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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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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风景好,除了看皇帝在猎场打猎外,我更喜欢和皇后绮安在院子里看树上的落叶,喝着热茶,闲话家常。

“三月亲蚕礼你主持的很好,皇帝很是满意,你把剩下的蚕丝织成了衣服给皇帝送去,皇帝视如珍宝,到底是你有心,能处处想着皇帝。”

皇后和煦一笑,秋日的阳光也如那落叶一般,落在人的身上愈发的金,镀在皇后身上,就像是穿了一件会发光的衣衫,看起来又贵重又耀眼。

“儿臣也不想将剩下的蚕丝浪费了,皇上没有嫌弃臣妾粗笨,是臣妾之幸。”

“听说那衣服,是你宫中的一个宫女绣成的,那衣服哀家也看了,绣工不错,如此心灵手巧的宫女,不输于绣房的绣娘了。”

皇后今天不错,说道:“正是这次选秀的秀女魏氏缝制的,儿臣看她人长得秀气,做事也机灵,一学就会,这次木兰秋狝,特意把她带了过来。”

说罢从屋子里走出一位年纪轻轻,身量纤纤的宫女,她端着一盘玫瑰卷和两杯玫瑰花茶,恭敬的放在我们的桌子上。

她躬着身说道:“皇后娘娘知道太后娘娘喜爱玫瑰美食,特意将宫里存储的玫瑰花片带来,这玫瑰卷和玫瑰花茶是奴才所做,还望太后和皇后不要嫌弃。”

那宫女抬起头,细眉下有一双极美的眼睛,肤色雪白,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红唇,小脸只有巴掌大小,与宫里美的出尘的舒嫔不相上下。

听陈福说皇帝选秀时极为相中一个秀女,看样貌身段,估计就是眼前这位了。

“长得不错,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她如实回答,“奴才魏纨馨,今年十八,家父包衣管领魏青泰。”

包衣出身,官职不高,这样的家世若放在别的朝,一定是最不起眼那个,但皇帝后宫多的是父亲无官职的汉人女子,贵妃也是包衣出身,还是得皇帝宠爱赐了抬旗之荣。

“皇后看重你,日后好好在皇后座下学规矩,别辜负了皇后的指望。”

她眉眼平和,未有一丝波动,看起来还算稳重,她深深一拜,“奴才得皇后娘娘之恩,必不会辜负皇后娘娘。”

是金子总会发光,是美人总会惹眼,魏氏是这届秀女中的佼佼者,无论是姿色还是品行,都挑不出错来,甚至还念过书,认识一些字,在皇帝得知自己的衣服是魏氏绣的后,对她也是另眼相看。

魏氏很快就封了常在,因在行宫,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册封礼等封贵人的时候一起办了,魏氏虽说被封了小主,却依旧服侍着皇后,皇后也喜欢她这样沉稳的性子,魏氏也如她所说,心如止水,不骄不躁,没有争宠的心思,也不会去献媚于皇帝,性子虽然冷淡些,但与愉嫔的冷淡还不一样,魏常在的眉眼不是清冷冷的,而是如玉一般的温和,配上那张绝世的容颜,即便无言坐在一旁,也是最美的一道风景。

有魏常在这样的女子出现,皇帝心情大好,在得空的时候,会找个戏园子让我们去看戏。

台上唱的是《玉簪记》,讲了一双人不顾世俗的眼光,奋不顾身,最后终成眷属的戏,潘必正敢于去爱,不顾妙常道姑的身份,要娶她为妻,不是始乱终弃,而是以结成正果为目标,只求长厢厮守,皇帝他们年轻,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就连桌子上的茶凉透了,也未曾动一口。

话本里的戏曲爱情是凄美的,二人必须经历过苦难最后才会走到一起,我都五十岁了,还未尝过那爱情的凄美,从前不想,老了也想不起来了,今日看这戏,倒是有感而发了。

心思脱离了剧情,在想接上也有些困难,我开始打量起台上的角色,他们画着浓厚的妆,盖住了原本的样貌,可我总觉得那女角的眼神很眼熟,而她也会与我对视,在她厚重的妆容下,我仿佛看到了不属于这场戏的悲伤的神情。

一曲过后,皇帝和皇后都看的津津有味,二人都想见见方才唱戏的女子,正欲传唤,就听到了后台的责骂声。

“你今天怎么回事,皇帝太后都在看戏,你一个劲的往台下看,莫不是想勾引了皇上不成,你这个克夫的寡妇,我这收留你不错了,别给我这个戏班子惹了麻烦。”

好像是戏班班主的声音,话里说的似乎也是刚才唱戏的女子,皇帝蹙眉,心生不悦,这班主竟然会这样责骂那位女子,说道就让人把那位女子请了出来,戏班班主见皇帝要见她,连忙打了个笑脸,说道:“皇上是觉得陆姑娘唱戏唱的好吗,她原先唱戏比这还要好,今天可能是见到诸位有些紧张,唱戏时分了神,还望皇上太后勿要怪罪。”

皇帝有些不耐烦,班主也不敢得罪皇上,只能让人把刚卸妆的陆姑娘请了出来。

陆氏卸了妆,戏服还没脱,跪在地上,发梢还带了些水珠,看的我见犹怜,“民女陆氏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陆氏不愧是唱戏的角,这声音格外的好听,不用戏腔这说话也如黄鹂一样动听,加上柔弱的身姿,我想是个男人都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接触她那柔软的身体。

皇帝见她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柔和,皇后最知他心,便说道:“本宫和皇上太后很喜欢你的戏,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家又是哪里的。”

陆氏如实回答:“民女陆裕荣,今年二十一,祖父是京城人,后随父亲一同去了苏州定居。”

皇后有些疑惑,继续问:“那你怎么会来热河唱戏呢。”

“这......”陆氏低下了声音,正不知怎样作答时,一旁的班主见缝插针道:“几年前她随夫家一同来到京城,没想到她相公在路中染病去世了,她也没给夫家生下一男半女就被婆家撵了出来,走投无路才被我们收留,学了几年戏曲,才能给自己赚口饭吃。”

说罢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陆氏,而陆氏被揭露心中的伤疤脸色也不太好看,皇后在听到陆氏这样的遭遇后,也有些不忍,让魏常在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了陆氏。

陆氏愣愣的看着那个荷包,也没有接下,班主瞪了她一眼,急道:“皇后娘娘赏赐,你怎么不接下!”

陆氏眼眶一红,突然像艰难的做出了一个决定一样,身子向我转来,用力的磕了一个头。

我不解的望着她,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就那一瞬间,她这双眼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是那样的熟悉,就连眼里的一股韧劲,就像多年前一个老朋友所拥有的。

她张开口,说道:“太后娘娘,不知您可记得陆婵?”

“陆婵?”我喃喃道,“好耳熟的名字,好像以前听说过,又很久没有听过了。”

我努力的回想着这个名字的源头,可记忆丝线般的混乱让我捋不清,总以为要看到理清时,又会有另一条线搭上,织成密密麻麻的网,找不到根源。

皇帝也在想,最后有些不确定的说:“好像是从前服侍皇额娘的宫人的名字。”

电光石火之间,我猛然想起,从前在府里伺候我的晴芙就姓陆,而她也说过自己的名字,陆婵,对,没错,就是陆婵,看着眼前肖似三分晴芙的陆氏,我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与陆婵是什么人?”

“陆婵是民女的姑姑,父亲曾告诉过民女,民女的姑姑是侍奉过太后的人,民女愿替姑姑再侍奉太后,还望太后收留!”

说罢又是一个重重的响头。

皇帝此刻也恍然,“原来是晴芙的家人,晴芙离世也有好多年了......”

说到这里皇帝也有些愧疚,他儿时把弘时送他的糕点给晴芙送了过去,重伤的晴芙在吃下糕点后一命呜呼,给还是孩童的皇帝也造成了不少的阴影,晴芙是第一个为他死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也还记得那个忠心于我,伴我左右的晴芙。

关于晴芙的家人,我也知道她有个弟弟,在晴芙死后,先帝赐给了晴芙家人一笔钱,最后他们一家人去了哪里我也不知,没想到多年过后,我竟然会遇到晴芙的亲信,戏班人多口杂,我也不愿在这里多问,直截了当的告诉班主,我要让陆氏做我的贴身侍婢,并把魏常在手中的钱赏给了班主,就当这些年她对陆氏的照顾之恩,班主哪有不同意的,当即转怒为喜,收了那笔钱。

回到行宫后,陆裕荣絮絮的说着这些年她家发生的事。

“听父亲说小时候家里穷,家里的孩子也只有父亲和姑姑,而爷爷又怕父亲讨不到娘子,就把姑姑卖了出去,后来姑姑到了先帝的贝勒府,只知道姑姑侍奉一位姓钮祜禄氏的格格,平日里也没有联系,后来来了一个太监告诉我们姑姑意外身亡,并给了我们一大笔钱,我父亲想着不能坐吃山空,就去了苏州做起了买卖,好在买卖做的很顺利,父亲买了好几处房子,又讨了几房姨太太,有了五个弟弟和三个妹妹,日子过得也算安稳。”

“后来在我十三岁那年,我和邻居家的哥哥成婚了,我们俩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只是他的家人不太喜欢我父亲,不过也不耽误我们的感情,我们一开始想着和我父亲一起做买卖,后来我相公想着自己去闯一闯,我们就打算在京城定居,可是没等到京城,我相公就染了风寒,一病就是数月,最后死在了冬天里,而我当时不知道自己有孕两月,在相公死后伤心不已,最后那个孩子也没了,我也不能怀孕了,公公和婆婆也因相公的离世伤痛万分,我又没有和相公的孩子,他们手里的钱又不多,就把我赶了出去,我无路可走,家乡又远,只能沦为戏子,给人唱曲作乐。”

这一段话把她前半生的经历都说了出来,话到最后她已是泪流满面,继续道:“我被班主收留,和师傅学唱曲,一开始日子过得还好,只是后来有几个公子路过,都想要买我回去做妾,我不肯,那些人就开始找戏园的麻烦,班主也就此讨厌上了我,只恨不得把我嫁出去,换得戏园的清净,我来戏园也有四年了,也知道当年姑姑侍奉过的格格就是当今的太后,所以今日在唱戏时分了神,不过请太后相信我,我绝不是处心积虑要见太后,今日一见,是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我伸出手替她擦去眼泪,陆裕荣生的美,自小在苏州长大,身上也有南方女子的气韵,怡嫔也是苏州人,身上自带的气韵是最吸引皇帝的,不过最终也抵挡不了色衰爱弛,陆裕荣还要比怡嫔小上三岁,即便嫁过人,那又如何,多了一个她,也只是多了双筷子而已。

我在把陆裕荣带回行宫的那一刻,就让陈福去查陆裕荣的身世,如是她所说,那我就可放心,如若不然,就会给她定个欺君之罪。

这一段时日,陆裕荣贴身服侍着我,一步也不敢出现错漏,体贴之处,犹如当年的晴芙,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陆裕荣的心善和骨子里的韧劲,让我感到她真的很像晴芙,即便她和晴芙没有见过面,一条血脉的亲人终是不能作假。

半月后回京,我要把陆裕荣带回宫的事,皇帝没有任何意义,而陆裕荣在面对我的决定时,当即磕头跪谢,感恩戴德,回宫后,她穿着侍女的制服,尽心的伺候我,两月过后,陈福的消息传了过来,正如陆裕荣所说,他父亲陆士隆果然是晴芙的弟弟,只不过陆士隆的家产也要被自己败光了,空有几套房子,内里已破败不堪。

宫女满二十五就要出宫,陆裕荣今年已经二十一,要是做我的宫女,不过四年还是要出宫,出宫后宫女就要与皇宫断绝一切联系,即便我能为她铺路,却也不能时刻帮忙,在细心思索后,我决定向皇帝袒露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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