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面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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魙界反应相当迅速，最高首领只有一句话——加快智灵转化基数。

这是一项重大的改革！

三界首脑会议上，围绕该目标做了新规划，并计划尽快运转起来。

阳界自一九七一年推出计划生育后，投胎指标减少，魙界又不肯降低收录标准，致使冥界人满为患，平均寿命已经延长至一百五十岁。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对自然生态的破坏，致使幽界妖灵也同意滞留在冥界。

时至今日，冥界的文明发展程度已经超出阳界三十年。

但科技发展带来了新的问题——人类能力提升太快，阳间智灵欲望横流。

妖灵在冥界学习进步极快！

这些飞禽走兽，由于在阳界受到肉身桎梏，来到冥界，一旦衣食无忧，又拥有了人类的鬼身，学习进步程度突飞猛进，远远地将人类智灵甩在身后。

但随着妖灵和人类智灵投胎数量的激增，工业革命以后生产力获得大幅提升，阳间的人口数量就急剧膨胀起来。

拓荒伐木、修路造桥、开矿采石，星球被挖得千疮百孔，三废污染，其破坏程度远远大于恐龙文明。

「加快智灵的总数，目的是提高魙界的人口数量和智灵质量，这有助于改善自然生态环境，对你们是好事儿。」

婺源大帝无比郑重向三界代表解释，眉头紧锁，目光仿佛了看穿会议室每个人心里的小算盘。

为提升智灵的质量，魙界下放了一部分技术到冥界。

同理，要求冥界也下放一些技术到阳界，将道德和知识灌输入投胎智灵的‘本我’意识中去，进一步提高人类寿命，并促使人类精神文明的发展——尤其是‘本我’意识的提高，用在对抗人类劣根性方面。

「……」

夏笔鞭导演的书房内。

「恭喜你啊！通过了灵魂幻境考核？」夏笔鞭给我倒了一杯香槟酒。

「嗐，对于一名职业特工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不能这么说，这幻境‘镜中镜’也不是谁都能通过的，你感觉怎么样？」

「其实就是穿越来穿越去的，不过这穿越寄生到猫头鹰身上，还是蛮好玩的？」

「猫头鹰，呵呵呵，你可别和他人说，那个场景不是幻境，是实景！」夏笔鞭撇了撇嘴。

「啊？那我咋通过了呢？」我感到不可思议。

「哼，你是历届最高分！不过别得意，是矬子里最高的。」

「我勒个去！现在测试又增加套路了，真真假假，防不胜防啊！」我叹了一口气，这刚吹完牛皮就被‘啪啪’打脸，好伤自尊。

「你先看看这材料。」

「咦，这……夏导，你竟然可以把这类绝密文件弄到手！」我翻阅着会议纪要，大吃一惊，随后急忙笑着恭维。

「夏笔鞭今天把我叫过来，到底想和我聊什么？」我一边在心里揣测着，一边用3d平板电脑阅读着夏笔鞭传来的大批资料和影像，暗暗告诉自己——要尽可能多记住一些。

「没啥大事儿，和你聊聊天！」夏笔鞭回答说。

「那以后我穿越过去，移魂时，能不能多给一些信息啊？」我微笑着尽可能装出优雅的样子问。

这是夏笔鞭创建的虚拟空间——中式传统风格的书房。

他的书房设计得好像一间高干病房，床是可以倾斜的，躺椅也是，还设计了一个吧台，可以采用‘站、坐、卧、躺’四种姿势看书或虚拟影像。

「吴莴，这就要看你的目的了，如果是出于促进文明发展的目的，我觉得可以留一些。」夏笔鞭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手里捧着3d立体阅读器，绕着房间内的大圆床散步，看都不看我一眼，顿了顿继续说：「但是……如果，嗯……你是出于贪欲，呵呵，还是对你的‘本我’检测后再决定吧！」

他似乎忘记了星主最初给我的任务。——利用这个星球本土人的手段，在一百年内统治它。

估计他也没意识到人类社会有一个重要特征——个人能力再高，短时间也斗不过一个主导多年的阶级。

想把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毫发无损地扳倒，又不伤筋动骨，谈何容易。

「你还是按程序，对你的队员先考核吧，不及格可以重选！」夏笔鞭向我瞥了一眼，表情充满了不信任。

我理解，他对我承接任务以来的盲目自信很不满，这番话是希望我能慎重选择组员。

「您说的那个程序，是不是担心他们不能突破生死和情感的关隘？」我蹙起眉头，神情肃然，一脸正色地说。

「呵呵，我能猜到你心之所想，别和我伪装，你觉得那很容易吗？」夏笔鞭不屑地盯着我，傲慢、轻视。

随后他转身低头看3d立体阅读器，不再看我，张口对我说道：

「还有……这一次，你是通过了考验，不过……我认为啊～这是凭着你的运气，还有很重要一点，是你因为你在上一世经历过修炼，已经抛弃过一回生死和情感，在你的‘本我’里已经有过概要存储的了。」

「‘本我’是啥？」我不理他是否能够看透我心，继续佯装谦虚样子，开口问道。

夏笔鞭似乎没听到我的提问——没回答，继续他的讲述。

「知道吗？你现在的四位队员，他们都是在智海里长大的，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数据逻辑模型的丢失。」

「嗯，你说的没错。那有更好的选择吗？如果没有，嗯……那我就只能接受它。」

我笑着说，心里却在想着：「我最怕的反而是这些猪队友，无法掌控人类复杂的情感和贪欲，要知道智海里出生的人类和拥有肉身的智灵是有天壤之别的——智海里的那群家伙，不懂权谋，思想是透明的湖水，清澈得一眼望到底儿。」

我瞥了他一眼，他依旧在慢悠悠地踱步。

「在我原来混沌的世界里，谋而不成，大家会称之为‘命运’ ！这是现在智海人难以想象的。」我继续对夏笔鞭说。

经过这段时间的移魂寄生训练，我感觉到我似乎回归到有肉身时的思考习惯，这种因大脑结构不同，而造成的思想变化很有趣——它是一种慢思考。

「嗯，我知道你所说的‘命运’概念，在你们的世界里，有的时候思想可以想到的，但肉身做不好或者做不到。」

夏笔鞭顿了顿，又继续解释：

「刚才你说的没错，这是和智海里‘想就是做’的理念有很大的区别！」

说完，夏笔鞭看着我，神情若有所思。

我心里一动！

「他这个样子，也和智海里的状态也有了很大的区别，难道他这段时间也参与了实际的肉身情感体验互动吗？」

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接触过的那些角色，但似乎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吴莴，你看过规则，如果你的队员肉身体验后的应急反应无法过关，你就要重选或者独自完成任务，这是很麻烦的。」夏笔鞭说完抬头看看我，又表现出忧心忡忡的神态。

这更加重了我对他的怀疑——他肯定参与了前段时间的模拟体验。

「提醒一下您，你不要用你身边的那个大神，我估计你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笔鞭注视着我的眼睛，似乎在查验——我是否真的听懂了他的话。

「我明白，他随心所欲，我不过多地去干扰他，对吗？」我说。

「是的，你很聪明。」

他笑了笑，赞赏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

在这一个月多的接触中，我已经熟悉了夏笔鞭他的想法——自然包括他理性的反应。

「现在可以说一下我关心的那个‘本我’了吗？」我站在他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明知故问，想知道他对这个概念的理解。我经过修炼，在进入智海之前留了一手——出于对个体思想联网为群体智慧的顾虑。

「你了解最古老的电脑硬盘吗？」夏笔鞭转身坐到躺椅上，拿起旁边茶几上的咖啡杯，将杯口抵在唇边试了试温度，似乎感觉有些烫，又放下。

「我看过一个纪录片，说它是一种古老的字符命令系统。」我扯过一张椅子，坐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的朝天辫，感觉他似乎没最初那么让我讨厌了。

我渴望了解他对我的印象——是亲近了，还是因了解反而心生警惕了。

「是的，那时候的数据存储器真是庞大，后来使用硬盘后才变小了很多。」

夏笔鞭从3d立体阅读器调出了一段纪录片，一个古老的3.5英寸的剖解硬盘悬浮在平板阅读器上。

「喏，你看，为保证在还没有系统指挥的情况下，硬盘可以实现最初的读取和运转，这硬盘自带了芯片，存储了极为精简的命令。」夏笔鞭用手指着硬盘上的一个剖切面对我说。

「呵呵，有趣，嗯……不过确实也是需要的，否则无法安装系统。」我略一思索，明白了这个内置芯片的作用。

「这种设计思路，其实也是人类大脑的设计思路——造物主造人之初已经考虑了这一点，在我们远古拥有肉身的那个时代，婴儿一出生就要会呼吸、饥饿了要吃，受到了刺激要叫。」夏笔鞭向上翻着眼白在思索着。

「那请教一下，婴儿最初是怎么产生意识的，例如抚摸是爱，而拍打呵斥是伤害？」我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借此想深入了解他对此的认识程度。

「这个……这个我要想想……奇怪，为什么智海里搜不到，问也回答不出来呢？」夏笔鞭操作着阅读器，未能得到答案，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

「呵呵，关于这个问题，我在上一世修炼时思考过，其实婴儿最初是无法分辨的，这个思维惯性会一直延续到成年。」我用我虚拟大脑里的独有思维架构模型回忆片刻，决定继续分享给他。

我想继续深入了解一下他。人类有很多劣根性，例如傲慢、自负和嫉妒等等。

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微表情和肢体语言，继续讲述起我的观点。

「那是很多年前了，在我抛弃肉身前的那个年代——有很多对身体很不好的习惯，例如吸烟，在第一次吸烟时，你的身体是感觉不到任何快乐的，哪种烟雾中含有一种有毒的物质，叫做……嗯……称呼它为A物质吧！」

我实在想不起来那种物质叫啥了。

「这A物质会和人体的红细胞结合，让你感觉有些头晕，不舒服。

但是，别人告诉你，这种感觉很刺激，很爽很舒服。

那么，慢慢地，你在经过几次这种体验——从舒服到不舒服，又从不舒服的感觉中恢复。

大脑就会告诉自己，这就是快乐的定义啊！然后，你就会认为这就是快乐，很舒服，对此种感觉着迷，继而成瘾。」

我尽可能地精心组织语言，将这个干巴巴的知识讲给他听。

「哦，想起来了，我听过这种理论！」夏笔鞭用手一拍头，似乎醍醐灌顶。

「我们情感体验编剧也会用到这种手法——欲扬先抑，这其实是一种对比，是一种情感欺骗，也是一种肉体时代流传下来的条件反射。」夏笔鞭居然能够理解我的这个概念。

在这个群体意识已经随时随地在线联网的社会，我的这段叙述同很多人讲过，但很多人都不理解——因为他们都是在智海里出生长大的，一出生就拥有了无边无际的知识。

不用学……不……也要学，不过学的东西与我们肉身的思维习惯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们最初还有好奇心，学的更多的是分类和架构细分。再后来就习以为常了，看见一段代码就像我们看见一片树叶一样。

他们拥有了神奇的能力，可以分辨出一座‘城市’和另一座‘城市’有哪些不同，可以连一粒‘尘埃’都列举出来。

他们不用吃东西，寿命与天地齐寿。

只要他们想，当然，是智海同意他们想，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出世界万物。

他们成了造物主！

他们的世界里，物质和能量是一回事儿，甚至物质、能量、权限也是一回事儿。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的’存在。

不过在我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无的’存在。

所以，我在这个智海的世界里，名字叫做吴莴\\u003d无我。

现在，他们让我离开这个世界，溯源回到自己的那个原始的分支。

我高兴的同时又很忐忑，因为我本来就是从那个世界里来的。

回到原来的世界，对我而言，这是一种退步。

「您的理解能力，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我也给他回赠了一个高帽，对他恭维道。

突然，我看到了夏笔鞭的目光，阴婺且锐利，直抵我的心底，让我不寒而栗。

「这人，真难以捉摸，非常人所可以理解。」我暗自腹诽。

我决定，对这些人要多留几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我们人类的远古智慧，我一贯的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