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盛宴：妖女之血,治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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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场设在素日最热闹的栅栏街闹市口。
因官府提前贴了告示，故而此时，这道街口被围的水泄不通，满是看热闹的人。
“大兄弟，今日这是要杀响马贼的头？”
一个穿着满身补丁短装的瘦高个子中年人，看着官府搭好的行刑台，好奇相询。
“不会吧，官府破案那速度，没个一年两年，只怕捉不到。”
这人年纪大一些，一身蓝灰色长袍，身量高大健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站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嘘嘘，小点声儿，我刚才听官家老爷说，今日要砍头的，是个年轻女子！”
他二十来岁，一双精明闪烁的小眼睛含着世故的笑意，左右顾盼一下，他压低了声音：
“我可是听说，这女子是个妖女，原本死了的，棺材都入了土，她又活生生跑了出来！你们听听，多惊骇！”
围拢过来的人，听得津津有味，抓住听到耳中那一鳞半爪的话，不停地追问：
“果真是妖怪么？”
“是法师捉住的么？”
“既然她死不了，为何还要砍头？”
自云舟和王爷从棺材里出来，众人早已视其为神灵，心中就有敬畏。
然而，也有人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知从哪天开始，云舟变成人人喊打的妖女。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那日从棺材里走出来的还有二皇子安阳温玉，也就是当朝曦王爷。
可谁有胆子敢提曦王爷也是一个妖呢？
那不是作死不要命吗？
但那女子却是可以说的，她不过就是一个国公府的病秧子嫡女。
说她是妖女，国公府反正也没人维护她。
果然这妖女被朝廷定了罪，今日就要斩头！
众人奔走相告，喜气洋洋，一如过节。
众人期盼中，云舟被蒙住双眼押解刑场。
但是马氏已经替她开了天眼。
她不仅能看到眼前人，还能看到人眼看不到之物。
人很多，热闹如集市。
他们脸上有兴奋好奇，有憎恶嫌弃，还有期待——据说妖女的血可救命。
偶尔，也有几张充满同情和惋惜的脸。
云舟瞧向远处，除了围观的人群，再无其他；
仰头望天，今日风和日丽，微风轻拂——就连天气都这样兴高采烈！
不是说冤死的人，都会遇到天庭发怒的乌云和惊雷么？
云舟心如木石。
她原先还对安阳温玉存有一线期待——她不想死，尤其不想这样死！
然而此刻，她已经站定在了刑场上，监斩官只怕也已到位。
午时三刻不远了，然而能救她的人，却渺不可见。
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带头大喊了一声：“杀死妖女！”
零星的声音不大功夫就盈满全场，人群沸腾，群情激昂！
杀死她，忽然变成一场众人期待的盛宴。
云舟跪在行刑台上，云鬓上的碎发在风中摇曳。她静默着。
以一人之力，扭转局面？
根本没可能！
人还在涌过来。云舟大脑一片空白。
这样的死法，是不是也算轰轰烈烈了。
人群中。
“听说，这种人的血可以治好痨瘵！”紧挨着行刑台下，一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妖女，她的血你也敢给病人用？”有女人反对。
“你是真的不懂吧，这种人的血，可是难得，能抢到一滴，都是天赐的良药！”
一个玄衣男子，须髯皆白，眯起双眼细细打量云舟：
“这妖女的灵秀之气，是少见的。就不知道今日，老夫能否得一点她的血。”
旁边的人听见这话，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暗暗计算着等会儿怎样抢到妖女的血。
国公府内。
“老爷，今日大小姐行刑，是否派人过去等待收殓尸身？”
管家知道大小姐在府内没有地位，但是人都要死了，总不能不让入祖坟。
云庆喜也在头疼此事。
冥婚之礼已成，按说云舟已经是曦王的人，即便是葬，也该是她夫家的事；
然而，谁能想到，云舟居然死而复生！至于官家所言云舟乃妖女之说，纯属编造！
他的女儿是人是妖，他会不知？他就是想知道——这冥婚管不管活人？
“这样，你带上几个壮实的家丁，买一口棺材等在那里；若是曦王爷那边没动静，你们便收拾小姐的尸身，抬了回来罢！”云庆喜思量再三，如此安顿。
然而，话音才落，就被贾氏喝止。
“糊涂！既是冥婚，那么舟儿死生皆是夫家的，或人或鬼，再与我云府无涉！谁也不许插手云舟后事！得罪了皇家，你们谁也别想过顺当日子！！”
自此，阖家老少，谁也不敢溜出去看一眼大小姐的生死。
皇宫。皇后寝殿偏殿鸾香阁。
“娘娘，一切都已经按照您的安排在进展。那妖女今日必死无疑！”
一个宫人跪地垂头禀告。
皇后纤秀的手指轻轻按压着瞳子髎，神色未动。
“知道了。去罢。”皇后挥手，宫人退下。
皇后瞧着宫人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嗜血的戾气；她冲着远处招招手，暗处走出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官。
“安排下去，传遍刑场——
说那妖女的肉，吃一口便可无病无灾，可得长寿。”
女官领命而去。
皇后看一眼自己左手的蔻丹，艳红似血，她满意地笑了。
云舟，敢坏我的好事，我必定会让你死无全尸！
刑场。
云舟又一遍看向远处，毫无异象；安阳温玉竟是没来。
也是，今日这番阵势，无人能救。
时间一分一秒靠近午时三刻。
云舟甚至觉察到，刽子手已站定到自己身后！
师傅说过，她今日死不了。
然而死不了的迹象呢，死不了的救赎呢？
她看不到！
人群再次炸裂。一波比一波的更大的声音有节奏的喊着。
“杀死妖女！”
“杀死妖女！”
云舟跪在断头台上，此刻心中一片死寂；
今天难逃死劫！
犹在惦念的，竟是自己的承诺——将养马麟到三岁！
她望向天空，师傅在天有灵，该不会责备她食言。
想来这月余时间；却结识了俊美神力的王爷和一位义薄云天的女子！
古代人，真真不可貌相。
如此，也算不枉此行！
云舟挺直了腰背，高高昂起她的头颅！
就此作别！
午时的太阳投下它最热烈的光芒。
刽子手悄然挥起了手中锋利的大刀。
太阳光之下，雪亮的刃反射出刺眼的芒。
众人忽然之间静默了下来，安静到各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午时三刻已到！”
刽子手旁边两个黑衣蒙面人，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站在云舟身边；强力按她低下了头！
他们一人架住云舟胳膊，另一人扯住她的长发压低她的头。
站在前排的人已经清晰看到云舟纤长雪白的后脖梗。
全场肃静，有如无人的夜巷。
刽子手的刀再次用力扬起，停在空中一瞬，而后疾风一般砍将下去！
人群中发出轻微的惊呼声，女人们以手遮脸，闭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