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情谊与大义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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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悦又给罗东策分配了工作，继续说道：“蚊子叔，给您一个重要的活计，就是写一写南明大、财经大和外国语的建校历史，要是能做一个系列也好，建国前、建国后各个大学的发展，还有那些知名校友的介绍。现在这种文摘类的介绍比那厚重的书本更容易被读者接受。七刀和川哥这几天你们多跑跑几个学校，拍一些照片给蚊子叔。要是博宇的新闻完了，大家都帮帮忙。”子悦看大家点了点头，停顿了半晌，看了看手中的会议纲要，补充道： “哦对了，还有就是为全国的五月假期做准备了！上面给了任务，让我们找一些冷门路线，写一篇旅游攻略。大家看看如今网红打卡的地方有哪些，还有那些是没人去的地方，既然有任务，我们就趁此时机好好去玩玩。”
“老大，这个我来做攻略，一定能找一处僻静优美的景色，让它成为我南明人下一个青睐的旅游胜地。”刘畅一听到出去玩，自然是最积极的啦！
“好，既然你这么积极，我们今年的员工福利之一也就靠你了！”子悦吩咐完，刘畅想说些什么，但子悦没有给他机会，只道了声“散会”就走了。
刘畅想追着进去，却被邹智楠拦了下来。
“诶，川哥。你怎么不让我说话呀！”刘畅急着问。
“要是你说的我能帮到你呢？”邹智楠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刘畅继续问。
邹智楠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卖着关子，没有回答。
“你快说呀！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刘畅追问道。
“我还真的不知道！”邹智楠说着。
“那为什么不让我问老大！”刘畅有些着急，又有些生气。
邹智楠态度认真，说道：“因为你老大需要时间休息。”
刘畅嘟囔着：“你们又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的！神神秘秘！”只是看到如一瞪了他一眼，刘畅只好转了话题，“不过你说好，我要是有任何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哦！”
看邹智楠点了点头，刘畅就被如一拉走了。
五点过后，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纷纷离开，只有邹智楠和子悦依然没有离开。
众人走后，子悦关上了电脑，她静静看着桌前的相框，那是她一生最苦的甜蜜，可是现在她却要将这份甜蜜永久地封存了。往事幕幕，她看着的是相框，可闪过眼前的却是那些年的经历，子悦看到七岁的自己站在警局里面，那年的自己眼中噙着泪水，王浩柷走了过来，轻轻抚着自己的头发……而后，手中就有了两块糖果，一块有人帮她打开了，她记不清味道了；另一块她握在了手里……
子悦的回忆被屋子外面的声音打断。子悦走出主编室，看着邹智楠弄倒了书架上的几本书。子悦走上前，没有说话，只是和邹智楠一起将书本整理好。
邹智楠说：“谢谢！”
“嗯……”子悦有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邹智楠见子悦没有说话，只好先开了口：“下午我收到了浩律所的信息，说是王浩柷律师邀请我和你吃晚餐……”邹智楠停顿了很久，继续说道，“需要我回避吗？”
子悦看着邹智楠，思索了片刻，才说道：“不用了！已经再没有什么需要回避的了！”子悦目光流转，心里似乎有说不尽的话。
邹智楠抬手想安慰一下子悦，却想起了舅舅、想起了母亲，放下了手。邹智楠将手背在身后，说了句：“走吧，我们一起去！”
邹智楠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子悦方有了面对王浩柷的勇气。
邹智楠带着子悦去了晚餐的地点，那是一家购物中心的顶层，能够俯瞰南明。但是邹智楠没有带着子悦直接去顶层，而是去了女装部换了一身优雅的长裙。
“会不会太刻意了？不过是将话说完就好！”子悦觉得裙子有些贵，更是想推脱。
“话说不说不重要，但是要让他记住今天的你！难道你希望他忘记你吗？”邹智楠的话有些冰冷，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希望王浩柷和子悦的结局该如何。
子悦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镜子，但还是将衣服换了下来。邹智楠没有阻拦，默默陪着她去了顶层。在走进餐厅之前，邹智楠拉住了子悦正要打开的门，问道：“为什么？”
“裙子太贵了！”子悦说道。
“这不是真话！”邹智楠盯着子悦，手上的力气加重，子悦仍是打不开门。
子悦没有抬头，继续说：“因为从头到尾，需要记住的只应该是自己一个人。他从不欠我的，是我受了他多年的恩惠。”
邹智楠没有了阻拦的立场，帮子悦把门打开。只是二人的着装在这豪华的酒店显得格格不入，好在王浩柷也很了解他们，虽穿得得体但也没有过于华贵。
王浩柷见二人走过来，方从主餐桌旁边的茶椅上起身，三人尴尬地打了招呼，一起坐下。这三人对彼此的称呼都是含糊的。邹智楠不能称王浩柷为舅舅，子悦不再称王浩柷为叔叔，王浩柷更是不习惯邹智楠的假名字。
“子悦丫头，你吃什么？”王浩柷一如往常，就像是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子悦心中难免生了愧疚之心，这些日子以来，她对王浩柷的心始终不是很坚定，她开始因为裴拓的事情质疑王浩柷商人的身份，又怀疑王浩柷为了名利才趟博宇这趟浑水的，最后她也想过王浩柷用了自己外甥的股份……这一连串的质疑，不仅让她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王浩柷，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一直想象的那样，那样爱着王浩柷。
“我……”子悦犹豫了，她不知道怎么应答王浩柷了。
“像以前一样？”王浩柷接着问。
“不——不了！不能和以前一样了！”子悦低着头，看似十分认真地看着菜牌，可眼前却是模糊的。
邹智楠听着王浩柷对子悦亲昵的称呼，心里本就不是滋味，就等着子悦自己能拒绝他的舅舅。见此机会，邹智楠当然不会放过，狠狠刷了一波自己的存在感。邹智楠慢慢靠近子悦，帮她看着菜单，又用手轻轻点着几个菜式，举止温柔，虽和子悦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可看在外人眼里却十分暧昧。
王浩柷看了，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眼中的光越来越黯淡了，顺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他转过头，对着服务生说：“照旧！”
子悦低着头看着邹智楠介绍的菜式，却听见了王浩柷的话，子悦握着菜单，不再翻页，停顿了一会儿，深呼口气，抬起了头，也对着服务生说：“我还是想……再吃一次这儿的顶级牛排。”
子悦的目光从服务员处下移，犹豫着，对上了王浩柷。子悦看着王浩柷坦然的目光，笑了笑，笑容看着尴尬了些，却是子悦对自己的和解，她不想最后一次和王浩柷用餐，留下太多遗憾。子悦下定了决心，不想再缠着王浩柷了，在她自己眼里，她就是一个打着“报恩”的旗号，纠缠了一个正人君子多年的坏女人。她不曾问过王浩柷是否有女友，只因为她觉得不问就算是不知道，不知道则无过之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和王浩柷保持着联系。若是以前，她还能用“爱”做借口，可现在她觉得连“爱他”都不配了……
王浩柷似乎看明白了这个眼神，明白了这段长达十年的双向暗恋已经结束了。王浩柷的面色未变，点头回应了子悦的微笑，然后避开了子悦的目光，转了头，看着服务员补充了一句：“两份！”只是侧过头后，王浩柷的面色流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可那神情也就闪过一瞬，还没有人捕捉到就消失了。子悦听到了王浩柷语气中的怅然，他们彼此明白，过去十年的一切，都会在今天做一个了解。
子悦的答案让邹智楠感到意外。他看着二人会心的笑容，似乎自己成为了那个外人。邹智楠不觉得那时的自己有半分醋意，有的只是认为舅舅对母亲的背叛，还有自己对子悦重新燃起的恶意。
服务生走到邹智楠身边，邹智楠礼貌地指了指菜单上的菜，服务生离去后，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的僵局。
为了打破这沉寂的场面，王浩柷问道：“邹川先生，是吗？什么时候加入‘眼镜’的？”
子悦看着邹智楠并没有想要作答的样子，便要开口，却又被邹智楠抢先回答了。
“今年刚刚加入，一个月左右！倒是王先生和我们老大的关系匪浅！”邹智楠的话处处带着敌意，子悦本不明白邹智楠何来的敌意，突然想起了盛正仁的暗示，想起了那些她以为的“误会”，觉得邹智楠是把王浩柷当做情敌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只是不知道今天……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王浩柷的意思有些玩味。语气中暗示着，他似乎一直想和邹智楠说，但又怕他不想听，所以故意用言语刺激着邹智楠，来了一着请君入瓮。
子悦反倒是糊涂了，王浩柷和邹智楠没见过几面，也不喜欢自己，那王浩柷又何来如此大的敌意？若是因为那日的报道，邹智楠明明是帮助他的人，王浩柷的言语似乎故意想激起邹智楠的兴趣，迫着邹智楠聆听他想要讲的故事。
可同样的话落在邹智楠耳中，则是另一番解读。邹智楠原以为子悦一直是一厢情愿，可是最近的接触和刚刚舅舅的话语，他慢慢发觉舅舅似乎对子悦也有着不一样的好感。邹智楠不假思索回答道：“洗耳恭听！”尽管邹智楠行为依然绅士如旧，但话说出口，还是觉得自己情绪有些波动，便逼着自己慢慢放松下来，又补充道：“只是希望王先生的故事能有些新意，不要总是‘恩情’、‘偶遇’什么的，都只是老生常谈……”
子悦倒是自以为明白邹智楠的感情，认为邹智楠定是视王浩柷为情敌，言辞间才如此咄咄逼人的。子悦暗暗低下头，用手拉着邹智楠的衣角，示意他别如此鲁莽，视人为敌。
王浩柷与邹智楠对视的目光有些迟疑了，他仿佛在自己的侄子身上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他看出了邹智楠已经喜欢上了子悦，或许是自己还没发觉，亦或者是因为姐姐王浩儿的关系不愿意承认。王浩柷不知道当他的这个故事讲出来后，邹智楠是不是会和自己做一样的选择，一样陷入对子悦两难的纠结情绪。
几个人的静默被送餐的服务生打破，屋子里有了些声音。邹智楠和王浩柷各自陷入了思考，彼此揣摩着对方的心意，子悦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王浩柷今天请她和邹智楠来此的目的，也不禁怀疑王浩柷似乎认识邹智楠，或者二人还有些她不知道的牵连。
服务生上菜、上酒的时间，给了三个人缓和情绪、调整思绪的空档，但伴随着服务生的离开，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子悦不想成为王浩柷和邹智楠言语较量的磨心，最先举起酒杯，对着王浩柷说：“过往我借着儿时受到的恩情，占用了你不少时间。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注重情谊的人，可如今看来，我倒是个没良心的人，在报道真相事情面前，我没能相信曾经挽救了我母亲名声的人。”说罢，不等王浩柷的回复，子悦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子悦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酒，酒比上次更多了些。
“子悦……”王浩柷想要阻拦，却只看到子悦湿润了的眼角，和那倔强、委屈的眼神，仿佛在乞求着什么，让王浩柷不忍心再次阻拦。
邹智楠更是无能为力，他有些后悔参与子悦和舅舅的情感瓜葛，他能做的就是举起酒杯，默默陪着子悦喝下了杯中的酒。
子悦继续说着：“谢谢你，让我没有负担地过了二十年，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子悦话尽，又将杯中酒喝完了。
子悦想要离开，起身时有些踉跄，邹智楠急忙站起来，扶住了她。只是还没等二人转身，王浩柷开口了。“确实不应该相信我，因为真正帮你母亲正名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