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池春水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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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棠又写了几幅，感觉差不多了，便招呼祖修明道：“祖兄，不如我们下去把字挂出去，今日能销完就不错了。”
祖修明应了一声道：“好嘞。”便搭着雨棠的肩要往下走。
雨棠正想走开，就听洵异咳嗽几声，她抬头一看，洵异不知道身上落了什么东西，一个劲的在肩膀上扫灰。
雨棠没理他，便同祖修明和繁幼一起下楼去，留了洵异一人在楼上喝茶。
看夕阳将落，洵异懒懒散散地从阁楼上走下来寻雨棠道：“天色晚了，表弟，我们该回家去了。”
因昨日之事，祖家兄妹大抵看出她们家管教森严，便也没有挽留，祖修明热情地过来一手搭着洵异的肩膀，一手搭着雨棠的肩膀笑道：“下次有机会咱哥几个喝一杯去。”
没等祖修明说完，洵异直接把祖修明的手甩开，道：“喝酒也未尝不可，可我们中原的规矩，君子从不轻易勾肩搭背。”
雨棠可不知道中原的君子又多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规矩，祖修明倒是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脑袋笑道：“冒犯了，冒犯了。”
雨棠只好打个圆场同他们笑道：“家兄一直比较严肃刻板，祖公子见谅，见谅，告辞告辞，明日再见。”
洵异带着长海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雨棠赶紧跟了上去，低声对洵异说道：“你这样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洵异冷哼了一声道：“你和那波斯美男勾肩搭背倒是很有礼貌。”
雨棠赶忙辩解道：“不是，他们不知道我是女子，他们蓼汀人就是这样爽朗不羁，我要是过度敏感，不是很快露馅？”
洵异听她那若无其事的狡辩更是来气，只突然盯着她歪嘴笑道：“中原的女子，若不是夫君，跟外人勾肩搭背被人看到是会嚼舌根的。你要是被些旧人认出来，可指不定怎么说你。”
雨棠被洵异这一通生气搞得莫名其妙，也抬头盯着他道：“反正我也没有夫君，我怕谁看到呢。倒是你，看到繁幼漂亮，眼神儿都不一样了，那陈三小姐要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
雨棠这么一说，好像同他划清界限。可自己明明是为了她好！洵异更是生气，又怕别人看到他们拉扯，他拉着雨棠的手腕用力往前走，到无人处才道：“你刚刚说什么？”
洵异性子向来温和，雨棠可从未见过他生这样的气。
雨棠有些害怕，只悄声儿道：“我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夏大人不开心了，我不过是女扮男装，又能有几人认出来，女子要自立原本就难，在外行走更是要小心，一步行差踏错就会被千夫所指。我不想依赖别人，自觉我有能力自立。”
洵异听完这话语愣了许久，心下叹了口气。还是自己没有把她照顾好，便又柔声道：“其实有我在，你不必那么累的。”
听到这话，雨棠内心真低落了起来，又不愿他看出来，便故作轻松道：“等陈三小姐过了门，也是她执掌中馈，说不定那时大人的零花钱都不知有几何呢，再说了，我与大人非亲非故，大人收留我与弟弟已经很讲情义了，我们总不能把所有事都当作理所应当。”
洵异沉默了许久。他知道雨棠想听什么，可是他还是在顾忌。一边顾忌着，一边有心痒痒总忍不住拿话去激雨棠。雨棠气了恼了，他也心疼，也欣喜，证明她心里有他。
可他也难。皇上前几日还问起呢，自己婚配没有，要给自己和安宁公主做媒。
他一直在猜，是不是皇上从前惦记上了雨棠的美貌，还是真的要给自己和安宁公主说媒拉纤。
自己不过军机处章京，安宁公主可是皇上的亲妹妹，自己曾经订婚也是京城皆知的事，皇上为何总是关心自己的婚事，洵异总觉得并不简单。
不过，说起来，皇上总是暗示，正面提及雨棠就那一次。
那一日，皇上来军机处时，幽幽暗暗地提起要洵异早日成婚，成家才能立业。
洵异照常装傻推辞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该囿于男女私情，应当为江山社稷着想。”
皇上淡淡道：“你们单身男女同一屋檐下，总是免不了无尽的传闻。”
洵异一惊，抬头去看皇上，正想澄清什么，皇帝却不想听似的，只说道：“苏家那小姐，该另外赁房子的，就给她另外赁房子。否则其他人也不敢同你议亲。”
洵异一惊，皇上如此直接地提及雨棠可是第一次，更是不知道京城里的流言蜚语究竟传成了什么样。
洵异刚入仕时，是想要一门能提携他的岳家的，所以侯府递来的橄榄枝，他毫不犹豫就接了。
可如今不一样，因为他心里有了她。
总也不敢明说的，就是不知该如何回绝了皇上的好意。可心里的主意，早就打定了。他也想早日把婚事定下来，这样，名正言顺地，她就不用吃那些苦了。
洵异心事重重，看着雨棠一路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竟也还自在。
洵异过了许久，终于又开了口道：“也是难为你了。”
雨棠佯装坚强久了，也不愿在人前示弱，只灿烂地笑起来道：“芸芸众生不都是这么过日子，我不苦了，在你家，有衣穿，有饭吃，还有小玲服侍，比起我家那些没入奴籍的女眷，我已经算过的神仙日子了吧。”
洵异突然把手伸过来摸了摸雨棠的头道：“小姑娘家家，倒是挺有想法。”
雨棠故作成熟地笑了笑道：“生活嘛，自当如此。”
洵异嘲道：“你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说话和别人活了半辈子似的，口气倒不小。”
雨棠也嘲笑起他来：“你也不过二十四五，怎么老气横秋地和老学究一般。”
洵异作势捏了捏雨棠的脸蛋，看着她笑道：“这圆乎乎的小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长得也…”
雨棠也望着洵异的眼睛，感觉忽然有一阵暧昧荡漾开去，两人都语塞地沉默起来。
“少爷，前面老夫人在家门口坐着，不知道在等什么。”长海匆匆忙忙跑过来道。
洵异自言自语道：“不好。”
洵异思索了一阵，下定了决心似的，领着雨棠径直走进夏府大门。
大门内，只见老夫人和婉晴坐在前院下棋。
雨棠心下一阵奇怪，夏家人甚少来我们前院，今日竟坐到前院来下棋，不知究竟何意。
夫人与陈三小姐见他们进来，颇有些意外，老夫人同洵异道：“今日你不是去毅国公府了吗？”
洵异笑道：“原本是要去毅国公府的，见雨棠有些不开心，我便陪她逛街去了。”
陈三小姐阴阳怪气道：“苏小姐金贵呀，出门逛个街，为何要穿男装呀。”
雨棠未及回答，夫人问夏洵异道：“既是出门去玩，怎么带上外人也不带婉晴啊？”
洵异特意转过身，突然十指紧扣地拉住雨棠的手，昭告天下似的向老夫人和陈三小姐笑道：“雨棠怎么是外人呢。”
陈三小姐见了这场景更是生气，她还不肯罢休，最后挣扎道：“洵异，今日有婆子在集庆街看到苏小姐同一个异族男子一起鬼混，还从书远阁的包厢中出来，也不知做了什么好事。”
洵异回过身，极严肃地盯着陈三小姐道：“今日那包厢中还有我，雨棠是同我一起鬼混，你可满意了？”
雨棠吓得赶紧扯洵异的衣袖，想让他别胡说。
夫人生气地一拍桌子怒道：“反了你了，婉晴迟早有一天要过门，其他人你要喜欢做个小娘本来也未尝不可，但小娘也要守妇道，在外面和其他男子当街就敢搂搂抱抱，在看不见的地方有无苟且之事，又有谁知晓，这样的小娘我们家也要不起！”
陈三小姐一脸委屈的表情，道：“那刘婆子分明就是看见的，洵异你别自欺欺人了，某些人本来就是世家女子，这京城的大世家女子多少成了亲，还在外面养粉头的，她家虽是败落了，这习惯未必能改。”
这便是宅斗的老把戏了。毁人清誉。
只是他们失算的是，今日洵异同雨棠也在一处，他们造势的谣言，洵异实在不可能相信，却反而给了他要保护雨棠的决心。
二人的手扣得更紧，洵异回头冷笑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今日我同她在一起，大街上长海也在，你们派去的狗眼是没看见吗？在这红口白牙胡扯什么？”
雨棠学聪明了，只故作柔弱地站在一旁。又恰如其分地瑟瑟发抖。内心却在冷冷地审视这个布下天罗地网的小院。
她们以为抓住了痛脚能毁自己清誉，可太容易被看穿的把戏，却只可能增添洵异想要维护自己的决心。
这不，不费吹灰之力的，洵异终于下定决心了。
洵异用力地拉着雨棠进了书房，剩下夫人婉晴和一院子惊愕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