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镜中人【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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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总共有三层楼，从外部看占地面积不大，但进入其内发觉也是别有洞天。整个内部分几个大厅，其中最主要的厅就是这个历史厅，它几乎涵盖了整个一楼。
周倩颖张大着嘴巴，环视着周围。
大厅中央以恐龙的骨骼为核心摆放，周围则散乱地放置着各式各样的柜台，大厅的某处角落内则是一些西方的骑士盔甲，这些盔甲摆成一个人样，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个穿着盔甲的骑士。
就在刚刚，他们到达博物馆时，门口的保安还直揉着眼睛注视着背着僵尸的程天昊，他大概以为眼前三人都是神经病吧！
好在程天昊表明了来这里的目的，保安才没有报警。
起初，保安还满怀期待地问着他们还来什么珍贵文物。可当得知只是一具蜡像时，瞬间抽动了几下嘴角僵硬地笑了笑，还把他们请进了博物馆。
“我先去给上头打个电话，你们就在这里等等吧。”保安把蜡像放好后，就这样走了出去。留下他们三人，干瞪眼在里面瞎等着。
因为无聊，周倩颖就随意地在这大厅内转了转。
“怎么，不想在这里等吗？”程天昊看出了周倩颖从刚才就有点心烦气躁，所以便开口问。由于整个大厅奇静无比，说话还伴有清晰的回声。
“不是，就很好奇你为何要把这个蜡像送回给博物馆，照理来说这应该不关你事啊？”
“也没什么。”程天昊张开手臂，像享受着什么似的，“以前我就很喜欢考古这个东西，大学我也是专修历史的，所以当我看到有什么历史文物时，真心不希望它们流落街头。”
周倩颖听了冷笑了下，也真是吃饱饭没事情做的人。按她所想，即便不想让博物馆的东西有失，那也只要报警扔给警察就行了。况且这东西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值钱的。
“你也想回家了？”程天昊又问起在厅内闲逛着的赵辉。
“没有，我就当免费来参加一次博物馆。”赵辉走到某个柜台面前停下了脚步，这个柜台里装得是明朝的夜光杯。
“怎么，喜欢这个？”程天昊背着手悄悄走近，“要不我改天送你一个，我家这种东西可多了。”
“不用。”赵辉回答得干脆响亮，且吐字清晰。
见赵辉跑开，程天昊又向周倩颖开起了玩笑，“这人挺有趣的，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啊，你问我干吗？”周倩颖歪了歪脖子。
“问问而已嘛。”
“没什么可回答的。”周倩颖心有不快地摆过头。可她这一摆，无意间看到了程天昊所持的宝剑剑鞘上，有着一排排暗黑色五角星。
这些五角星似乎像是直接雕刻在上面的，整齐地排成几个纵队。
“这是什么啊？”
“啊？”程天昊顺着周倩颖的视线，望向眼手中的宝剑，不一会儿才会其意，“你问的是上面的五角星啊。”他顺势把宝剑往上一抬，“这是我的标志哦。每打败一个通灵师，我都会在剑鞘上刻一颗星。现在想想已经……”他数了下，可没多久便放弃了，“哎，反正有许多。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上面的一颗星呢？”
周倩颖清楚程天昊口中的他是指赵辉。赵辉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屑地摆了摆头。
这时，保安处理完了事情走了进来。他把那尊蜡像背起，领着他们走到了一旁的房间内。
房间里尽是些民国时期的展览物。保安把蜡像放进了一个带有围栏的空间内。那就像个小舞台，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道具，像铺在地上的泥土，布置在周围的树丛。而让人悚然的是，里面有几处墓碑赫然点缀在其中。
这让刚从墓地回来的周倩颖感到一阵反胃，她抬头看了下介绍标示，上面写着守墓人。
据保安说，这些展品就是为了向游客表述民国时期的一种职业——守墓人的。
一切都完事后，保安还说已经和馆长联系过了，馆长要他来感谢三人的义务帮助，还说了哪天会亲自登门拜访来慰问。
一个蜡像还要来亲自慰问，周倩颖内心呕吐着。但她转念想想，这也不过博物馆内的人说客套话罢了。而且那保安虽然嘴上说着社会上就是要多点像他们这样的人，时代才会进步之类的话。但周倩颖看得出，他其实还有点讨厌他们三人晚上打扰他休息的。
最后，保安做了个请的手势。或许是觉得没趣闻了，三人同时转身走向门外。可刚没走几步，赵辉就像感受到了什么异样，突然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怎么了？”周倩颖也停了下来问道。
“没什么。”赵辉摇了摇头，继续前行起来。
待所有人都走出去后，保安习惯性地向里望了眼关上了灯门。
大厅内一下变得黑暗寂静，墓碑旁的蜡像正安详地站在那里，那凹陷的双眼仿佛在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什么嘛，我还以为博物馆会奖赏我们什么的。”走出博物馆后，周倩颖发起了牢骚。此时，昏暗的夜空中已透出了点黎明的亮光。
“一个蜡像而已，况且博物馆被偷的文物仍然没有被追回，估计他们也没什么心思想其他的事。”程天昊漫步起稳重的步伐回应。
那你还怎么有劲地去还，周倩颖扭了扭已经走酸了的脚想。虽说刚才她们去博物馆是乘得出租车。但在那个时间段，要在墓地附近拦一辆出租车，着实有不小的难度。在跑了近几条路后，才勉强拦到一辆。
或许是觉得没有话题了，三人开始沉寂起来，配合着街上无声无息的动静，让人更具有压抑感。
这个时候还是由程天昊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走到赵辉旁，用着狡黠的目光打量起赵辉，问了一些无聊的琐事。
“嘿，小子。你还算是挺厉害的。”
“彼此彼此。”
“你当初为什么要学通灵术呢？”
“那你又为什么要学呢？”
“先前我应该说过吧，这是在挑战自我。”
“哦，原来那不是客套话啊。”赵辉苦弄着脸，大幅度地歪动着嘴巴。学个通灵术还挑战。自我，看来你还真是挺有空的。
“当然不是，好了，说说你为什么要学通灵术吧。”
“这个嘛，无可奉告。”
程天昊听罢挤弄了下眉毛，“看来你是个不愿意与别人分享内心世界的人。”
“其实对于你为何要学习通灵术。我更感兴趣的是，当初是谁教你这东西的。”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切，爱说不说。”赵辉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于是父亲就给我请了一个当地的奇人帮我驱邪。人们都叫他刘正鸿。”
刘正鸿？一直在旁听的周倩颖，脑中忽然一闪而过这个名字。她急忙跑到程天昊面前，这个举动多少让程天昊有些震惊。
但周倩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直接发问：“就是那个绰号叫刘半仙的茅山道士吗？”
“哦，他好像还真有那么个绰号。”程天昊说完后，还特意瞧上赵辉几眼。
赵辉没什么过大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原来你师父是一个茅山道士啊，怪不得那么厉害。”
“当然厉害。”周倩颖枪着回答，“记得他不是魔都人，还喜欢到处云游中国各地。我奶奶曾和我说过，刘半仙是她见过最强的通灵师。”
“恩。”程天昊挠了挠下巴，“师傅也是个喜欢和人对决的通灵师啊。”
茅山道士是道士中‘茅山派’的一种，是修为最高的通灵师之一。但是，也正是其高昂的门槛，导致现代能成为茅山道士的人越来越少。通灵界中就曾有一个被称呼为刘半仙的道士，传闻他是‘茅山派’的最后一丝血脉。
即便了解有关刘半仙的事情，赵辉也对此人提不起兴趣，甚至于他还有点鄙视这个被人称做半仙的道士。“他真那么厉害，什么时候也请他来切磋切磋啊！”
“他老人家几年前又不知道去哪儿云游四海了，那你的师傅是谁呢？”
“一个叫汤婆婆的通灵师。”赵辉如是回答。
“这个倒是很大方回答的嘛。”
赵辉像吃了什么憋似地，强咽了几口口水。他不断地在心里重复着：想说什么是我的自由之类的话语。
“汤婆婆啊！”程天昊喃喃复述了遍，伴随着轻微的点头，他眼中还绽放出诚恳之意，“什么时候我也要去拜访下她。”
“她不劳你惦记。你还是多去孝敬孝敬你自己的师父吧。”赵辉挺起胸膛，歪头眼睛向上卓然一翻，“不过，生为茅山道士的他，居然要给有钱人做法，还收你这个少爷为徒。看来他平时一定对你爹娘马首是瞻吧。”
“你在说什么？”程天昊向前跨了一大步，逼至赵辉身旁。“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他两手叉腰，皮笑肉不笑地紧盯着赵辉。那面容虽然平静，但却透着股过量的颤栗。
转过头的赵辉内心闪过一丝波动，他直面着程天昊的双眼，呆站在原地。
望着那两张都快贴到了一起的脸，周倩颖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还是赵辉先打破了僵局。他低下了头，不再与其对视。“不好意思，开个玩笑而已。”
短暂的沉默过后，程天昊也恢复了往日的微笑，“我也只是开个玩笑。”他拍了下赵辉的肩膀，“别在意。”
周倩颖见状赶快双掌合并，像斩入肉体的水果刀那样，上前赶快分开了他俩。
“喂，你们说刚才那个僵尸，是怎么会到墓地去的？”她问了个无关的问题，借此梳润了下紧张气氛。
“这谁知道呢？”程天昊回答，“墓地本来就是阴气重得地方，能吸引一切鬼怪进入。”
“那它又是怎么跑到蜡像里去的？”
“可能是它找不到合适的躯体，在街上游荡时，正好看到了被丢弃的蜡像。于是就附着上去了。”
周倩颖懂了似地点点头。而后，她皱起了眉头：“话说那个蜡像也另人无语。那些劫匪怎么会去博物馆偷它的。”
“匪徒的脑子，外人不好推断。”程天昊把头扭向赵辉，“好了，谈谈我们之间对决的事吧。”
“我知道。明天就是期限了。”
“不用明天，就今天晚班怎么样。要是明天的话，你不还有特地出来一趟吗？我是无所谓，但你不觉得麻烦吗？”
赵辉这才想起今晚又到了排到晚班的时间，“想不到你还挺关心我的。”
“我只是想快点打败你，并看看你认输的模样。”
“那你怎么办？你不是要特地来公司一趟了吗？况且你隔天还要上班。”
“我是真的无所谓，只要和领导请个假就行。”
“那就今晚吧！”赵辉不屑的摆了下头。
但周倩颖却觉得临时该时间是否有诈，她不断地通过暗地里敲打赵辉的胳膊以示警惕，可高傲的赵辉根本不理睬她。
“你要时间提前也无妨。只是……”赵辉的眼皮突然向上一翻，“据我所知，你抓得鬼应该很少吧！你很有信心赢吗？”
“很少吗？”程天昊似乎在装傻。
“你也就今天抓了几个鬼吧？”
“我早说了。做一个件事情的成功与否，并不是花在这上面多少时间。””程天昊犀利地指着自己的脑袋，“而是怎么在这件事上花时间。”
“你的意思是：不要死做某样事情吗？”周倩颖在推敲了一阵后发问。
“正是。”程天昊把手放在身后，望向此时已经有点小亮的天空。他背对着周倩颖与赵辉，晃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年长者。“死做事情是最不值得的。富人之所以富有，穷人之所以贫穷。并不是两者对待事物努力上的差距，而是穷人没有像富人那样努力到点子上。举个列子，许多企业内部，对待员工的规定都是很苛刻的，你能说他们在工作方面不累、不苦、不努力吗？可他们即便再努力，仍然只是拿着微薄的工资，辛苦地生活罢了。呵呵，好像有点扯远了，但我想说的就是花在一件事情的时间并不能说明什么。”
“富二代都有这种高冷想法吗？”赵辉直接走到程天昊面前，两人又开始面面向嗣起来。
“其实，我想你赵辉——应该也和我有同样的思想吧。”
周倩颖惊奇着程天昊说出的话。这时，她的视线覆盖着两人，才注意到除了赵辉体型更瘦弱点外，不仔细看，他们的影像居然可以重叠在一起。
“我和你，无论经历还是思想就像是一个样板上刻出来的。”程天昊说，“我们彼此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
“别。”赵辉直接否决，他目光颤栗地摇着头“不，其实我们一点儿也不像。我可没你程天昊那么好的运气。与其说是同一个人，倒不如说是同一类型却身处两个世界的人。”
“就像倒影中的人那样？”程天昊把手插进了裤带里，释然地扬起胸。
“不，应该用镜子中的影像更合适。比如你在镜子的一头，而我却在另一头。我们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可样子却如此相像。”
“你的意思是镜中人吗，呵呵，看来很有意思。”说完，程天昊转过身，“晚班记得把这几天所抓的鬼都带上哦，我期待着结果。”
“我也是。”
赵辉全然不顾周倩颖同情的目光，冷漠地凝望着程天昊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