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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给你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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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72年11月3日

地点:友北村学校

自打昨日回来,刘胜利看我的眼神就透着一股抹都抹不掉的做贼心虚的模样,就差把‘是我举报的’五个大字写在脑门儿上给我看了。

其他知青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刘胜利抓耳挠腮、吭吭哧哧,一副憋的不行又委委屈屈的表情,几次欲把我拦下说话,但又十分为难的模样。

到了今儿早上还是这副模样,我懒得理他,就只当看不见,安安静静吃完早饭,又准备着去学校的东西,他要说就说,不说,我还求着他说?

他还好意思委屈了?

刘胜利纠结了一早上最后也还是没能开得了口,其他知青也没人再理刘胜利一下的,毕竟肉他们都吃了。

吃的时候吃的欢,用我的人情换来的油水,一分钱也没收他的,转头一抹嘴跑去举报,这人想的什么实在搞不懂。

出门没多久倒是看见于秀老太太,想打招呼吧,人家看着我,前些天还亲亲热热感谢来感谢去的于老太太,干脆地冲门口‘呸’了一声,一盆水倒出来,转头回屋了。

我深吸口气,咬了咬牙。

得,拉倒,关我屁事。

学校也不顺心,刚到学校门口就见学校里到处乱糟糟的,一帮孩子跟反了天似的,中学生带头,小毛娃子们跟在屁股后头,又摔又砸的。

说是又什么运动兴起,那个运动我知道,但都好早前的事情了,人家那儿都该结束了,由于我们这地儿偏,当时我还想着应该波及不到了。

结果可叫这帮混世魔王抓着个尾巴了。

其他几个老师也不敢拦,也不敢骂,有两个老师都直接气哭了,当然也可能是吓哭的。

北方孩子个子长得快,一个个看起来气势惊人,林丰企图拦住一个女学生砸印书的破机器,虽然破,算是学校里少数不可缺的玩意儿了。

另一个男同学冲上来,一脚狠狠踹倒了林丰,一边摔机器,一边大骂,

“你们这些知青,都是犯错误改造来的,一群国家的蛀虫,都是下乡来受我们贫下中农教育的!你还敢这么嚣张!”

机器摔得四分五散,林丰也被踹得爬不起来,一个女老师看到此场景被吓得尖叫。

另一边一个看起来超过一米八的男学生堵住刚刚一米六出点头的校长大叔,威逼对方交出档案室的钥匙,顺便一巴掌打飞了校长大叔本就残破的眼镜。

我今天早上出门被人呸了实在不爽,于是撸起袖子,大步冲上前去,一脚把这个一米八几的土匪踹到后退好几步倒在办公室的后门上。

木门不结实,所有人只听到‘哐当’一声,木门倒地的声音镇住了所有人!

门倒了,我没歇着,又把那个踹林丰的男学生一巴掌扇倒在地,然后又给了其中一个刺头女学生后脑勺一巴掌,一把把她拉到门口扔到墙边。

然后铁青着脸对着低年级的小萝卜头大吼一声,“回教室去!”

感谢这将近两年在学生间积累了点威信,四五年级的小孩子都是这两年一二三年级升上去的,一到三年级又是我现在在教的。

于是少了一大部分的小萝卜头们碍事,只剩下几十个大孩子了。

这会儿校长大叔才颤颤巍巍赶紧想来拦我,另一个穿灰色补丁褂子的女学生很头铁,跳出来想喊她熟练的台词,“你想干嘛,你想造……”反。

‘嘭’!

我把那个破了的门板扛出来,对着门口的石头就砸,一声巨响过后,门板碎成两半。

我看了眼那个被吓到不敢再说的女学生,又把门口那个爬不起来的男学生也拽着衣领扔向墙角。

那个踹林丰被我扇到地上的学生没等我去拽,自己就捂着红肿的半边脸溜到墙角了。

我心情其实挺好的,很解气!

这两年来最解气的时候!

但脸上看起来像要吃人!

“学校里的都是公家财产!再闹叫你们家长来赔!”我先把这件事定个性质,不能跟他们分对错,不然容易被上纲上线。

“不想上学是吧?回家去吧!你们罢学,我们也罢教!都给老子滚犊子!”

一帮人甭管服不服,还真暂时被镇住了,一个个往出走,可学生们还没走完,一直躺在地上的林丰一口血吐了出来。

于是又乱起来,有老师赶紧拉了村里的老中医来,结果说是可能肋骨遭踹断了。

我又着急忙慌回村借拖拉机,拉着一车人上了县城医院,县城医院的医生摆着手喊治不了,要往市里送。

我们去找知青办,知青办又去找县里领导办证明,又借到了县里的小轿车,又往市里送。

就这么来回来折腾,这林丰命可够硬的,抢救到傍晚,总归是没什么大事了。

林丰在市里养伤,我们几个老师校长得回,另一个男老师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林丰。

我们几个又坐上车回去,在车里,所有人都没说话。

等到了县里,校长没上拖拉机,眼角带着点淤青,头发凌乱湿漉,冲着我们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先回去吧,至于复课,再说。”

许是累的,校长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不止,一向挺直的脊背如今佝偻着走向远方。

我开着拖拉机,一路听着后座几个老师的哭声回去的。

我们先到的学校,大伙儿也没说别的,开始自发整理破乱的校园,到了快半夜了,我们才锁上门离开,学校大门上多了一张手写的停课通知。

我把自行车扔到拖拉机后头开回村,这会儿到处黑漆漆的,我却仿佛能看到路上的每一颗石子,整个人平静的不行。

甚至还能抽空腾出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打空间拿出点零食来嚼。

嚼着嚼着,

“吁,吁吁,吁”,黑夜里,在拖拉机的响声中,传来一阵愉悦的口哨声。

一直到村口口哨声才停止,李勇大半夜的披着外套来收车,我看着他迷迷瞪瞪的模样,“没事儿,明儿再收也行啊。”

李勇摇了摇头,一把把我拽进他家院子,拉进屋里,“我媳妇儿今儿回娘家,咱哥儿俩喝点儿!”

自制的白酒,里头泡了根参,看着不小。

然后从灶台上打开锅盖,里头散出阵阵热气来,李勇端出一条鱼,一盘花生米,一大盆土豆白菜,一大盆冬瓜汤,一大盆米饭,看这阵仗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他是有意等我。

我没扯别的,矫情没用,一屁股坐在炕上,接过碗就开始吃。

今儿早晨到这半夜,哪有功夫吃一口什么呢。

干了一大碗米饭,才歇下来聊两句,李勇替我倒上一碗酒,“受伤的老师咋样?”

七十年代的第一口酒,跟李勇碰了一杯,“抢救过来了。”

“学校呢,咋说?”

“停课了。”

李勇再端起酒碗,“没事儿,就算当不成老师你也能回村里干活儿。”

“我有数。”人参酒,我还真是第一回喝。

我看出来了,看来学校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周边十里八乡的了,李勇说,

“明儿没事,要不上山打猎去?”

李勇是有意想安慰我,可还不知道我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一路吹着欢快的口哨回来的。

“行,那我把几个知青叫上?”

“行,村里我再叫几个,一个月就休息这两天,松快松快。”

我看他拿出这么大的海碗,以为李勇的酒量有多好呢!结果二两酒没喝完,舌头都大了,

“小祝啊,弟啊,你是不知道啊,哥啊!难呐!”

我以前活了快三十年也没喝到这么醉过,跟朋友们喝酒也是点到为止,在现实中还真没见过醉成这样的。

李勇扯着嗓子嚎,泪水满脸乱淌,“弟啊!人家都说娶媳妇儿好啊!我媳妇儿!那当初,啊!我是真看上了!结果呢!骗子!她就是个骗子啊!”

有种听到不传之秘的心虚感,我压低声音凑近,“嫂子咋啦?”

“她啊!她光管儿子,不管我啊!你说说,有这么当媳妇儿的嘛!我作为一个男人啊!我苦啊弟哇!呜呜!”

呸,原来是秀恩爱。

我收回前倾的脑袋,翻了个白眼儿。

“得了得了,别嚎了!明天我就告诉嫂子,让她看看你这幅德行!”

李勇一拍胸口,“弟啊!”

总之李勇嚎到睡着,我还给他把锅碗都给刷了!

奉劝各位,不要跟酒品差的朋友喝酒。

骑车回知青院时,那碗酒在我这里开始发挥作用,最后实在怕摔倒,扶着自行车走回来的。

本以为睡不着的我洗漱完后就一头栽到炕上人事不知,毕竟累了一天了。

迷迷糊糊的,老感觉有人一直在推我胳膊,我好不容易扒拉开眼皮,还是在黑黢黢的深夜,刘胜利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看着我,吓得我一激灵。

以为有狼闯进来了。

我不耐烦极了,这会儿眼皮都快张不开了,语气也不好,“干啥!”

“你出来,我跟你说点儿事儿!”刘胜利做贼心虚,声音压的很低,跟鬼似的。

“我睡了,有啥事儿明儿整。”大半夜整这出,真服了。

刘胜利好像还想说什么,不过我已经把被子蒙在头上,没几秒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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