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地狱之门【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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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安息堂建于七十年代，馆主与她认识，所以她能随便出入。
路上，汤婆婆牵着赵辉的手，时而对其凝望一番。今天的赵辉还有特别的地方，他带了把宝剑——就是那把在阴间中得到的。
这把宝剑汤婆婆研究了很久，凭她的道行，也只能知道这是阴间的众鬼之王的兵器。可是，为何这把剑会在那时出现，又为何只有赵辉能捡起。她都不得而知。
她只清楚一点，当时是这把剑选择了赵辉。
安乐堂到达后，汤婆婆找到了馆长。因为昨天已经电话联系过了，馆长早已在办公室内等候多时。
见汤婆婆到来，馆长客气地打了几句招呼。他还注意到了一旁的赵辉。
“新收的？”馆长瞥了赵辉几眼。
“是啊。小辉，叫人。”
“你好。”
“唉，你好。”馆长笑着伸手摸了摸赵辉的头，旋即直视向汤婆婆。这时的馆长，脸上已经没了笑容，转而是一种很复杂表情，“记得你有很久都没收徒弟了啊。”
“是啊，我原以为不会再收徒弟了。想不到却遇见了这孩子。”
“那么说……”
“是的。”汤婆婆冲馆长点了点头。
馆长叹了口气，引着她们进入了安乐堂之中。
安乐堂中竖立着一排一排的柜子，柜子之中则整齐地摆放着众多方形盒子。这些盒子里装的就是骨灰，名字、死亡时间和照片都在盒子的前方清晰可见。
“进去吧。”汤婆婆从背后推了把赵辉。
赵辉回头看了眼汤婆婆，又注意到了一旁馆长那惴惴不安的神情。他不知所谓地歪了下头，走进了这个似弥漫着紫色尸气的安乐堂内。
背后有风声，那是关门所阵起的，从门外投来的光线也被挤压的越来越窄。随着‘咣当’一声，门被彻底关闭，室内也变得昏暗无比。
“我们还是呆在这里吧，要是出什么事了，也可以随时照应。”
门外的馆长调以锐利地目光看着已是封闭密室的安乐堂。
汤婆婆摇摇头，看来这个馆长一定以为赵辉和她以前所收的徒弟是一样的。
“怎么了？”
“没什么。”
“很不安吧。我也知道，你是为他好。你以前常说的，那是必要的程序。”馆长说，“所以不要自责。”
“不是的。其实……”汤婆婆欲言又止，而后背着手开始在门口徘徊。她时而瞅了馆长几眼，想对他说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
回想着之前那些徒弟在房间内哭闹声，今天倒是格外安静。这也印证了一点，她今天所做的事是多余的。
记得当年把林建豪带入这个房间，没过多久他就在里面大哭大闹的场景。如若连这种层次的鬼都不能单独面对，又何来成为一个通灵师。当汤婆婆和馆长进房间时，钟钟已经晕厥了过去。等醒来后，钟钟又是大哭大闹，还说了些极端的话。
例如：“就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你才会那么狠心。”
这件事情也为以后钟钟的离家出走，埋下了原因。
汤婆婆收过许多徒弟，这个阶段都是在磕磕绊绊中度过的。那赵辉……
有叫声响起，那是恐惧的嚎叫。汤婆婆和馆长都听到了。只是，汤婆婆听出，那并不是赵辉由赵辉发出的。她与馆长相互对视了一眼，冲进了屋内。
里面漆黑无比。往左向望，首先看到的是背对着他们的赵辉。他手持着那把宝剑，是那把闪耀着金光的宝剑，那把在阴间中得到的宝剑，那把众鬼之王的宝剑。而在他面对着的墙角上，有几个簇拥在一起的鬼魂。从他们颤抖着的身躯来看，就知道他们此时有多恐惧。
馆长用着惊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孩子。
当赵辉提起宝剑，将之指向那些鬼魂时。汤婆婆赶紧上前压下他的手臂，“这些鬼是无辜的。”
赵辉望了汤婆婆一眼，才彻底垂下手臂。他无悬念地通过了第二阶段。
回家的时候，馆长焦急地前来打听赵辉的过去。汤婆婆不知该怎么说起。
最后，馆长望着赵辉手中那攥着宝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个孩子将来不得了。”
汤婆婆对赵辉的表现大体上满意。之所以是大体，主要还是因为她猜不透这个孩子。她发觉赵辉越来越令人难懂。甚至，汤婆婆还怀疑着其实赵辉清楚那把宝剑的来历，只是憋在心里，不告诉她而已。
经过了两个阶段的测试，汤婆婆现在可以正式带赵辉出去修炼了。修炼其实就是靠着接触各种鬼怪，或而超度，或而消灭，以此来增加实际的经验与战力。
赵辉也攥紧拳头，斗志满满地等待时机的到来。
两个多月后，时机果真来了。一到晚上，青汇镇南面的某所工厂内常常听到不明的哭声，是凄惨的女性哭声。在无法用常理解释后，工厂内部人通过人脉找到了汤婆婆。
汤婆婆遂决定去那儿看看，赵辉自然也紧紧跟在她身后。
夜晚初入工厂时，汤婆婆就感受到了这里的怨气。稍加观察后，她找到值班的负责人，问道工厂之前是不是有女性死在这里过。负责人回应说他们工厂是不收女工的。
“那你们工厂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故吗？”
听到这个问题，负责人有些嘴拙。在汤婆婆一再逼问下，负责人道出了实情。工厂在一年前确实死过人，是一个来自外省的工人，名字叫陈刚。大家都叫他刚子。刚子为人仗义，待人诚恳，在同事口中有些人缘。听说对他的妻子也很好，常从厂内带些桂花糕给妻子吃。后来因为不注意，被悬吊的钢铁砸死了。
哭声是刚子的妻子发出的吗？负责人打了个电话给人事。了解情况后，他一脸哀悔的表情，说着刚子的妻子已经在一个月前病死了。
“她对你们的工厂有怨恨？”
“可以这么说吧。”负责人眼里闪烁着无奈，“当初刚子被砸死是吊钢铁的零件损坏了，照理应该算工亡的，但听说工厂为了省钱，就判定说是刚子的失误，站在了不应该站的地方。”
“你就没有想过帮他妻子一把吗？”
“我在这里工厂里算什么东西，帮得了他。”
就在负责人说出这句话时，一记怒吼响彻整个工厂。负责人呆住了，环顾了下四周，吓得跌倒在了地上。
“果然是啊。”汤婆婆摆开阵势，是要发功了，“你先出去。”她指挥着负责人。
负责人当然是急速撤离。可就在他跑到门口时，被汤婆婆叫住。
“对了，你带些桂花糕来。”
“桂花糕？”负责人歪了下头，“那么晚了……”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的。我们厨房中午正好做的这个。”
说着，他跑出了工厂。留下一长串滴答的脚步声。如今，厂内只剩下了赵辉和汤婆婆俩人。
“婆婆，你为何要叫他拿桂花糕来呢？”
身旁的赵辉叫醒了汤婆婆，之前她一直把视线停留在吊钢铁的钩子上。意识到婆婆出神，赵辉又把刚才的问题复述了遍。
汤婆婆轻笑了下，“给鬼提供它生前喜欢吃得东西，可以减化鬼的怨念与戒心，这样就能和鬼做适当的沟通了。这些东西你不是在书上都学过嘛！”
“这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婆婆为何要那么麻烦？”
“为什么要这么说？”
“既然已经确定鬼就在这里了，直接发功把她灭了不就行了吗？”
“嗯……”汤婆婆皱起了眉头，“你把我第一次和你说的话都给忘记了吗？”
“没有忘记，但还是觉得你那样太麻烦了。”
“赵辉，无论面对什么鬼怪，首先要记得不要与她们为敌，要用温和点得方式对付她们。”
“可是书上所谓温和的方式，都是那些低端通灵师用的。”
汤婆婆咂了咂舌，“怎么这么说。不管怎样，你都要先用温和的方式解决。这都是在驱鬼的时候要注意的。”
“一个普通的小怨鬼而已，需要注意什么？”
“那万一这个鬼是在隐藏实力呢。不与她们对立也是给自己留后路。难保你以后不遇到更厉害的鬼。”
“那把自身实力增强到可以对付一切鬼，不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汤婆婆的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
“一个最厉害的通灵师根本不需要顾及鬼的感受。”
“赵辉啊，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我说过很多次了吧，遇到鬼千万不能有傲气，要虚心面对。要是你一直那么傲下去，难保哪天把小命送掉。”
“只要实力可以超越一切鬼，又为何要担心会送命呢？”
“赵辉。”汤婆婆抓住了赵辉的肩膀，用得力道很大，“你这么会有这种思想的？”
“婆婆……”
“我再说一遍。通灵师从来不是与鬼对立的，是引导鬼的，超度鬼的。再厉害的通灵师也不可能保证战胜所有鬼的。”
“那只能说明这个通灵师还不够厉害罢了。”
汤婆婆倒吸了口凉气，映像中这是赵辉第一次忤逆自己。
“听着。”汤婆婆加大了作用在赵辉肩膀上的力度，“你要是还想当我的徒弟的话，就不准有这种想法。”
赵辉的肩膀沉了下去，表情也诉说着：他感受到了疼痛。可是，他依旧不松口，固执地直盯着汤婆婆。
“听到了没有。”
师徒间这样对峙了很长时间。又过了一会儿，赵辉才妥协。
他低下了头，“知道了，婆婆。”
这时，那个负责人也拿来了桂花糕。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不和谐的气氛，左右打量着师徒俩。看到汤婆婆伸出了手，他把桂花糕交了出去。而后，他又反复打量起赵辉来。他是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汤婆婆还为何要带个小孩来的。
事情不过五分钟就解决了。汤婆婆答应给那个女鬼超度，以换取她不再骚扰工厂内的人。但经此一役，汤婆婆又开始担心起赵辉来。
总觉得这个孩子心里藏着什么，他那么努力学习通灵术，难道就真如他所说的，要成为一个像汤婆婆那么厉害的通灵师吗？
还是……
汤婆婆至此明白了，赵辉那快速的学习速度为何一直让她些不安。
那是因为她根本不了解赵辉，也控制不了他。
某次回家，她看到赵辉正在客厅看着电视。映像中这是赵辉第一次看电视。以前就算逼着这孩子看些动画片，他都不愿去瞄一眼。
今天他是怎么了？汤婆婆笑着走近了赵辉。
赵辉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十七寸的电视屏幕中，放着科普类的节目。
汤婆婆不禁眯起眼睛，想着这孩子看这个干吗？
过后不久，她发现赵辉看的是一个专门放科学探索的频道。
频道里现在正在介绍人的脑神经构造，汤婆婆一点都不理解这些东西。赵辉倒看得津津有味。不只这样，他还边看边作着笔记。除了笔记本外，他面前还放着通灵书籍。只见他的视线在电视、笔记本和通灵书籍间游走。
他到底在想什么？汤婆婆摇摇头走了。走至房间门口，她又凝望了阵赵辉。
这个孩子，她是愈来愈不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