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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间寒热无穷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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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哑巴公子”便大摇大摆的走向前,跟在那顶轿子的最后。封过暗暗担心着这岑家仙子的安危,却也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嘴角,被她那惟妙惟肖的表演逗笑。正当此混乱之时,万蜃楼大门开了,众人仰望,只见走出来一位绿衣女子和同色稍浅衣衫的公子,二位皆容色秀丽,行动风流。一时四下无声,只有那风吹过檐上的竹风铃,发出些不甚清脆的声响。

绿衣女子稍稍拱手道,“绿盈在此恭迎各位,小店还是老规矩,无论您是何方神圣,或是哪路妖怪,凭本事上门。要是没本事,就只能屈尊您爬上来了。”话音刚落,楼下一阵哄笑,夹杂着这女子的娇俏声音,“我就先告辞了,等各位进来自然好好招待。我这位弟弟绿殊在此关照各位。”说完便对着那绿意男子微微示意,袅娜地走进了大门。就这会儿,一些客人竟已看呆,心想这迎接的女子都这般美貌不俗,进去之后该是如何光景啊。

“绿殊忠告各位,进门需凭自己本事,若是发现哪位没有遵照我们这里的规矩,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这绿殊看起来文质彬彬,是以狠话说起来也似乎打了折扣,楼下顿时又热闹起来。

素楝此时紧紧挨着那轿子,心想着自己乔装打扮,又藏在众人之中,一会儿逮着机会悄悄攀附在轿子上,自然就进去了。她也十分好奇这轿子的主人是谁,怎么如此大阵仗。正想着,那锦缎之门就被抛了出来,门前顿时乱作一锅粥,众人各显神通,都急着踏上那波如蝉翼的锦缎,好早一点进门。素楝屏气凝神附在轿子旁,一开始还担心这抬轿的大哥会不会正义揭发自己,但是他们就像没看见自己似的,目不斜视,素楝于是放下心来。门前熙熙攘攘,不一会儿就轮到这位扈从众多的公子了,只见这十二个人抬着轿子,身姿轻曼荡悠悠飘上了天空。素楝心中得意自己的机智,心想终于可以进去一探究竟了。可是当他们的脚弗一触及这锦缎,十二个大汉竟变成了十二根羽毛,荡悠悠飘在这空中,这轿子也变成了一片羽毛。失去凭借,素楝猝不及防从三丈高空直往下落,慌乱中她竟也看清了一起落下的华服公子,纵然此刻他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海岸,五官因惊惧而变形,但仍能看出这真的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素楝心道,可被他害惨了,着急着想施展轻功,不至于摔得那么难看。可情急之下,平日里出神入化的功夫竟然使不上了,她看着地面渐渐变大的人脸,心道这下小命休矣。她会不会是第一个被摔死的仙子呢?她恐怕事要名垂仙史。

眼看就要脸朝地落下,耳边的尖叫声都已渐渐变得模糊。对比起那华服公子,素楝倒不觉得害怕,仿佛在安静享受这种没有依凭的飞翔的感觉。终于一切尘埃落定,意外的她落在了一个温厚的怀抱,睁眼就看见了封过略带怒意的俊脸。素楝忙吸一口气,笑得一脸谄媚,“多亏封大哥,我这回没死成。”封过又生气又无奈,一脸严肃。

“这么严肃,真成石头人了。这样才可爱”素楝挣开封过的怀抱跳下来,双手捏着自己双颊作笑脸状,“像这样,笑笑才可爱。”封过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出去看那个一起掉下来的伙伴了。这个人可真的命大,可能生来命就好,素楝看到这华服公子的情形后不禁发出了感叹。他虽然没有一个风神俊朗的封将军,但是有一大堆家仆,是的,一大堆。他那件耀眼的火红色的华服在一堆素色衣衫中格外显眼,显然当他往下掉的时候,就有一堆人在下面做好了当人肉垫子的准备。这公子倒也有趣,自己起来了忙不迭地拉起这些个仆从,跑前跑后的嘘寒问暖,一点没有说书人口中正常纨绔公子的做派。

“还好本公子机智,让你们提前在这里守着。我就说嘛,那老滑头不可靠。”他一边嘟囔,一边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尘,“可怜了本公子这身衣服,今天头一遭穿呢。”这些家仆中一人略显老成估摸着像是领头的,“公子,秦大师是最有名的仙术师,不可能骗我们的。”

“没骗我?害得本公子差点就小命呜呼了。我还没见到小瑾呢!啊,出师未捷身先死,壮志未酬命已丢。哎呀,老欧,我简直是个天才,快,快,记下我的这句佳作。”

站在那三丈高楼之上的绿殊,嘴角微带讥诮,“这种小把戏就想混进来,把我们万蜃楼当成什么了。”当然,楼下众人急着上楼的正各显神通上楼,急着收拾烂摊子的正匆忙收拾,谁也没听到这柔弱公子的讥诮。

那被称作老欧的管家一本正经的点头答应自家公子的要求,看来对于他的这种做派是非常指熟悉了。而这华服公子心情转变的也快,好像几分钟前灰头土脸掉下来的人不是他,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绝世的“诗才”之中。从这主仆二人的话中素楝猜测这公子应该是得了哪个术士的“偏方”想进入万蜃楼,可是被这楼中人识得破解了法术。这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周身气派不俗,但这富贵书香气中带点粗俗市井味,反而显得更可爱了。素楝看他从掉下来到现在,从未皱眉呵斥下人,反倒那些关心甚是熟稔,不像是装出来的。看的出来这公子出身富贵,却家教甚好。素楝不禁更好奇了,正想着怎么才能交个朋友,那公子却走向了她。

“哈哈,这位公子也一样命大啊。咱俩这下可算是共过患难的兄弟了。”他说着话,拍了拍素楝的肩膀仿佛是安慰。素楝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男人装扮,便就势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说好说。”

直到此时,素楝才看清这红衣公子的样貌。这公子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小,生的唇红齿白,郎鼻剑目,面似满月。此刻,他正笑意绵延,拱手回礼,举止言谈,天然一身富贵态度,想必是哪位人间世家公子。他的笑像那春天的池水,清澈见底,嘴角微微翘起,又带一点小孩子的倔强。

他应该是那不识人间愁滋味的世家公子,他看向素楝的眼神满是欣喜。

封过担心遇到什么心怀不轨之人,正要上前,这公子突然发话了,“哎呀,可算找着你了,旧友!”素楝想了想,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旧友?

“相逢如旧友,访君听远风啊。朋友,咱们也算是一起听过风,赏过月的人了。是吧,老友?”这朋友原来是一位诗人啊!素楝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初二,月亮几乎不可见。她有伸了伸手,这夜风倒是还能感受到一点。

看着那满是期待的眼神,素楝实在不忍心拒绝。“在下虞梓,字舒归。”华服公子自报家门,“是‘椅桐梓漆’的‘梓’,不是‘紫色’的‘紫’哦。你叫我小梓就好了,当然叫我虞哥哥也未尝不可。”素楝看着这位公子不像坏人,加上言谈有趣且豪气,当下便决定交了这个朋友。

“在下素楝,这是我哥哥封过。”素楝将封过拉过来,顺便介绍道。

“哦,素公子,封公子,幸会幸会,久仰久仰。”封过看着这虞梓,心想,凡人都是这么迂腐讲究的吗?至少他可以肯定这虞梓没见过自己。

虞梓之前便见这封过甚是古板严肃,此刻又见他面无表情,心想原来这天涯海角都不乏像马老夫子那样的人啊。只是,将这人称作“夫子”未免太过年轻了。

“咳咳,”他只好干咳两声化解尴尬,“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嘛!冥冥之中我们注定是要相遇的,可不是‘久仰’嘛!”

“是啊,是啊,小梓,你是要上这万蜃楼吗?”素楝赶紧转换话题。

“是啊,唉,可惜被个老头骗了,还花了我两千两银子。结果那些个抬轿子的‘神仙’其实就是几根羽毛而已。”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公子,此刻一脸苦相还真是有趣,可转眼他就阴转晴了,“还好本公子机灵,哈哈,你看,也没被摔死。”素楝被这虞梓好笑的模样逗得乐了起来。

“那你还想上去吗?”

“怎么你有办法?”

“那是,你可不去打听打听,这海岛上没我不知道的事情,没我到不了的地方。”

“那感情好,素大神,收了我这个徒弟吧。我以后就跟你混。”这公子真是一点不高贵。封过有点怀疑以前听到的关于人间豪门世家的传闻。

“那没问题,以后小弟你就跟着老大我混吧。只是,这条路可能要委屈你了。”素楝看着他,想象着他一身华服在沼泽泥泞里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那有什么,只要能进去。上刀山下火海没我虞梓不能干的事情。”虞梓拍了拍胸脯,对着素楝保证,生怕她丢下自己独自上去了。

“那我可提前说好了,一会儿可不要后悔。”素楝可算找着一个愿意跟她一起冒险的人了,立刻拉着虞梓朝那沼泽软梯走去,生怕他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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