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情谊与正义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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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智楠坐了下来，并没有直接问出口，而是说：“舅舅，今天为什么会与博宇签约？”他一边说，一边拿起刀叉，娴熟地、高贵地吃着看上去昂贵的早餐。
“哦，你这消息可不算灵通，早几个月消息就放出去了，你怎么才来问我？”王浩柷并不在意，继续吃着早餐。
“可是几个月前，博宇的负面消息，好像也没有现在放出来这么多！”邹智楠并没有顺着王浩柷的话继续说，而是找出了其中的漏洞，逼问着王浩柷。“几年前，博宇开始扩张，它的流动资金就可能随时出现问题。如果没有曝出这些新闻，似乎他的债主们也不会如此慌张地要求博宇兑现承诺，那么博宇还有机会勉强维持。可现在你刚一要和博宇签约，博宇的料就一波又一波地被曝出，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呢？”
“听说你在商科读完博士学位，就去拍照片了，这过程中还把女朋友弄丢了，没想到还有心情关心南明市的情况？这不只是为了关心舅舅吧！”王浩柷笑了笑，放下刀叉，拿起杯子，像是在喝水，也像是在用余光审视着邹智楠。
“舅舅对我的事情还是了如指掌，可是却从不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你在做什么，还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邹智楠的话火药味越来越浓了，但他表现地却十分平静。
“我知道你的这些事，也都是靠着自己的手段打听的，如今你直接问，是不是显得我们消息来源不对等呀！”王浩柷似乎并不在乎把实情告诉邹智楠，但是却在乎邹智楠曾经隐瞒过他的那些事情与计算。
“那舅舅您想知道什么？只要舅舅问的，我都会尽量回答！”邹智楠也放下了刀叉，静静地看着王浩柷。
“哦？既然你如此坦诚，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回国后都在做什么？”王浩柷笑着说。
“我现在是‘眼镜’工作室的一名记者。”邹智楠面无表情说出这一切，却看到王浩柷的脸色变得忧郁了许多。
王浩柷不仅脸色变了，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我说过，姐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只要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就好！”
“原来你知道董子悦？你早就查出了照片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邹智楠并不惊讶王浩柷的回复，他昨天反复推敲，舅舅认识子悦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在调查母亲的死，也查出了子悦在这事件中的作用。
“你辞职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和你说！她和姐姐的事没有关系！”王浩柷说着，语气有些低沉，而且略带了些冰冷、命令的意味。
“她和我妈妈是没有关系，但似乎和你的关系匪浅呀！”邹智楠盯着王浩柷的眼睛，质疑着王浩柷这些年的隐瞒。
王浩柷没有回答，可也没有屈服，用同样坚毅的目光“回敬”着邹智楠。
还在二人用眼神对视的时候，王浩柷的手机响了。他的秘书通知他，有人想要见他，并且那人已经在十五楼的咖啡馆等他了。王浩柷似乎知道是谁，匆匆离开了。
“姐姐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相信我，那丫头……子悦与此事并无关系。”说完，王浩柷便仓促地离开了。
邹智楠一个人被留在了房间里。当他听见“那丫头”、“子悦”这样的称呼后，他有些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几年前，他的舅舅王浩柷就说过他有喜欢的人，给他找了小舅妈。如今想来，他十分害怕，他怕子悦会是舅舅心上的那个人，害怕那个害死自己母亲的人会成为自己的舅妈。
邹智楠不想等在那个房间里，他不想面对舅舅和子悦的暧昧关系。邹智楠离开了房间，因为还没有到他和博恒相约的时间，他只好去一楼的餐厅坐等着，他看着大厅中来来往往的人，想着昨天的事情，不禁失了神。
忽然，在人群里邹智楠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楚安蕾。可是，楚安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浩律所和博宇的签约之日。邹智楠无意识地拿起了相机，对着人来人往的云之萦酒店的大厅拍下了一张照片。平日里，这酒店人也不少，但是如今天一般的场景也不是十分常见。这主要还是由于一直处于新闻风口浪尖上的博宇签约的新闻发布会就在今天、就在这里。邹智楠眼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也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激动。或许是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邹智楠没有再细看那张照片，而是又想到了手中相机的神奇之处……
不一会儿，博恒赶了过来。
“嘿，川哥。怎么来这么早？”博恒见到邹智楠，便坐在了邹智楠对面。
“来吃个早饭！”邹智楠放下了手中的相机。邹智楠将提前给博恒点的咖啡推到了博恒面前，然后不经意地问着：“老大好像和浩律所的人很熟，是吗？”
“哦？这个……”博恒笑了笑，说着：“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老大从没有隐瞒过此事，但是这故事有点长，有机会还是问问她吧！”
邹智楠当然明白博恒的意思，这话他若是问刘畅似乎能立马得到答案，但是博恒他从不是一个会在别人背后议论是非、说人秘密的人。
邹智楠继续说，想要试探一下“眼镜”工作室的人到底知道了多少。“老大既想来，又犹豫着没有来，想必和律所的人关系不一般！我只是想，最近的新闻有那么多关于博宇的信息，若是关系不错，怎么不劝劝？难不成这签约背后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那老大好像也没有知道那么多，不然她不会让我和老爷子做那么多调查！”博恒这些天其实也想不明白，他便与邹智楠分析起来。“我一朋友专门跑经济线的，和我分析了，博宇现在摇摇欲坠，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根稻草落在博宇身上！到那时大厦倾颓，所有与之相连的公司都会受到牵连……”博宇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邹智楠看着博恒不像是有所隐瞒，所以点了点头，故作赞同之意。其实，这么明显的事情外人都看得懂，但这也都是大家从大众或是合作商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若是换个角度，换成收购博宇的角度来看，这就不是浩律所的律师加入了博宇，而是一个叫王浩柷的财阀加入了博宇。邹智楠似乎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了舅舅的用意——舅舅想吞下博宇！
邹智楠突然脸色一变，显得很是震惊，因为他刚刚看到的背影，再不用怀疑了，一定是楚安蕾。因为楚安蕾的背后是她的外祖父卓建国，南明市的隐形富豪，卓川的八大股东之一。这些年舅舅在做什么？和卓建国的暗中联系，想一口吞并博宇，还和害死母亲的董子悦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难道……难道母亲的死是小舅舅的做的吗？是为了能拿到母亲手上的卓川股份，就是为了成为卓川的股东？还是想成为南明市的首富？邹智楠不敢再往下思考，他的世界观似乎在那一瞬间坍塌了……
“川哥，你还好吗？”博恒又喝了口咖啡，再看向邹智楠时，发现邹智楠震惊的表情。
邹智楠听到博恒的声音，方才停了思绪，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在想为什么有这么多明显的证据，他还要坚持签约加入博宇？”
“别想了，有钱人的世界，咱们不懂，只要是别割我们老百姓的韭菜就好！”博恒轻蔑地笑了一声，仿佛认定了自己已经是被割的韭菜了。
邹智楠心想，要是舅舅真的是爆料人，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之后一定会从内部击垮博宇，博宇的流动资金早就出现了问题，事态一旦严重，博宇很有可能申请破产，银行为了保住贷款，一定会将博宇的各个子公司、房产、地产低价贱卖，那么老百姓手上的博宇房产、基金便都成了梦幻泡影，定是要成为一捆又一捆无辜的韭菜了。
二人都明白这一点，相视无言，只等着记者会的入场时间，看看南明百姓的未来将会如何。
记者会十一点准时开始，浩律所与博宇的签约仪式正式开始了。
邹智楠坐在台下，拍着一张又一张照片。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浩律所并不是入股的合伙律师事务所，而只是以顾问的模式与博宇签约。这与之前双方放出来的消息，完全不一样。博宇的董事长一脸怒气，反倒是王浩柷表情轻松。
博宇的董事长吴乾算是白手起家，曾经是国企老板，后来以小博大，花了三十年的时间将博宇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公司做成了如今横跨多个领域的上市集团。如果说卓川是这个国家衣食住行都不能缺少的品牌，那博宇就是卓川的影子、是卓川的孪生弟弟，只要是卓川有的，博宇也一定是要跟着做的。也正因如此，为了超越卓川，博宇才无限制的扩展领域，不顾及自己的流动资金，如今资金链即将断裂之际，吴乾本想套住卓川的重要董事王浩柷，没想到却被摆了一道。所以，现在吴乾黑着脸坐在这里已经很有礼貌了，想必要是在博宇集团股价扶摇直上的那几年，吴乾可能都不会坐在这里继续签约了。
签约仪式很快结束，众记者纷纷举手等着提问题。
吴乾暗示身边秘书可以开始提问了，就有一名记者抢过了话筒：“吴董事长和王律师您好，请问今天的签约仪式为什么临时改成了顾问合约，而非之前说的股份合作关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吴乾的脸色更黑了，然后身体前倾，将话筒拿到近处。这一系列的动作十分缓慢，给自己留了不少的思考时间。
吴乾卖着官腔说着：“哦，之前有传出来什么消息吗？这是两个公司高层的最终决断，如何能提前传出来消息？哪里传的呀？”
这消息的通道是记者和这些大集团之间的桥梁，没有谁利用谁这一说，但是要是大集团想透漏消息或是记者想打听些财阀富豪的隐私八卦，都是要通过这些人的。所以，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会将这些说出来。一些记者顺势喊道：“网传，网传的！”
吴乾预料到了这个答案，也正中他的下怀，变大笑道：“哈哈哈，网传呀！我之前就说过，网传的消息不够准确，你们老是拿着网络上的信息来质问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让我怎么去解释毫无根据的事情。所以，我最后澄清，我们博宇和浩律所只是签了顾问合约，至于有没有进一步的合作可能，还是要看情况……”
就当吴乾侃侃而谈的时候，众记者要么看着手机，要么接着电话，场面慌乱至极。曹博恒也接到了子悦的电话，和邹智楠二人赶紧打开了群里的视频。
视频里清晰地拍摄着两个人，一个是博宇前代表律师裴拓，另一个就是今天得主角、博宇新的律师顾问王浩柷。
视频拍摄的距离不足以听清楚二人的对话，但是他们的桌子上明显有一个铝合金的手提箱。手提箱最先是在王浩柷那边，二人说了几句，王浩柷将箱子推到裴拓面前。裴拓打开了箱子，里面满满装着一箱美金，而且每一张的面额都是一百美金。这一箱子差不多也要有一百万左右吧！视频镜头向前推移，箱子里的钱清晰可辨。裴拓看后，微笑了一下，然后又将手提箱关上了，并退还给王浩柷。这之后，视频就中断了。
吴乾一脸茫然地看向身边的秘书，询问台下记者因何议论不断。此时，王浩柷似乎也察觉到了众人目光的不寻常，赶紧问着身边的工作人员。从二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也是才看到网上的视频。吴乾和王浩柷皱着眉头看了对方一眼，就草草地结束了这场记者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