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卢沂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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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沂做了一场冗长又压抑的梦。
梦里的她跟有大病一样，一直压抑着自己，低一些，再低一些，最后喘不上气的时候，她就任由自己沉了下去……
卢沂也想跟着梦里的自己沉下去算了，反正爬出来也没有了娘亲。
可耳边那个烦人的声音几乎不停歇地在呼唤她。
卢沂睁开眼，就看到苏梓凝布满血丝的眼，还有……花白头发……
“阿沂，阿沂……”
卢沂定定盯着苏梓凝，眼珠子动也不动。苏梓凝颤抖着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阿沂，看得见我吗？”
卢沂垂下眼帘，余光看到她高耸的肚皮，深吸一口气。
算了，她也是娘死也要护着的人。
“我没事。”
“那就好，你刚醒来，先喝些粥吧。”
卢沂轻轻地嗯了一声，苏梓凝从侍女手里接过粥，要亲自喂她。
卢沂撑着身体坐起来，伸手去接碗。
“我自己喝。”
“还是我来吧，你烧了四天……”苏梓凝说到这里鼻子一酸，坚持了四天的眼泪再止不住了。
“我好害怕……还好你醒来了……”
苏梓凝哭的不能自已，卢沂沉默地喝粥。往日无话不谈的两个小姐妹，像是 被囚在了不同空间，再也看不见对方。
卢沂喝完一碗粥，问苏梓凝：“我娘呢？”
“在外面，我把灵堂布置在大殿上了。”
卢沂掀开被子下床，门口的宫女赶紧上前扶着。
苏梓凝举着孝服站她身边，服侍她穿衣。
卢沂顿了一下，还是伸手穿上了。
她现在只想早点去见娘亲，还有娘的后事，她要亲手操持。
徐绵的仙体安详地躺在棺椁里，苏梓凝没有封棺，就是想让她醒来还能再看一眼娘亲。
葬礼过后，卢沂跟苏梓凝辞别时，问出了她这几天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重活一世，就为了这些东西吗？值得吗？悔了吗？”
苏梓凝毫不迟疑点头，“悔了。”
悔的肠子都青了。
“阿沂，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卢沂摇头，苏梓凝以为她是拒绝，没想到卢沂低声说：“我不知道。”
她恨起来想杀了苏梓凝，可想想娘临走前说的话，又不想让她在天上为她们担心。
苏梓凝得了她这样的回答反而笑了，拿出两个金牌递给她。
卢沂在宫里待的时间也不少，这两个金牌的分量她心里清楚的很，可她不想要。
她想跟这吃人的宫殿彻底拉开界限。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卢沂回了乐惠书院，她不再只埋头研究喜欢的医术，反而把更多精力花在练内功上。
宫里封赏从来没有断过，郡主封号，金银珠宝，四时衣裳，珍稀灵药，孤本秘籍……苏梓凝找到什么，就给她送什么。
短短一年，乐惠书院因为皇后娘娘的照顾，成了大夏最受欢迎的女学。
适龄的学子都把乐惠书院当成目标，乐惠的招生却更加严苛了。
徐绵仙去第三年，当年那场刺杀的主谋，胡贵妃被赐死，胡家诛三族。
姐妹俩不约而同来到徐绵墓前。
卢沂看着墓前整整齐齐摆的供果，略失望，“人头呢？”
苏梓凝烧纸的手都没有停顿，“扔芬河了，那里适合她。”
卢沂点头，“也是，她不配被娘看。”
“多看她一眼就会脏了师父登仙路。”
俩人就这样沉默地烧纸钱，你一沓我一沓。纸钱从早烧到晚，姐妹俩再没说说一句话。
临走前还是苏梓凝先开口了，“狗皇帝最近可能会宣你帮他瞧病，你做好准备。”
“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
卢沂笑着点头，“我也随时都可以。”
苏梓凝的懿旨来的很快，两人墓前分别不到一个月，卢沂就接到了。
看来狗皇帝的身体是真的等不了了。
卢沂给他把过脉后，心里对苏梓凝的怨气总算消了一些。
也不知道苏梓凝给他用了什么药，内里破败成这样子。
卢沂再看看守在一边的太子，垂下眼睑揣摩苏梓凝的用意。
看病的人最怕大夫低眉臊眼不说话，卢沂沉默不过两息，狗皇帝就急了。
“如何？可有法子？”
苏梓凝把太子抱在怀里，也殷切地望着她：“师妹，求你想想办法，太子还这么小……”
卢沂跟她交换个眼色，才斟酌语气：“办法倒是有，就是陛下这做起来会麻烦一些……”
事关性命，麻烦算什么。
“说吧，朕不怕麻烦。”
“陛下本来有两次机会治好身体的，上次被打断后，若是能正常养着，虽无法诞子嗣，倒是与寿数无碍。这两年陛下虎狼药用多了，再补也不过廿载寿命……”
狗皇帝听说还能有二十年寿命，比期望的高多了，就松了一口气。
“臣说的麻烦不是吃药麻烦，而是在前朝后宫上……陛下最近批阅奏折时常耳鸣入鼓，头痛如锥刺，这些只是初期症状，若陛下保持现状，最多一年，症状加倍，会令陛下失聪，失眠……”
狗皇帝刚露出的笑脸马上拉了下来。
“臣知晓陛下处境艰难，也舍不得撒手。陛下看看师妹，看看太子，他们才是您的亲人，莫要等人没了，才想……”
卢沂吸溜下鼻子，继续说：“方子我先写下来，还有针灸方子。陛下自行选择。”
卢沂说完就离开，留这一家三口自己商议。
上了马车她就笑了。
娘说的对，人要笑着活，指不定什么时候，这笑，就刺向敌人心底。
徐绵仙去第五年，苏梓凝垂帘上朝代皇帝处理政务。
第七年除夕，皇帝驾崩。
卢沂在徐绵墓前摆了半人高的甘蔗，拎着酒瓶子呵呵哈哈笑了半夜。
七岁的太子继位，苏梓凝荣升太后，继续垂帘。
卢沂被封护国大长公主。
她进宫谢恩的时候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我要去……闯荡江湖了。”
“去吧，我们俩，总要有一个完成她的心愿。”
苏梓凝捋下手上的镯子给她戴上，又划开她的手指，把血抹在镯子上。
卢沂疑惑地看着她。
“闭眼，手摸上去，仔细感知。”
卢沂感知到了空间。
苏梓凝把手覆在她手面上笑着道：“以后，你也是会变戏法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