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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新皇登基理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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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崩。

这四个字像是四道闪电一样劈向了我,震的我久久不能回神,唯有望着那太监的眼泪簌簌掉落,才能知道这世间的一切还是在运作的,不然我会以为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停止了,停止在这一刻,似乎白日不会到来。

如恩瘫坐在了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她不顾形象的问那太监,声音抖的不像样子,“你说什么?皇上,皇上他?”

太监头紧紧的贴在地面,身体摇摇晃晃,“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皇上,皇上,他,他驾崩了。

那个从我十三岁到四十四岁所仰仗的男人,那个让我从格格到贵妃的男人,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离开了,我望向夜空,无一颗星星,亦没有一点光亮,乌云被风吹动,却吹不散那浓厚的一捧,背后没有光亮,即便吹散又有何用呢。

我与如恩前去皇上所居大殿,殿外跪着众人,王公大臣,妃嫔内侍,皆是泪流满面,张廷玉在我之后到达,闻得皇上驾崩的消息,先是跪下,然后磕头,再是痛哭流涕,多年老臣如此,其余人何不动容。

苏培盛搀扶起还在哭的张廷玉,哀哀道:“张大人,您该宣布遗诏了。”

听到“遗诏”二字,我的心顿时揪在一起,虽然结局已知,但在这一刻还是紧张,一旁的如恩都要晕了过去,我们几日没有合眼,到现在,有了摇摇欲坠之意。

有大臣说道:“先帝生前将遗诏至于乾清宫牌匾后,这里离乾清宫需要几个时辰的时间,这......”

张廷玉抹了一把脸,上了岁数的他走起路有些吃力,凄凄道:“先帝自知病重,将遗诏存放在折子中,用黄纸固封起来,太监去找就是。”

片刻后,苏培盛将遗诏找了出来,张廷玉颤抖的接过,大声宣告。

“皇帝遗诏!”

我和如恩以及后来的妃嫔齐齐下跪,都在等着这一刻的历史见证。

接下来的一字一句都如凿子一般将那些字句凿入我的脑子里,永生不能忘。

“宝亲王皇四子弘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雍正元年八月朕于乾清宫召诸王、满汉大臣入见,面谕以建储一事,亲书谕旨,加以密封,收藏于乾清宫最高之处,即立弘历为皇太子之旨也。其后仍封亲王者,盖令备位藩封,谙习政事,以增广识见。今既遭大事,着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原来雍正元年的八月,皇上就决定好让弘历未来继承大统,那时候长子弘时和皇上最喜爱的孩子福惠还在,看来皇上要立弘历,是早早就想好了。

忽的想起那年八月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侍寝,皇上那时候只是找我说了说话,我本没有在意,现下想来,皇上那时候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吗。

弘历接过圣旨,深深的叩了一个头,我来不及看到他的脸,低下头再无知觉。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雍正驾崩,终年58岁。

庙号世宗,谥号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葬清西陵之泰陵,传位于第四子弘历。

这一晚做了好些梦,梦到的都是过去的事,最多的还是在府里的事,福晋和王爷的冷淡,侧福晋的刁难,还有如恩晴芙的陪伴,那些画面像是重新上演了一般,将那些梦做完,起来感觉像是睡了半生。

晴蕊守在我身侧,看到我醒来,欢喜道:“娘娘您醒了!”

“我这是睡着了吗?”

“娘娘您昨日离开,晕在了殿外,是太监送您回来的。”

“好几日没合眼,昨天在听到圣旨后,终是撑不住了。”

“娘娘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是吗,未来什么样未可知,即便位高权贵,哪就能断定未来一定是甜。

外面吵吵嚷嚷,是宫人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宫,毕竟新皇登基是要在宫中的,也不知怎的,突然间,觉得无力,从前在府中是个低微的格格,那时候生活艰难却又有希望活力,后来当了妃子,也没有止步于此,如今到了这个位置,倒像是没了可期待的,再高,还能高到哪里呢。

晴蕊服侍我洗漱后,讲起了昨夜发生的事。

“大行皇帝的梓宫要停在从前的雍亲王府处,丧仪由十二王爷主持,王爷要在宫内太和殿登基,这几日要赶快赶回去处理丧仪之事。”

圣祖皇帝丧仪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不过是十三年,又要重演一遍。

当日下午,我们就回了宫,各宫都有自己要忙的事,看着手头一大堆的事物,我迷茫了,不知从何做起,从哪做起,一切都无法入手,一切都是陌生的样子。

晴蕊担心道:“娘娘您还没有从悲伤走出来,这是难免的。”

悲伤吗,或许是悲伤的吧,心那个地方,空落落的,生前我们也没多大感情,他走后,那里竟然空出一个位子,习惯就好了。

回宫时,宫中皆是白色,走过各宫前,都能听到凄凄的哭声,当头的烈日也照不亮这阴沉的紫禁城,白衣素衫,宫人来来往往,我坐在轿子上,像是看雪一般。

大行皇帝驾崩这日需要进行小殓,由新登基的皇帝带领王公妃嫔,男子摘冠缨截辫,女子去妆饰剪发,将这些做完后,三日后,便是大殓。

大殓当日,张廷玉再次宣布大行皇帝的遗诏,这个结果,众人并不意外,仿佛早已认定,那个位置就是弘历的。

每日分几个时辰去哭丧,期间声音必须要大,不然就是对大行皇帝的不敬,我跪在地上,耳边呼啸着哭声,惊天动地,我的脸上虽然有泪,但分不清是悲伤流下的泪,还是麻木的泪,流淌过后,只有眼睛刺痛的灼烧感。

在大殓这些日我如行尸走肉一般,每天早起耳边就是哭声,夜晚,伴随着眼泪入睡,梦里都是宫人凄凄惨惨的声音,白布飘扬,挥洒着纸钱,似是秋后的白雪,也像天边的白云,层层笼罩,重重叠叠,让人眼花缭乱。

九月三日,弘历在太和殿登基,改元乾隆,明年是乾隆元年。

乾隆,是个极好的年号,朗朗乾坤,天道昌隆。

我的寝宫也从永寿宫搬到了景仁宫,同时,弘历又建造寿康宫让我颐养天年。

登基大典极为隆重,弘历一袭金黄色龙袍,受百官叩拜,浩浩荡荡,齐声高呼,恭请皇上万岁。

这样隆重的大典,是弘历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弘历让人为我制成的太后制服也是极为贵重,光是那珠钗宝石,看的就让人头重,还有那太后的制服,若是没些身量,恐怕都载不动那样沉的衣服。

我端坐在大堂主座,座下是弘历的妃子,她们是新帝的妃子,开启了新一个时代,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

良和坐在最前,带领众妃向我叩拜。

“臣妾恭请太后娘娘圣安,太后娘娘金安!”

“起来吧!新帝登基,暂时没有给你们定名分,不过不要急,新帝是不会亏待你们的的。”

“是。”

先帝的妃嫔贵人以下的都被送到了行宫养老,只剩下嫔位以上的几人,永妃至今还被我圈禁在宫里,待到事情忙完,我自会收拾她。

我看向良和,她马上就是皇后了,一国之母,她打闺阁起就是大家闺秀,诗书精通,脾性温和,嫁与弘历多年,也一直做着当家主母的位子,现在膝下有一儿一女,论福气,论资历,论才能,她都是这个皇后的不二人选。

“皇帝这月就要册封你们了,良和身为福晋,未来的一国之母,穿戴上也应华贵些,才能镇得住场面。”

良和悠然一笑,眉眼温柔,“回皇额娘的话,儿臣向来不喜金银美玉,戴着些绒花也习惯了,有好的首饰儿臣都与在座姐妹分享了,各宫姐妹打扮的华贵些就好了。”

身为福晋的良和打扮的都如此朴素,在她之下的格格又怎敢花枝招展呢。

几番谈话也都是涉及新帝登基之事,之后闲话两句也就散了。

午膳过后,弘历来找我请安。

他如今换上了龙袍,比从前多了许多威风,双眼明亮,洞若观火,精神有用不完那般,他下跪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起来吧,你刚下朝,就来哀家这里,可是有要事?”

“儿臣拟好了宫嫔的封号和位份,特请让皇额娘过目。”

封福晋良和为皇后,侧福晋高氏为贵妃,侧福晋辉发那拉氏为那妃,格格苏氏为纯嫔,格格金氏为金贵人,格格柏氏为柏贵人,格格珂里叶特氏为海常在,格格陈氏为陈常在。

还有先帝的两个妃嫔,如恩晋贵妃,谦嫔晋谦妃。

“这等安排倒也合理,只是,宣知和绮安为何没有封号?”

弘历向我解释道:“儿臣想了几日,也没想出给贵妃的封号,觉着那些封号都不足以衬托她,后来儿臣想到皇阿玛当年就是对敦肃皇贵妃就是以姓为号,姓氏就是她们最尊贵的身份,无需再用别的封号,至于绮安,皇额娘看重,还容儿臣在考虑几日。”

手中抚着绮安的名字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皇帝既然给了绮安妃位,也是看重她,绮安资历尚浅,哀家会好好让她学习规矩,不让她失了身份。”

“皇额娘说得对,儿臣想先忙她们的事,已故之人,暂且放放。”

黄氏在先帝崩逝后不久就离世了,可怜了她,失了孩子又失了命,即便她与绮安之间有过龃龉,如今生者还好,逝者已逝,其余的话也不做他说了。

“各宫宫殿安排好了,嫔妃也都住上了,只是委屈了你皇阿玛那几个妃子,只能暂时和哀家挤在景仁宫了。”

“寿康宫已经修建了,最迟明年就会完工,到那时,皇额娘就可独住寿康宫了。”

“哀家知道你有孝心,也知道你会善待你皇阿玛的妃子,只是有一人,尚未安排呢。”

弘历会心一笑,“儿臣明白,自会处理。”

三日后,弘历以永妃在先帝病重大不敬为名,褫夺了她的封号,将她贬为了贵人,终身幽禁在冷宫中。

我亲眼看到永妃被拆掉珠钗和妃子制服,像个阶下囚一样,被人按倒跪地,她双眼猩红,一张精致的脸在此刻宛如厉鬼一般,头发凌乱,妆容晕开,十指因抗拒在不甘的张开着,划到地面时流下了一缕血痕,水葱似的指甲清脆的一声断裂开,那些太监力气极大,但仍有些按不住发了狂的安贵人。

我示意让那几个太监退下,屋内顷刻间只剩下我们二人。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的衣衫被那几个太监扯乱,缎面的衣衫裂了好几个口子,她享了多年的富贵,怕是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太监羞辱至此吧。

“安贵人,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那个曾经美的像桃花般眼里的安玫怜,现在已经是落水的花瓣了,花残花殇,无处飘零。

“熹贵妃,你,你不怕遭报应吗?先帝宠爱我,你对我不满,现在先帝驾崩,你竟然这么对我!你难道不怕被后人责骂,你不尊敬先帝吗!”

我抬起她的下巴,三根手指紧紧的捏住她的下颚,她吃痛的要挣脱开,但她多日未进米饭,刚才又挣扎了一番,现在已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不甘的瞪着我,要把我活吞了一样。

“报应?你当年假孕小产栽赃给哀家,你就不怕报应了吗?”

安玫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双眼不再瞪我,而是躲躲闪闪,我手指的力度加重了几分,疼的让她红了眼眶。

“哀家忘了告诉你了,你给先帝结识的那些道士僧人都被新帝给赶走了,你不要指望自己帮助先帝炼丹,新帝和哀家就能放了你,哀家早在几年前就将你的身份调查个明白,你和阿其那的事以为能瞒过哀家吗?”

安玫怜宛如晴天霹雳般跌坐在地,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我,颤颤巍巍道:“你都知道了?”

“是啊,都知道了。”

我不再理会她,转身离去,艳阳高照,这日光属于所有人,但永远不会照进安玫怜的心里了,和风旭日,安玫怜的余生就一直呆在那暗无天日的冷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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