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礼之真与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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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样的人，网络暴力一次又一次地发生，就像是永动机一样。这些人的身份也在网络暴力中不停地转变着，可是他们心态从未变过，就是正义的是自己、不被理解的也是自己……
罗东策是最了解子悦的人，因为子悦是在罗东策的细心引导下才走出了二十年前的那场舆论暴力的，自然二人就有着同样的认知。他们要的不是时时的关注、不是盲目的信任，不是无缘由的认同，他们理想中的新闻是忠于读者的知情权，是培养读者看待问题的多面性，是通过新闻让各行各业的人和事更加平等、透明。因此，刺痛罗东策的那一些评论、那些自媒体平台的批判，也同样在刺痛着子悦的心。
医院里，子悦放下了手机，却放不下齐演鲁和关韵琳的清白，也放不下关韵梅的冤情。如一陪着子悦站在医院的窗口，病房外的天空依然晴朗广阔，阳光普照，光明今天却没能落在南明市的这一处角落。子悦不禁叹口气，内心感慨着，这窗外的光芒是否能透过人心。
如一拍了拍子悦的肩膀，说着：“我们工作室，虽然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可是在日报那时候，也看过不少次了，过段时间就会没事的。”
子悦勉力一笑，说着：“我坚信我们播报的语持中立，我深信我们手中所有的证据，我也相信南明公安会将事件查明，只是当谩骂、赌咒如海啸中的巨浪一样，形成了百尺水幕迎面而来的时候，我还是会害怕，感觉这二十年的坚持和努力都成了笑话，害怕自己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可再也不会有……人来救我出走那语言地狱中笼起的阴霾了！”子悦这二十年总是将王浩柷这个恩人挂在嘴边，有意无意就会提起，可自从她知道了真正帮到她的人是邹智楠之后，她就再也不敢说出这个名字。
如一笑了笑，说道：“你是希望还有一个邹智楠出现吗？”如一的笑有些苦涩，她在为子悦担心，为她们共同理想的网络社会而忧心不已。
子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转过头看向如一。如一似乎说出了她的心声，她再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等着别人救自己。只是，这一刻的子悦也不知道，除了等待结果，她还能做些什么。
忽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出现在了这个空荡的病房里。
“你们在等邹智楠吗？”盛正仁故意高声说道，显示着自己并非是偷听之人。
“你也认识邹智楠吗？”子悦问道。
盛正仁向后看了看，子悦和如一才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邹川。
再转过身时，盛正仁面露难色，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原来……现在……算是认识吧！”
盛正仁这话不是为了帮邹智楠掩饰身份，而是真的有些看不懂邹智楠了。经过检查，邹智楠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复原，所以盛正仁给他挂了一瓶营养液。邹智楠一边看着新闻，一边输液。当他看到了关于工作室和李制鹏的新闻时，神色就凝重了起来。他先是给王浩柷打了电话，又给卓川新闻部打了电话，一直在调查在卓川内部想保住李制鹏的人到底是谁。弄清楚了一切，邹智楠自己就把手上的针头给拔了出来，催着盛正仁来看看子悦。邹智楠怕子悦因为这条新闻，想要再次穿越进照片，他甚至后悔把子悦的电脑留在了子悦身边。
邹智楠走了进来，子悦也没有再继续邹智楠的话题。
如一看到了邹智楠，走到了沙发边，收拾了自己的背包，然后看着子悦笑着感慨道：“你和邹姓男子还真是有缘！子悦，我先回去了，工作室交给我，你好好养病。”说完，如一离开，在走到邹智楠身边时，如一又说道：“这儿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彼此！”
邹智楠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回话。
盛正仁走了进来继续说着：“你能多走走，运动运动，也是好事！”
子悦点了点头。目光下移的时候，子悦看到了邹智楠手背上殷红着的创口贴。子悦问道：“手怎么了，受伤了吗？”
邹智楠不想说，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担心子悦才拔了针管流的血，只好转移了话题。“没事，我看到了网上的新闻，想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
子悦听到这话，突然懊悔刚刚精神上的软弱，她终于意识到，作为一个自媒体人，现在的她已经不再需要别人拯救了，她有能力、也有义务去帮助那些陷在舆论中间的人。而且，现在的她也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她身为一个自媒体团队的队长，不能轻易认输、更不能轻言放弃。
“也好，我们分析一下现状，是该做点什么！”子悦说道。
邹智楠听到，脸色露出了一抹浅笑。只是还没等他回复子悦，盛正仁就忍不住说了起来：“有你们俩这样的病人，我的头真是有够疼的了。一个人说出院就出院，一个人说拔针就拔针。我这主治医生当的呀，跟你俩的佣人似的。”
子悦这才明白邹智楠手上的血是拔针时留下的印记。
盛正仁看着子悦和邹智楠在感情上的温吞样子，只好推波助澜一把。盛正仁拿出了医生的态度，对着邹智楠说道：“人呐，你也已经看到了，她没出院、没着急、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既然如此，你把刚刚的点滴，给我打完。我一会儿让护士来这儿给你挂上，你等着吧！”
子悦这才明白，原来邹智楠是为了自己才拔了针管，匆匆赶到这里。子悦思索时，一直看着邹智楠，直到目光交汇，子悦才略带羞涩地转过头去。
邹智楠也有些悸动，他似乎也明白了子悦对自己也不是并无感情。就在他心里泛起一丝甜意之时，他想起了和子悦父亲的约定。即便他能放下母亲的事，可他刻意隐瞒的身份，心存恶意的接近，都是横在他和子悦之间难以逾越的高墙。邹智楠的心又如死灰一般，平静地回道：“不用了！”
盛正仁虽然不明白邹智楠为什么明明喜欢还如此克制自己，但是他知道邹智楠不会轻易付出感情，认定了那个人就一定是认真的。盛正仁打趣道：“你的意思是，不在这里打？那你的意思是，我再给你开个房？”
这话语带它意，邹智楠倒是还好，可是子悦却羞愤得不行，在盛正仁的背后怒视着他。
邹智楠扭过头，打了个手势，指着门说道：“快走！”
盛正仁走后，子悦本以为气氛会好一些，没想到就剩两个人了，那氛围反倒更加暧昧，二人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子悦最先开口：“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去，还有今天宋泰乐……”子悦不知道该怎么说，宋泰乐和眼前的“邹川”看来交情颇深，可是看上去二人的社会地位相差悬殊，在“邹川”自己的形容中他只不过宋泰乐用得着的记者而已。可是看宋泰乐对他的态度，两人是谁请求、是谁帮忙还真不好说。就连子悦这样一个文学高材生，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词语形容他们的关系。
“哦，没事，其实也有盛医生的叮嘱。”邹智楠也许是想掩饰说谎的事情，转过身走向沙发，坐了下来。
邹智楠的话让子悦越来越疑惑。她想着：宋泰乐和盛正仁好像都和邹川很熟识，并不像他所说的泛泛之交，只是利益相连。这样的关系，只说认识不久，很难让人相信。而且按照此二人的身份，并不是什么普通人都可以接触得到的。
子悦的怀疑，邹智楠自然能明白，若是易地而处，邹智楠怕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因此，看到子悦还想再问，邹智楠急忙打断了她的话。邹智楠知道这个谎言不可能永远不被发现，他只能祈祷真想大白的那一天能晚一点儿到来。
邹智楠说道：“我们要不要发一个声明，撇清关系。至少在案情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任谣言漫天，任他们引导舆论，抹黑和迫害齐演鲁和关韵琳。”
子悦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还有，如果李制鹏是卓川想要保下的人，你还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儿吗？”
邹智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认为父亲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卑鄙小人而毁了卓川的名声。邹智楠说道：“卓川和我又没什么关系，而且想必之后卓川董事知道李制鹏的真面目，也不会想保住他的。”
“可是这个过程中我们毕竟是要和卓川的人正面对抗。李制鹏打出的唯一一通求助电话是给宋思议的，你需要回避一下吗？怎么说，宋泰乐也是你的朋友。”子悦一直打量着邹智楠的表情，她想知道邹智楠会不会因为和宋泰乐的关系而为难。
邹智楠知道宋思议不会因为李制鹏和他翻脸，宋泰乐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和自己疏远。但是，如果宋思议是背后害死母亲的凶手，宋泰乐和他之间必不可能再心无芥蒂。以前的邹智楠尽量避免思考这个问题，可子悦问到李制鹏的问题时，还是让邹智楠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与宋家必然要面对的根本问题。
邹智楠面色沉重了许多，子悦劝道：“此事真相你我已然清楚，其实你不必这样为难的！”子悦很是关心邹智楠，这无关乎于正义，因为结果显而易见，她不相信宋思议能只手遮天，能肆意改变故事的结局。
邹智楠无比认同子悦的话，齐演鲁、关韵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何必趟这趟浑水！可是他能逃避的了这次，但他逃避不了和宋家、和子悦的问题。邹智楠也很想找到答案，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如果当时关韵琳为了自己的感情，隐瞒了姐姐的死因，你可会怨怪于她？”
子悦没有想到邹智楠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只能就实回答：“李制鹏和她并不亲近，没什么感情，关韵琳能用自己的一生、用自己的名誉来报复，可见她不会因为一丁点儿的好处而遗弃亲情。”
邹智楠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追问道：“如果关韵梅的死真的和齐演鲁有关，关韵琳又会怎么样？”
子悦似乎明白了邹智楠的问题，他仿佛在问他和宋泰乐的友情，可听着又像是在问子悦自己能否为了爱情而放下亲情的羁绊。子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平衡亲情与爱情，她静默了。
邹智楠也知道没有人能回答这样的问题，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又何必为难别人呐。
正巧这时一位女护士走了进来，她的手里还拿着给邹智楠的吊瓶。那女人身姿婀娜，面容娇媚，用一语“丰姿冶丽”来形容这位女护士绝不为过，子悦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子只应天上有。
邹智楠当然也看到了这位女护士。邹智楠看着这女人出现的时机有些巧合，再想着盛正仁出门的样子，邹智楠明白了这位女护士来此的用意。盛正仁不过是想让子悦心生嫉妒而已，邹智楠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用意，下意识地看向子悦。
子悦开始时和一般女人见到了美女时产生的羡慕是一样的，可是当这美女护士一步一步走向邹智楠，款步姗姗，子悦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似乎是害怕，似乎是嫉妒，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恐惧，仿佛是上天在与她抢夺什么珍宝一样。子悦的目光也随着美女护士一点点向邹智楠移近。正当二人目光相会时，子悦的脸似乎烫了起来。邹智楠和子悦竟然都笑了起来。二人笑得收敛，美女护士并没有太在意。子悦顺势转过头，整理背包，把电脑放在了床边的小桌板上。
子悦刻意不让自己的目光飘向邹智楠的那一边，可是余光却不受控制，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那一边。正当护士清理完药瓶，安装好针头，正要伸手帮邹智楠撕下手上的胶布时，子悦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个让自己无法呼吸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