猝不及防,没想到他竟然知晓此事,就连身边的太子李怀韶也猛的睁大眼睛。

“七弟,那件事和宫门主无关。”李怀韶说道。

“我知道,黑鸦早就秉明我是宫门少门主干的好事,”他说着冷冷的瞟了一眼李怀韶,“要是那位巫女真要计较,巫门定会到父亲面前兴师问罪,既然又带她回来...我劝你早点做准备。”

“七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怀韶眸光闪烁,“今天我觐见父亲,全因宫门主立了大功…”

李怀韶说着就将宫美雪将手中百宝盒打开,一阵金光顿时耀眼射出,“你看清楚,这就是虎神官被盗天眼。”

李长弈看向盒中天眼。

“李长弈,耽误了时辰我就向父亲奏你个贻误国事之罪!”李怀韶怒道。

李长弈眉梢微微一挑,遂侧身让出路来。

李怀韶见他忽然就妥协,还愣了一下,宫美雪轻咳一声提醒,“太子殿下,时间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走!”李怀韶斜了一眼李长弈,趾高气昂的带着宫美雪走进了延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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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靠在镶嵌着红宝石座椅上的嘉宁帝正手杵额头苦着眉,眼尾忽然瞟到一阵耀眼金光出现在正前方,他抬起头,眯了眯眼睛。

“父亲!”

李怀韶和宫美雪立刻双膝跪下,伏身一拜。

“太子?”嘉宁帝凝了凝眉,扫了一眼他身边手捧宝物的女子,再看向站立一旁默不作声的李长弈,“这是什么意思?”

李长弈还未开口回话,太子便抢话道,“父亲,儿臣不才,到此刻才能与父分忧。”

嘉宁帝站起身,眸光犀利,凝向宫美雪手中的宝物。

“这是何物?”

“圣上,这就是虎神官被盗走的天眼。”宫美雪将盒子举过头顶说道。

“被盗走的天眼?”嘉宁帝靠近细细端详了片刻,才凝着宫美雪问道,“你是?”

“父亲,”太子李怀韶说道,“她就是被您下旨流放的太常寺咒禁科博士宫美雪。”

“宫美雪?”

“是,”宫美雪将头伏得更低了,“今日本欲携家弟,还有宫门族人离开晏城赶至流放地。可忽闻有宵小妖人竟胆大如此,敢冲撞神官盗走神物...”

说道这里,宫美雪战略性停顿了片刻,又伏身说道,“宫美雪自知忤逆圣旨,罪该处死,但思及圣上对宫门万般恩宠,宫美雪唯恐不能尽忠报圣上之恩...便擅自决定追踪妖人踪迹,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被我找到了那妖人的藏身地。”

“你找到了?在哪里?那妖人是谁?!”

宫美雪刚要回答,眼角余光瞟见了一脸阴沉的李长弈,她咽了口口水,“回禀圣上,那妖人藏身于水湖坊,是一只姑获鸟。”

她试探着回答,等待李长弈的反应。

“姑获鸟?”嘉宁帝皱了皱眉。

见李长弈听到这里,脸上仍旧不动神色,宫美雪握住百宝盒的手暗自握了握。

“圣上不用担忧,那姑获鸟已被我斩杀。”宫美雪打算赌一把,按原计划进行。

“哦?”嘉宁帝为人甚是谨慎,他抿了眯眼,“长弈,黑鸦那边怎么说?”

宫美雪用眼尾斜了斜李长弈,但却看不太斟酌李长弈此刻脸上的表情。

李长弈拱手一拜,“确有此事。刚刚黑鸦来报,说妖人已被正法,只不过说正法那妖人之人好像是个老头...”

他竟然顺水推舟?美雪柳眉微蹙,夜骞这个家伙难道真被李长弈的人发现了影迹?等等,现在颜非昔究竟死了没有?

她正思忖着,李怀韶忽然在他耳旁大声说道,“圣上问你话呢!你不是说是你斩杀的?怎么回是个老头?”

宫美雪猛地回过神来,心下一转,辩道,“刺王殿下说的是,但那位其实并不是老头,他年方三十,是我宫门术士,只是所学术法磨人心念,看上去满鬓白发,比较老成而已...我见那姑获鸟已经活不成,又想到时辰将近,就先走一步,将神物送予圣上。”

“原来如此,”嘉宁帝笑了起来,他拿过宫美雪手中的百宝盒,“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父亲,”太子李怀韶说道,“还有三刻便到子时。”

“噢哟!那快快!摆驾望天楼!”嘉宁帝急忙说道。

一刻后,李长弈在左,李怀韶在右,嘉宁帝行于正中,在望天楼前玄武大道上,将天眼恭敬的归还了虎神官。

众神官低垂着眼睑,目光投聚在李家父子三人身上。

除了嘉宁帝欣悦的扬着下巴看向众神官,李长弈和李怀韶皆是呈颔首状。

虎神官将天眼装回眼眶,左右扭动一番,一双天目瞬间金光四射,他俯身看向嘉宁帝,嘉宁帝被他目中神气震慑,身子稍微向后一倾,就在倾倒之际,只觉后腰有人撑了自己一把,他侧脸一看,见是正低着头,紧抿双唇的李长弈。

嘉宁帝欣慰的笑笑。

虎神官一言不发,直起身与其他十一位神官对视一眼。众神官就挪动着巨大的脚,咚咚咚的脚步声震得四周的房屋都在震颤。

直到他们的身形慢慢的消失在玄武大道上,嘉宁帝才深吐了口气,转身要走,“哦。对了,那个宫美雪,官复原位吧。”

嘉宁帝淡淡一声,太子李怀韶便赶紧躬身谢恩。

“既如此,”李长弈忽然拱手说道,“父亲,儿臣有个请求。”

“哦?什么事?”嘉宁帝转身问道。

“十日前,我神羽营中郎将石飞不知遭何人陷害,其母其妻惨死,就连他自己也身亡命殒,大理寺卿查了数日,无甚进展,想必也是邪祟妖祸,”李长弈咬了牙压根,“请父亲下旨宫博士,一定替我中郎将找出真相,讨回公道。”

李怀韶没想到李长弈会来这一手,暗自吸了口气。

“嗯...我知道石飞,也听说了他的遭遇,他绝不是那种杀妻弑母之人,”嘉宁帝眸光一凛,“陈琦!”

“奴在。”

“拟旨,着太常寺咒禁博士七日内查清石飞一案,若敢拖延,立刻问罪!”

“是!”

李长弈弓着腰,低着头,嘴角一扬,眼底眸光露出了一丝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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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惊梦耷拉着头,悻悻的回到凌烟楼时,白雅有些疑惑,“怎么了?让夜骞跑了吗?”

“当然没有...”惊梦睁大眼睛,嘴一撇说道,“是被人截了胡。”

她说着丧气的坐到了台子边。

“被人截了胡?”白雅拧了拧眉。

“如意和昭雨啊,夜骞被他们带走了,说是要带回花神司。”

“哦,”闻言,白雅点了点头,“交给他们也是应该的。”

“白雅...”惊梦蓦地抬眸看向白雅。

“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个爱徒?鹤仙婉宁?夜骞是你的徒孙吗?好多问题都在惊梦嘴边,但当她看到白雅温泽明澈的双眸时,忽然想起月下他们之间的约定。

“怎么了?惊梦。”

“啊...”惊梦目光瞬间一转,笑了笑,“没事。我是想问颜非昔呢?我去看看她。”

她说着就赶紧转身朝凌烟楼楼上跑去。

白雅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中已然明白。

“她都知道了...”

白雅眸光微微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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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日就是巫女姑娘救了刺王殿下?”颜非昔靠在床上,手里捧着碗热汤问道。

“对啊!那夜在舒王府发生的事,我前前后后至少让我姐讲了十遍呢!”柳逢君坐在床边小凳上,憨笑道

“那夜我刚好在凌烟楼,没在殿下身边...幸好...”颜非昔感叹一声,但她忽然转念想到什么,遂抿唇笑了笑。

“欸,非昔姐姐,你笑什么?”柳逢君问道。

“没...没什么...”颜非昔说道。

柳逢君撇了撇嘴。

“你再和我讲讲,巫女姑娘是怎么救殿下的?”

“哦!好!”柳逢君立马站起身,“那夜,刺王殿下以一根烛杆大战伏妖人,勇猛果敢,铮铮铁汉!”他说着上前一步,仰着下巴说道,“但没想到伏妖人竟然力大无比,刺王殿下受制于手中拙器,被伏妖人扔出凤翼楼!朦胧月下,就在刺王殿下快要从凤翼楼上坠下时,巫女姐姐出现了,她一把拉住了刺王殿下的手,将他救了上来,巫女姐姐还紧握着殿下的手...含情脉脉问道,‘殿下是否受伤?’ ”

颜非昔愣了一下,噗嗤笑出了声。

刚走到门外的惊梦闻声也愣住了,她立马惊慌跑进门,“柳逢君!你在说什么?”

“巫女姐姐,你回来啦?”柳逢君激动的说道,“没事吧?”

“有事!你刚刚胡说什么呢?”惊梦脸都涨红了,“我可没有紧握着长弈的手,还含情脉脉问他是否受伤!”

柳逢君眨了眨眼睛,闹着后脑勺说道,“是我姐给我讲的...”

惊梦难为情的咬了咬嘴唇,“柳玉娥!”

她耳朵红,脖子红,满脸通红,生气的转身就走了。

“欸?”柳逢君顿时呆住了。

“快去看看吧,你姐姐恐怕有难了。”颜非昔苦笑道。

“惊梦,你不是说要去看颜非昔?”白雅见惊梦气呼呼的跑下来,忙问道。

“我已经看到了,现在要去看另一位!”

“另一位?”白雅茫然的皱了皱眉,就见她两步出了门,劲直往茱萸阁跑了进去。

“神明大人,巫女姐姐呢?”匆忙下楼来的柳逢君,一脸紧张的问道。

白雅抬手指了指对面。

“糟了!”柳逢君赶忙加速,风一般飞奔了过去。

刚到蓬莱阁门口,就见惊梦停在门外。

“巫女姐姐!”柳逢君喊了一声。

惊梦赶紧转过身对他嘘了一声。

“啊?怎么了?”柳逢君问道。

惊梦小心的贴到门边,“在说你呢...”

“我?”

蓬莱阁内,柳玉娥微微弯膝做礼,“还请裴博士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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