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你在装什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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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影院出来之后，大家一边讨论剧情，一边步行前往附近吃饭的地方。
“虽然是爆米花大片，但感觉吉檀这个角色比步六孤慎更有张力啊！”啾啾道。
吉檀就是电影中的主角弟弟，这个名字是葛医生给他取的，他的灵魂被杀死，原来的名字也丢失了。
计绯笑道：“一个是把情绪往外放，一个是把东西全部压下去，表现出来的感觉肯定不一样。”
荀西丛在旁边点点头，“我在这部片子里更接近于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认知和行为都是葛医生的内心折射，他是疯狂的，我就是疯狂的。步六孤慎背负了整个国家，活在历史和现世的夹缝里，他们的人物底色是完全不同的。”
啾啾想了想，“最后那段对话是什么意思？暗示主角的爸爸也做错了吗？”
“受害者有没有做错不是关键，根源在于葛医生认为人性本恶，一辈子都在憎恨好友的正直磊落，企图证明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计绯道，“爸爸信错了人，把难得的自私给了这个知己，更衬托出了葛医生的卑劣，他折磨了吉檀二十年，何尝不是一种恼羞成怒呢？”
啾啾嘶了一声，“做个好人也太难了吧，坏人都在虎视眈眈地想把你拉下水。”
“其实就是在影射那些心理黑暗的人吧，”荀西丛只拿到了他的那部分剧本，也是通过成片来了解整个剧情的，“他们有满肚子的算计，偏偏喜欢要求别人做个道德高尚的好人，一点错都不能犯，不然就比纯粹的坏人更加十恶不赦，轮到坏人做坏事的时候，他们又能找到一百个理由来给坏人开脱。”
“以己度人，嫉贤妒能，”计绯摇摇头，“只能说主角一家太倒霉了。”
“这部电影是在提醒我们近君子远小人吗？”啾啾唏嘘道。
荀西丛思考了一下，“有时候很难判断的，碰上葛医生这种结识十几年的好友和知己，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心软，就算当时报了警，说不定背后还有人骂他心太狠，居然对多年老友都不留情之类的……我觉得更多的是不要对好人太过苛刻吧，没有绝对的好和坏，瑕不掩瑜就够了，比如有些人喜欢说遇到渣男是因为你眼瞎，但错的人是渣男，在受害者身上纠结错处的时候，加害者就已经在这件事里隐形了。”
啾啾摸着下巴，“照这么说，男主和女主这段对话是不是不加上去比较好？有些观众可能就会歪重点了，不去讨论葛医生有多坏，反而讨论主角爸爸的烂好心害了全家。”
“加上去的话，爸爸这个角色会比较立体，一句台词就让他活了起来，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推动男主和反派pK的背景板，”计绯道，“医者仁心光明磊落，一念之差给了恶魔，可悲可叹又可惜。”
她说罢之后，就注意到荀西丛正在看着她，明显也在等她评价弟弟这个工具人角色的内涵。
计绯忍不住笑了一下，“至于吉檀……《吉檀迦利》是献给神明的诗歌，葛医生身边有两个大将，也是他最好的作品，一个是被洗脑的弟弟吉檀，一个是他捡到的孤儿迦利，葛医生在暗示自己就是主宰万物的神明。迦利这个词的原意是秽恶，这个角色就跟他的名字一样，从小就坏透了，非常符合葛医生的喜好。”
他们已经走到了提前预订的饭店门口，服务员给他们引路，计绯便没出声了。
荀西丛：“……”
好不容易进了包厢，荀西丛乖巧地坐好，像是等着老师批改作业的好学生。
万匀礼在附近办完事，半途加入进来蹭个饭。
他没有参与前面的看电影环节，这会儿一坐下来，就看到荀西丛这副模样，万匀礼差点儿一口茶就喷了出来，脱口而出道：“大少爷，装什么乖呢？”
荀西丛再度：“……”
什么叫装乖？他在他老师面前本来就很乖啊！
计绯憋笑道：“万哥，我们在讨论他的角色。”
万匀礼“哦”了一声，感兴趣地道：“计老师觉得他这个学习成果怎么样？”
“真的挺好的，不是客气话，”计绯接上了方才的话题，“吉檀在整部片子里是最悲情的角色，从他被葛医生掳走开始，他就不再是自己了，而是变成了一个任人摆弄的娃娃，小吉檀和少年吉檀都是挺有灵气的小演员，西丛作为成年吉檀也过渡得很自然。”
弟弟的五岁、十五岁和二十五岁分别由三个演员来扮演，荀西丛出场的时间并不多，这也是黄南松当时敢用他的原因之一。
同桌的旋天宣传小妹附和道：“没错没错，完全不会有那种长大后就辣眼睛了的感觉。”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荀西丛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计绯笑完之后就回忆了一下剧情，“吉檀的存在就是一种人造的邪恶，一只被摘掉人性的野兽，如果他在死之前想起了一切，兄弟之间互诉衷肠，可能会赚一波观众的眼泪，但是编剧没有这么做，他们把痛苦的部分交给了男主，让吉檀在无知无觉中死去……也算是对这个角色手下留情了。”
啾啾疑惑，“到最后也不知道真相，和最亲的人彻底错过，这算是编剧的好心？”
计绯看向荀西丛，后者沉思了几秒钟，“如果我想起了父母被杀的真相，想起了这些年遭受的痛苦，看到了遍体鳞伤的哥哥……”
众人顺着他的话去想象那个画面，悲哀感顿时扑面而来。
“我已经没办法回归正常社会了，”荀西丛道，“作为吉檀死去，除了那点没有复仇成功的不甘，至少我是不痛的。”
对于男主来说，他宁愿让自己的弟弟死在了当年，也不希望看到吉檀这个畸形的实验品站在他面前。
“予你痛苦又予你怜悯……”宣传小妹啧了一声，“编剧真是一种可恶的生物。”
隔壁桌一个旋天的编剧突然躺枪，一脸莫名其妙地回头来看他们，大家瞬间笑到东颠西倒。
“所以你这次演得没什么问题，”计绯对荀西丛道，“毫无理性的冷血，毫无保留的恨意，拿捏不好的话就是个疯子，会让观众同情不起来，但你身上有一种被人强行掰碎又拼凑的易碎感，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无辜者。”
“成年吉檀出场的时候就很疯，残忍地弄死了两个人，还兴冲冲地跑到葛医生面前邀赏，”对面的文案小姐姐道，“葛医生刚被男主找了麻烦，看吉檀不顺眼，就让他滚出去。吉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很迷茫地往外走，那个眼神真的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管你反派有什么苦衷或者童年阴影，赶紧给我死！”
荀西丛比了个数字，“就这个眼神，我当时NG了十八遍。”
“最后出来的效果确实很好，一下子就奠定了角色的基调，”计绯评价道，“有爪子有利齿，但还是怕被抛弃，好好的孩子被养成这个样子，简直让人痛彻心扉。”
被驯服的犬就是这样的，对着外人凶神恶煞，对着主人摇尾乞怜，葛医生花了二十年，硬生生把一个人折磨成了一条狗。
荀西丛努力地压住嘴角，让它别翘得太厉害，“都是老师教得好。”
万匀礼：“……”
噫，这个乖乖仔是谁？简直没眼看了！
万匀礼懒得搭理这个脑残粉，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就跟计绯闲聊了一番。
“这个季度基本上就在忙那档综艺了，”计绯道，“欣姐在跟两个剧组接触，不过都是明年下半年的项目，剧本还没写完。”
“接项目贵精不贵多，西丛恐怕以后也要慢慢进入你这个状态了，”万匀礼唏嘘，“以前我从年头忙到年尾，烦到想让彗星炸地球，现在闲了一点，不用天天跟人撕商务，我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计绯笑了，“西丛再怎么样清闲，也到不了我这个程度吧？”
“也对，你已经进入到了老艺术家的阶段，”万匀礼开玩笑道，“我接触过一些四五十岁往上的老戏骨，他们就是除了演戏，不碰任何娱乐圈的事情。”
计绯露出无辜的表情，“就算再怎么喜欢表演，演戏也是一种上班，这年头谁喜欢天天上班呢？”
万匀礼想了想，“圈子里天天干活的人累得慌，没活干的人心里慌，像是你这样干一段歇一段，事业和生活两不耽误，也不愁什么番位咖位的，心态上确实会放松很多。”
计绯看得出他有点焦虑，便问：“所以，万哥会担心西丛掉咖位吗？”
“别别别，聊咖位这种东西，您老人家不笑话，我心里都虚着呢，是花团锦簇还是虚假繁荣，咱自个儿清楚啊！”万匀礼摆手道，“我现在出去跟人抢影视饼，最拿得出手的还是西丛的流量，要达到你这种靠演技干翻其他人的境界，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呢。”
计绯道：“流量也是他的实力之一，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虽然大家都在鄙视流量，但是没有流量的时候也很头痛，谁不希望自己大红大紫呢？”
万匀礼不由得点头，“所以西丛要转型，我不怕他掉流量，就怕他一下子掉太猛，像是现在这样慢慢软着陆就挺好的，只要他耐得下性子提升演技，再熬个两三年，大家也愿意承认他是实力派了。”
计绯道：“对啊，他还年轻，你有干劲，慢慢来就好，没什么好担心的。”
万匀礼忽然笑了，“跟计老师你聊流量的事情，感觉还挺奇怪的。”
“我以前是抢不到流量，不是清高得看不起流量，”计绯自我调侃道，“安于现状就是我最致命的问题，换成别的演员，早就另谋出路了，只有我要靠一群人往外拽，才肯走出舒适圈。”
“换成十年前，我会觉得你这样的艺人出不了头，现在就能理解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万匀礼道，“其实去争去抢吧，我也看过太多失败的例子了，像是你这样厚积薄发，反而能增加路人缘，把热度留下来……所谓时也运也，有些东西还真的是强求不来的。”
计绯笑了两声，“说是这么说，但万哥还是更喜欢西丛这种敢拼敢抢的艺人吧。”
万匀礼摊了摊手，“我喜欢冒险，太平淡会让我很焦虑。”
计绯点头，“看出来了。”
“最近是要调整一下心态……”万匀礼慨叹道，“自从成立了工作室，一群人在等着我养家，我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这根弦绷太紧了，趁着现在比较闲，我也得跟你学习一下，找个时间去休息充电才行。”
计绯了然，“需要我帮你通知西丛吗？”
“可以啊，等我安排行程订好机票，我上飞机的时候，你就跟西丛说一声，”万匀礼煞有介事地道，“让他这个老板滚去干活吧，老子要潇洒去了！”
计绯哈哈地笑了起来。
隔壁包厢里，工作室成员和旋天的工作人员玩得正嗨，荀西丛本来想过去看一眼他们相处得怎么样，结果愣是被众人拉着玩了一局游戏。
待他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计绯和万匀礼在那里相谈甚欢，后者的牙花子都快龇出来了。
荀西丛：“？”
直到计绯起身去洗手间了，荀西丛才疑惑地看向万匀礼，“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随便聊聊呗……”万匀礼吊儿郎当地叼着牙签，“难怪你喜欢跟计老师呆在一块儿，跟她说说话，什么坏心情都没有了。”
荀西丛无语，“你这是在把我老师当忘忧草使呢？”
“忘忧草可没这么管用，谁能靠吃黄花菜来解忧啊？”万匀礼道，“但咱们计老师就是可以用一席话让你茅塞顿开。”
荀西丛更无语了，“以前谁说我是个脑残粉来着？”
“谁啊？谁这么没眼光？”万匀礼装模作样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兄弟，我支持你，你一定能坐稳计老师真爱粉的头把交椅！”
荀西丛：“……哦。”
不好意思，头号粉丝这个名头已经满足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