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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菜肴满桌不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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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人是个美丽又年轻的女子,雍正七年入宫,八年晋贵人,皇上一向对位份之事上重视,不会随意晋升位份,即便我身为贵妃,也没有册封礼,我想我在他心中远不如薨逝多年的敦肃皇贵妃,刘贵人能在一年间晋升如此之快,可见皇上对她的喜爱。

她每每向我请安时,态度谦和恭敬,没有因为家世低微而缺少规矩,皇上提起过两次,也表露出对她的赞美之意。

“刘贵人,你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了,本宫安排好了接生嬷嬷和太医,你是头胎,难免会害怕,到时候听嬷嬷的话就是。”

看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我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还是存了一丝侥幸,还好这孩子来得晚,来得早只怕会挡住弘历的路。

她笑眼盈盈,起身行礼道谢,“多谢熹贵妃娘娘为嫔妾准备的这一切。”

我收回我的目光,和善的看着她,“皇上老来得子,高兴的很,无论你生下阿哥还是公主,皇上都会晋你的位份,封号内务府已经起好了,谦字,是为谦和有礼,你入宫多年,一朝有孕,生下皇嗣后晋升位份,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嫔妾资历尚浅,入宫多亏有贵妃娘娘照拂,来日生下皇嗣,还要仰仗皇上和贵妃,嫔妾听闻和亲王的嫡福晋也要生产,不知她身子怎样了。”

“和亲王福晋的产期约摸和你差不多,你们都年轻,身子都还康健,只要过了这个月,等孩子呱呱坠地,坐好月子,比什么都好。”

“是。”

刘贵人有喜九月,我不便多留她,说了两句让她多注意身体的话后,就让她退下了。

晴蕊用白玉柄制成的蚕丝扇子,在我身边轻轻的扇动着,我如今也四十二岁了,精神气没有从前好,还出虚汗,这一到了夏天更是热的难受,皇上夏季喜欢到圆明园来避暑,我住的地方还算阴凉,但只要一动身,还是有汗,当真让人烦躁。

“娘娘,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刘贵人都要生了。”

我用丝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还记得去年太医给她诊出喜脉,满堂嫔妃都惊讶的样子呢,我那时候也吓了一跳,皇上年近六十,意外有这个孩子,将来不知道要怎么宝贝的好。”

“再怎么宝贝,也比不上咱们宝亲王啊,皇上赐给王爷这个封号,不就说明了王爷是皇上心尖上的宝贝吗。”

“我也是有私心的,刘贵人这孩子怀的晚,到弘历有了爵位站稳脚跟才出生,若是福惠还活着,现在也会是亲王了吧。”

想到福惠殇后被皇上以亲王之礼下葬,很难想如果他还活着,估计会和弘历平起平坐吧 。

“娘娘这就想远了,现在王爷被封了王,娘娘是不是该想绮安格格的婚事了。”

是啊,绮安十六了,我本意想把她嫁给弘历,可是出了锦婉这等事,弘历心里难免会有芥蒂,好在绮安平日里和我敬香礼佛,懂得一些佛法之事,加上她又喜好诗书,皇上来过几次,问过她一些古籍知识,绮安也能答的通,倒叫皇上对她另眼相看。

弘历那些格格都是王公大臣为了讨好他塞进去的,弘历除了高氏和琉瑜也没有多宠过谁,也没有过多感情,我不想绮安成为她们中的一员,例如我当年,在府里当了十多年默默无闻的格格,只要我能做的到,绮安会有更好的生活。

一月后,刘贵人在寝殿内动了胎气,半个时辰后,生下了一位阿哥。

刘贵人这孩子生的极为顺利,皇宫多年也终于出现了新生儿的哭声,皇上大喜,取名为弘曕,在刘贵人生下弘曕的第二日,皇上就晋了她为谦嫔,母凭子贵,谦嫔的地步一步高升,甚至超过了早她入宫多年的安嫔和宁嫔。

在弘曕落地后的两日,弘昼的福晋在夜里生下了弘昼的第二子,取名为永璧,皇上一边看着儿子,一边看着孙子,这添子添孙的喜事,让皇上心情大悦,赏赐了各宫上下,宫人俸禄添了一倍,要比过年还要热闹。

待谦嫔和宁温出了月子后,我们一行人在皇上的养心殿偏殿用膳。

皇上兴致极高,举起杯,说:“宫中难得出现新儿啼哭,朕的儿子和孙子先后出生,如此大喜,可要好好庆祝。”

说罢一饮而尽,我们皆举杯,饮尽杯中美酒。

如恩喜酒,今日的酒又是贡品,她尝了一杯后觉得新鲜,斟满一杯,起身向皇上敬酒。

“皇上,臣妾再次祝贺皇上喜得麟儿孙儿,恭祝皇上子孙满堂。”

如恩喝的爽快,皇上也乐得高兴,他拿起酒杯说道:“知道你喜酒,午膳过后,朕让人给你宫里送几壶。”

如恩脸色一喜,屈身道:“多谢皇上。”

皇上指一指谦嫔桌上的糖醋藕合,眼神写满蜜意,道:“糖醋藕合是静瑶喜欢的,你看看这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晴蕊在后面服侍着我,给我布好了菜,菜色是皇上所喜的肉菜,我近日礼佛要吃素,晴蕊贴心的给我夹了点素的配菜,只是那菜上还是沾满了肉的气味。

听到这话,夹着山药的筷子一抖,山药直直的掉在了碟子里。

糖醋藕合是我出阁前就喜欢的菜,嫁给皇上后,这道菜我也一直爱吃,我从未提起,皇上也不曾注意,谦嫔来我宫里用过几次膳,向皇上提起,皇上就记住了,原来被宠与不被宠,是这么明显。

看着碟子里的山药,我有些微微出神,不过一瞬,就被眼尖的弘昼捕捉到了。

他看了我一眼,也不做他话,今天是谦嫔的主场,他就算任性妄为,也不能去扫了他庶母的面子,他斟满酒杯,起身对我说:“儿臣入宫十一年,现下娶了福晋有了孩子,这些年一直是熹娘娘养育儿臣,儿臣的这杯酒,敬熹娘娘。”

晴蕊替我斟满酒,我举过杯喝下,弘昼是个好孩子,最会察言观色,我的一点情绪他都能感知到,这样的孩子和弘历做兄弟,我是最放心不过的了。

皇上最喜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等场面,弘昼敬完我后,皇上又和他喝了一杯,几杯下肚,皇上脸上浮了一层潮红,眨了眨眼睛,醉意慢慢溢了出来,他看着弘历和弘昼,笑的很是慈爱,又看向我和如恩,说道:“朕有两位这样优秀的儿子,你们功不可没,熹贵妃打理六宫事多年,也没出现过差错,朕的后宫有你们,朕也放心不少。”

我举起酒杯,淡然道:“皇上千万别这样说,臣妾只是尽力守好妾妃本则不让皇上烦心就是。”

酒液滑下喉咙,凉,辣,这么多年我还是不会喝酒,如恩喜欢的名酒在我这里仍是烧喉咙的辣水,虽然现在我不会一杯就倒,但几杯下来,脑子里还是有些朦胧的钝感。

谦嫔刚生下皇子,又是皇上新宠,难免会有些骄傲,话也多了起来,她柔声道:“皇上,臣妾几次贵妃娘娘请安,觉得娘娘性子随和好相与,在臣妾心里已经把贵妃娘娘当做姐姐看待了,这糖醋藕合就是臣妾在贵妃那里吃的爽口,才让小厨房做这这个菜的。”

皇上已经有了醉意,蔓延眼角的褶皱都出了微微的红,他眉头一挑,像是很有兴致,“贵妃也喜欢这道菜?真是巧了,你早说啊,朕就让人也给你桌上添一盘菜了。”

我手上发出咯咯的响声,是我用力捏紧杯子的声音,我若是男子,那白瓷的酒杯早被我捏碎,让那血液从我的指尖流走,直至冰冷。

我对他没有真心,没有期待,我喜欢的吃食他不知道,我喜欢的图案他不清楚,我做他的妾将近三十年,感情还保留在贝勒府的样子,怀元寿时,他的态度也不及现在对谦嫔的一半,他不宠我,我不谄媚,就这样到度过一天又一天,他身边的新人不断,我身边旧人不来,也好,保持着原有的样子,这样我也少了几分伤心。

不知道是不是我伤怀的过于明显,弘昼再次为我说话:“皇阿玛知道熹娘娘喜欢这道菜就去熹娘娘那里用膳吧,儿臣最喜欢熹娘娘那里的饭菜了。”

皇上已经维持不住原有的姿态,身子斜靠在椅子上,盯着我的桌子看了片刻,说道:“今天的菜是不合熹贵妃的胃口吗,朕看你没怎么动筷。”

他语气听不出意味,我不看他也知道他有些不高兴,宫中添子这样的喜事,我若是不吃,岂不是扫了他的兴。

晴蕊在身后解释道:“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这两日礼佛,只吃素菜,还望皇上见谅。”

皇上像想起什么一样拍了拍大腿,声音有些沙哑,“朕忘了你礼佛的事了,礼佛之事最要诚心,这样,朕让人把你桌子上的菜撤了,重新做一份吧。”

说罢就让身边的侍卫去做。

我拦住侍卫,雍容一笑,“皇上,晴蕊已帮臣妾布好菜了,臣妾的碟子里都是素菜,今日皇上和谦嫔妹妹大喜,怎好为了臣妾浪费时间呢。”

“可是朕觉得这样委屈了你,这样吧,朕给你一个恩典,你有什么心愿朕帮你应了就是。”

我有些吃惊,不过是一桌菜而已,怎么突然许上恩典了。

如恩佯装嗔道:“皇上偏心,给臣妾一壶酒,却给了熹贵妃恩典,臣妾不依呢。”

皇上哎了一声,“你的菜又没错,还求什么恩典。”然后他看向我,说:“熹贵妃,你有什么想求的尽管说出来。”

我想求的不过是安生日子罢了,但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绮安的婚事,现在求了皇上,皇上会允她一份好的婚事吧。

我不像如恩可以与皇上调情几句,于是开门见山的说:“皇上,小女绮安在臣妾偏殿住了两年,如今她年岁渐长,不知皇上可否许绮安一个好的婚事,也算安慰亡友在天之灵。”

皇上像是早就猜到一般,他挥了挥手中的青玉佛珠,放在桌子上,清脆的一声响像是一锤定音。

“朕早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孩子诗书精通,脾性温良,又是你亡友之妹,你也不想让她嫁远了吧,弘昼的两个格格去年抬了侧福晋,弘历还没有侧福晋,就让绮安做弘历的侧福晋吧。”

弘历眼眸有微微的震惊,他转过头看我,那份震惊变成了无奈,我不与他对视,我相信就算他不喜欢绮安也不会苛待了她,我嫁与皇上这些年,深知情爱无用,只有平安活下去,才是真正有用的。

弘历颔首,没什么感情,长舒了一口气,跪下谢恩,“儿臣多谢皇阿玛赐婚。”

皇上当了回媒人,喜滋滋的靠在椅子上,双眼有醉意的迷离,我怀疑他有没有看清弘历的神情,他不管不顾继续道:“朕记得高斌的女儿是你的格格,高斌是个优秀人才,能力不错,擅长治水,朕给了他江南河道总督一职,朕给他抬了官职,他的女儿也不应该做个低等的侍妾,等明年选秀前,朕会将高氏抬为侧福晋,这样你也有了嫡福晋和两个侧福晋了。”

高氏与弘历感情一直不错,因着高氏身子不好,弘历格外优待她,高氏性子活泼温顺,与良和琉瑜是要好的姐妹,父亲抬官她抬位份,对弘历也没有坏处,所以弘历听到这时,微皱的眉头才松了下来,嘴角终于有了点弧度,替高氏谢了恩。

午膳过后,天气正热,我欲回宫,却被弘历叫住了。

“额娘,你是早就想好了吗?”

他一袭青蓝色长衫,袖口处绣着良和缝制的兰花图纹,典雅淡然,慢慢走来,带来一股清风,像是绝世的公子。

“你是说绮安的事?你知道绮安是我亡友之妹,她家道中落,额娘不忍看她随意嫁了出去。”

他脸上有些沉重,还带了不解之情,“额娘嫁与皇阿玛多年,一直未得到过宠爱,难道额娘也希望绮安变成额娘这样的人吗,您知道,儿子一直把绮安当做妹妹看,何况,她前年还害死了......”

我截住他的话,“额娘相信你,你是额娘的儿子,不会亏待了她,情爱不要紧,你只要好好对她,额娘就放心了。”

弘历最终还是答应了,这是他皇阿玛的赐婚,是赐婚也是圣旨,他不得违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知道,我们母子之间有些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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