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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风和神殿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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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皓领着凌小曦和珋霏走了一段路,才在一个雕刻着精美图案的石屏风前停了下来,随着一幕银帘出现,凌小曦和珋霏来到了花园的长廊。

“这里是……”凌小曦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太和神殿的花园。你很奇怪为什么没有直接回到太弥偏殿吧?”珋霏笑着说,“其实并不是所有意念门都可以随意相通的。呃……我想除了大祭司以外……”

凌小曦微笑着点了点头,“难怪沛麟说控制意念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来个中脉络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到呢……”

珋霏听到她提到沛麟,又别有深意地盯着她笑,凌小曦很不自然地收起笑容,马上把脸转开了,望着走廊外淅淅沥沥的雨滴说:“珋霏,我想在这里坐坐,要不你先回去吧……”

“小曦,你不舒服吗?”珋霏担心地看着她。

凌小曦笑了,“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里的雨景挺漂亮的,想先欣赏一下再回去。”

珋霏犹豫了一下,“那好吧!小曦,你自己小心一点,我迟些再过来找你!”

凌小曦笑着向她挥了挥手,珋霏甜美地一笑,沿着长廊离开了。

她目送着珋霏消失在长廊的拐角,然后软软地倚在了长廊的柱子上,想到刚才那可怕的经历,她觉得自己的手还在发抖。

那红色的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才看得见呢?那灼热的感觉又是什么?她回想着刚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突然,雕像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窜入了她的脑海里,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眼神?是游嗤被封印前迸发的愤怒吗?还是游嗤对千年封印的愤恨呢?

她抬头望向天上随风坠落的雨滴,却又仿佛变成了一双双冷酷的眼睛。她惊恐地用力摇了摇头,解下身上的斗篷,好让寒冷的空气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雨势越来越大,花园里又升起了一层白色朦胧的水汽,冰冷的雨水伴随着寒风溅在脸上,她才发觉自己的唇已经冻得有点僵硬了。她往手里呵了一口气,搂紧怀中的斗篷,然后踩着光滑湿漉的地面往回走。

当凌小曦回到太弥偏殿时,天上的乌云阴沉沉地压了下来,仿佛要把神庙吞噬,雨点疯狂地击打着地面发出了“噼噼啪啪”响亮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却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了。过道的荧石慢慢亮了起来,在幽暗的光线中,她走向自己的房间。

“小曦!”突然听到了洛琳高兴的声音,凌小曦转身望去,看到洛琳正抱着一张毛绒绒的毯子从门洞里出来。

“洛琳,你抱着被子干什么?”她奇怪地问道。

洛琳把被子向上抛了一下,好抱稳一些,笑道:“这是你的被子呀!天气越来越冷了,怕你的被子不够呢!你看,这张被子多漂亮……”

“我的被子?那让我来吧!”凌小曦赶忙伸出双手,洛琳却避开了。

“不,还是让我来吧……”她说着认真地打量凌小曦身上的衣服,担心地问:“小曦,你不是去巴理书库吗?怎么会湿成这样子?”

凌小曦低头看了看,不好意思地笑道:“开始是去了书库,后来沛麟有事先走了,珋霏就带我去了卡侬里库……”

“卡侬里库?”

“嗯,我们还去了乞伊枚库……”想起那个怪石嶙峋的地方,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个地方到处都是石头,很冷清呢。”

洛琳却笑了起来,“你觉得那个地方很冷清,但对于小祭司来说,那可是一个梦寐以求的地方呢!能够进入乞伊枚库学习,就相当于有了留在依侬神庙的资格,而且历届大祭司都是咒语石的高手,所以沛邯库在这方面也是很了得,他之前就经常去乞伊枚库给小祭司上早课呢。”

凌小曦咯咯地笑了起来,“所以这也是洛琳梦寐以求的地方……”

洛琳用手肘轻轻地捅了她一下,故作生气地说:“你看,我告诉你沛邯库的事你反而开我玩笑,虽然我也很想去乞伊枚库学习,但只是因为我想留在依侬神庙,并不是因为他,他只是我的偶、偶……”她说着噎在那里,努力地回想着。

“偶像吧——”凌小曦笑着帮她接了下去。

“对啦,他只是我的偶像!”她们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房间,当凌小曦换上干爽的衣服出来时,洛琳已经帮她把被子铺好了。凌小曦坐在窗台上梳理长发,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的天空,在地上投出了惨白的光影。就在那一瞬间,允诺雕像那双冰冷的眼睛又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她的手一抖,梳子落在了地上,身上仿佛又燃起了灼烧的感觉,一阵强烈的不安如洪水般袭来。

“小曦,你怎么了?”洛琳连忙弯腰帮她捡起地上的梳子。

凌小曦精神恍惚地摇了摇头,努力想摆脱这种可怕的记忆。洛琳担心地看着她,问道:“小曦,你不舒服吗?是刚才着凉了吗?”她说着望向桌子上的褐色小锦袋,“你等等,我马上把茶泡过来……”

凌小曦拉住了她的手,“洛琳,不用了,我没事……沛麟……你现在可以带我去找沛麟吗?”

“小曦……”洛琳惊讶地看着她,“你说现在去找沛麟?”

“对,现在。”凌小曦已经站了起来。

洛琳虽然满脸不解,但也不再多问,为凌小曦披上斗篷后就领着她出门了。

她们从风和神殿的休息室出来,拐入一条长长的走廊,便来到了一个华丽宽敞的中庭,随后再沿着中庭一条装饰着珍禽异兽石雕的弧形石梯往上走,最后停在了一个高大的拱门前。拱门两侧有勇士在把守,听到是“羲灵库司”也没有多问,直接就把她们带到了一个温暖雅致的厅子里了。

勇士退出去以后,一个祭司为她们奉上了香茶和精致小巧的点心,凌小曦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却发现洛琳仍然站在她的身后。

“洛琳,你怎么不坐下来呢?”凌小曦拉着她的手奇怪地问。

洛琳笑了笑,压低声说道:“这里是风和神殿,我是小祭司怎么可以坐下来呢?”

“这……”凌小曦放下了杯子,不满地咕哝道:“幸亏我没有搬到这里来,原来这里的规矩还这么多呢……”

“小曦,没关系,神殿里一直就这样。只是偏殿的小祭司比较多你才没注意。”洛琳笑着说。

虽然洛琳并没有感到不愉快,但看到她一个人站着,凌小曦却如坐针毡,她望了一下窗外便站了起来。

“那……我还是到那边看看吧……”

凌小曦和洛琳走到一扇高大的椭圆窗前。透过雕刻着精美花藤的窗格,远处的山峰已经模糊一片了,滂沱大雨却依然没有减弱的迹象。

“洛琳,”凌小曦漫无目的地望向远方,“你为什么这么希望留在神庙呢?这里的规矩这么多?而且……你不想念你的家人吗?”

洛琳沉默了片刻,才声音低沉地答道:“我来依侬神庙已经差不多六年了,怎么可能不想念他们呢?不过能留在依侬神庙可是祭司最无上的荣耀。我母亲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被选送到这里,可惜她最后还是回去了,所以她特别希望我能够留下来,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荣耀,还是整个家族的最大荣耀呢。”她顿了顿,然后望向了凌小曦,“小曦你呢?难道你不想留在这里吗?”

“我?”凌小曦想起了杳无音讯的父母,和他们一起品尝咖啡说笑的温馨情景历历在目,她轻轻叹息了一声,黯然笑道:“只要和家人在一起,我在哪里都没所谓……”

洛琳看着她好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又望向了窗外。狂风卷席着神庙,雨水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敲打在窗户上,发出响亮而清脆的声音。她们就这样默默地站在窗前,看着水帘沿着窗户倾泻而下。

“小曦!”背后突然传来了沛麟略带惊喜的声音,凌小曦连忙转过身去,看到他正站在门口的屏风前。

“沛麟,你来了!”她微笑着说。

“沛邯库!”洛琳在旁连忙行礼,依然是毕恭毕敬的。

沛麟笑了笑,向凌小曦走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是我唐突打扰你了……”

“怎么会呢?我办完事去书库找你们,发现你们早就离开了。”他走到凌小曦的跟前,打量着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担忧,“小曦,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凌小曦正琢磨着该怎么说,洛琳识趣地退后一步。

“小曦,我在外面等你吧。”

沛麟望向洛琳,文雅地说道:“洛琳,不用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小曦我会亲自送回去的。”

“是,沛邯库。”洛琳答道,行礼后就走出了门外。

洛琳离开后,沛麟又望向了她,静静地等待着她说话,凌小曦的心又开始忐忑不安了,好半天才说:“嗯,沛麟,是这样的……刚才发生了一件事情,一直让我心绪不宁,我觉得这件事很不寻常,所以就过来找你了……”

“小曦,你遇到什么了?”

“我……我刚才去了洛允密室……”

“洛允密室?”他惊讶地看着她,“是珋霏带你去的?”

“不,不关她的事!”凌小曦连忙说,“珋霏想教我使用意念门,本来想回去太弥偏殿的,结果我控制不好,不知怎的就从洛允密室出来了……”

“你从意念门进入了洛允密室?”沛麟的脸上少有地出现了惊愕的表情,他看着凌小曦,然后又皱起了眉头,低声道:“洛允密室怎么会有意念门呢……”凌小曦紧张地看着他,知道自己的猜测的确没有错。

他又沉思了一会儿,才抬头认真地对凌小曦说:“小曦,灵殷祭典之后,你身体蕴藏的那股力量已经苏醒了。虽然这股力量不大,却可以与圣女艾琪可产生共鸣,所以在你还不懂得去驾驭它时,意念门对于你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小曦,你一定要记住,在你能够控制身上这股力量之前,千万别再尝试意念门了,神庙里不能踏足的地方太多了,而且有的地方进去了就不一定能够活着出来……”

“什么——”听到这一句话,凌小曦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想不到自己还是死里逃生……

沛麟留意到她惊恐的神情,轻松地笑道:“好了,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别放在心上了,虽然洛允密室是神庙的禁地,但你是羲灵库司了,去一趟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沛麟,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一件事情……”

“难道你在那里还遇到了什么事?”沛麟疑惑地看着她。

凌小曦点了点头,然后从离开画库开始,把在密室里所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地告诉了沛麟。沛麟的眉头都皱起了一个疙瘩,脸上的表情好像是惊讶,好像是担忧,又好像是恐惧,最后他转身望向了窗外。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小曦,过来这边吧,让我探一下你的气象……”他说着坐在了窗边的长椅上。凌小曦坐下来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凝神静探了一会儿,稍微松了一口气。

“小曦,你身体的那股力量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沛麟说着带着一丝责备地看着她,“你刚才受寒了,对吧?”

凌小曦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怯怯地低头说道:“只是淋了一点雨,也没什么大碍……我今天晚上会让洛琳帮我泡茶的……”偷偷地抬头一瞥,却发现沛麟仍然看着她。

沛麟对着她微微一笑,站了起来,然后向门外走去,刚才的祭司出现在门口,沛麟对他一阵低声的叮嘱以后,很快又走了回来。

“沛麟,你……”

他看着凌小曦笑道:“你已经受了寒,怎么可以再等到晚上呢?我已经让人把茶送过来了。”

“沛麟,不用麻烦了,我真的没事……”

“小曦,你现在肩负重任,于私于公我都不能让你生病。放心吧,我让人送过来的是香茶,不是药剂呢……”

凌小曦一听,忍不住抿嘴而笑。这时,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洛允石像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凌小曦收起了笑容,低声问道:“沛麟,你刚才是说洛允密室没有意念门,对吗?那我怎么会闯进去呢?还有,那红光又是怎么回事呢?”

沛麟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注视着凌小曦说:“这个我现在也说不清楚,虽然我们一直以为洛允密室是无法从意念门进入的,但也有可能这个意念门早就存在,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毕竟千古以来大祭司建立的意念门太多了……如果你身上的这股力量刚好和进入洛允密室的意念门产生共鸣,能进入洛允密室也就不奇怪了。至于那红光……”他沉吟了片刻,“很可能是因为意念门的出现而激发出来的,不过我也不能确定那红光究竟是什么,我只能够确定那道红光对你的身体并没有影响……”

“虽然没有影响,但是……”凌小曦回想起刚才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那种像燃烧的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小曦,在找到真正的圣女艾琦可之前,答应我,一定不要再进入洛允密室了,好吗?”看着沛麟认真的表情,凌小曦知道自己不能够再闯祸了。

“好的,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在我出发之前,我一定会好好地待在太弥偏殿,我保证不再自以为是地用意念力,保证不到处乱闯,保证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凌小曦觉得自己诚恳的态度实在太像跟老师道歉的学生了。

沛麟忍不住笑起来,“小曦,发生今天的事也是我的疏忽,不过以后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在你身上了……”他顿了顿,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好了,今天的事情算是结束了,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会有新的任务呢……”

“新任务?”凌小曦惊奇地看着他。

沛麟却没有回答她的意思,笑着说:“小曦,难得你过来风和神殿,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你留下来陪我吃顿晚饭,好吗?”凌小曦微微一怔,沛麟又说:“作为一个朋友的邀请,可以吗?”

凌小曦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难得有沛邯库陪我吃晚饭,我当然不会拒绝。”

沛麟笑了起来,“那好,等会吃完饭后我再陪你到风和神殿走走,说不定你会后悔没有搬到这里来呢!”

有知己相伴,凌小曦很快就放下了洛允雕像带给她的不安。晚饭过后,他们慢慢在神庙里散步。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等级森严的话,风和神殿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洋溢着艺术的气氛,大至高达屋顶的雕像,小至壁柜角落的花瓶,无不都是艺术的珍品。

凌小曦一边欣赏,一边听着沛麟的介绍,几乎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沛麟指着墙上几乎全亮的椠石,凌小曦才醒悟到自己已经逗留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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