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三章 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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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于我们，有如林楠迷宫之于乌斯纳耶什，曼妙奇景或噩梦境遇都是神秘回廊的终点。我们必须独自行走于迷宫中，踏上前人脚印，并开辟新径。

——灵族隐者，凯萨达拉斯

蛮荒灵族世界斯提克斯，曾经是个不适合任何生物生存的世界。

先人从堕落无尽永恒帝国中逃离，选择了这颗远离其他灵族世界的孤独星球，作为新的家园。曾经的开拓者们，拼杀巨兽，于狩猎与建设中让八座城市开始屹立。

万年前，艾达帝国在一声尖啸中崩裂，产生了如今被称为恐惧之眼的巨大亚空间裂隙。就像其他逃脱者一样，他们对同族走上的错误道路进行了长年累月的讨论。网道门在随后的许多时日内被依次封闭。最终他们决定放弃科技与征服，再次与自然之道合一。灵骨盔甲悉数被转铸农具，守护者们转而研磨身法与小型水晶护盾。加装鞍座与水晶的恐牙龙代替了炎晶炮艇，魂石日渐粗劣，整个社会退回艾达们升入星空之前的状态。他们不再望向星辰。

这当然削减了这支族群的战争能力，尽管灵骨技术依然在小规模使用。而他们唯一没有放弃的古老科技，乃是固定于世界之魂中的循环之术。即使经历了四次大型战争，这颗星球的艾达人口依然在缓慢增加。可以说，他们会一直这样和平度日。

除非，第五次战争能够导致所有蛮荒灵族，甚至星球之魂的死亡。

——两名决斗者相对而立。

莲娜，灵维姆氏族的年轻先知，让思绪随世界之魂的指引流动。灵魂之潮鼓涌翻起，被世界意志聚集在这一区域。以太之风吹过战场，空气中充满了水晶碎屑的闪光，如同满天星辰坠落成埃。

透过星尘之雾，先知再次审视着眼前的对手。她能知晓他们是同样珍视生命，渴望和平。命运驱使着他们踏上战争之道，而他们没有为战争本身所吞噬，将战争作为手段而非目的。这样的类似成为了这场决斗的基石。

但是，这名惧亡者亦同时是她所处的艾达之族的大敌。他不会如怜悯牲畜般将生机拱手给出。如果她想要，她必须拿下这场决斗的胜利。

幕后存在所掀起的狂怒已被解消，先见之道在她眼前缓缓铺开。每条丝线穿透星尘直指眼前的惧亡者，伴随着两人的可能性以几何倍数增殖。作为一个年轻的艾达，她训练半生，却也极难把握世界之魂的低语。但她会尽全力，去保护族民和被战争所困的他。

星魂之力从大地中升起，混成点点星光，静候神选者的命令。古老的巫师之刃在她手中轻颤，遗物铠甲中的宝石亮起光明。

然后，她冲向惧亡者。

——奥德里安问着自己，接受这场决斗的原因。

他抵达了这颗星球，在许多概念的围绕之下。惧亡者的荣耀，王朝的存续，种族间仅能一存的战争。与这些相比，消灭一颗星球上所有的生命不过是最次级的逻辑质疑，没有任何一个同族会来谴责他。

但他自己会。

自从被星神之力塑造以来，他发现已经失去的心灵缓缓成型。过去对死亡的敬畏重新回到了思考中，而非遵循呆板的死亡礼仪。在更多半梦半醒的沉思之中，他一再重塑自己的存在。

他再次询问，踏入这一局面的原因。

他不愿接受同族，甚至可以算友人的消灭。尽管他们已是无魂无血的太空死灵，但重生协议被关闭，身体被销毁，意识被删除，这一过程与死亡别无他疑。

思考足够了。奥德里安拄着统御战镰‘不灭’，静静凝视着眼前的艾达。

今日他并未准备一场战斗，仅在肩上披着虚空织金所梭织的坎肩披风。这名艾达剑甲具备，且受到星球之神的力量灌输。在纯粹的力量上，她是一名强敌。

但战斗从来都不是纯粹力量的对碰。他能看出来她虽有坚定的意志，却缺乏杀害他人的长久经验。尽管从那身姿就能看出来她虽然接受了战斗训练——却极少踏足战场。作为一名年轻的艾达先知，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应该是在冥想与学习，然后探寻未来并指引族人中度过。那是另一种层次的战斗。

这就是为什么奥德里安可以称赞她为勇敢。现在，她在这里，孤身一人对抗着他和尼希拉克王朝的大军，渴求着极为不可能的那个未来。就算她侥幸获胜，那些艾达难道就会放弃复仇吗？

猜测未来没有意义，有意义的只有当下。作为接受挑战之人，奥德里安静静等候，一直到先知冲上前来，才将统御战镰举起。

——长剑骤然破空，越过了奥德里安的意识。

剑刃轻易切开织金披肩，轻轻撞在金属身躯上，再难寸近。直到剑刃的主人开始注入星魂，但此时受击者已经向后撤开，那道伤口也在绿色光雾中瞬间修复。

战斗开始不过三分钟，先知已预见到第一条正确的道路。但她未能成功把握住。奥德里安顺势挥出战镰，让绿色的光波撞向试图追击的艾达，被她撑起的灵能护盾抵消。

望着稍微后撤的惧亡者，先知心念一动，蕴含了星魂的土地就如巨口般竖起合拢，将大敌吞噬其中。

这一囚具维持不了多久，即使以星魂之力强化，泥土就是泥土。先知聚集起全身的力量，连那漆黑的长发亦泛起星白之色。在她的呼唤中，星尘聚作野兽之群，奔向那块被塑造的岩石。当奥德里安从囚禁中脱困，这些投影便跃起绽放，化作漫天灵能闪电劈向了他。

奥德里安遭受雷击，动弹不得。星神合金迅速消解着狂暴的侵入能量，让奥德里安在最后一刻挥出战镰，迫使灵族先知以剑相格。

一瞬间，莲娜沉浸在对未来的观想中。她选择了进行双重攻击，剑刃上燃起愤怒的烈火，她的左手中编织出一道符文。暮临长矛在圆环中成形，径直刺向了惧亡者的能量核心。

奥德里安一把握住矛刃，将它折断。被迫从命运丝线中撤出的先知后退一步，主动撑起护盾。战镰重劈在发出蓝光的护盾上，活体闪电四溢。在撤去护盾的瞬间，先知洒出一把星辰，让它们撞向惧亡者，而她本人则借着这点时间稍微拉开距离。

莲娜微微喘息，胸口起伏。她没有看轻敌人，但敌人的能力超过了她的思维。不在命运之中的存在！作为先知道途的探寻者，这是她所遇到的第一位逆命者——古灵族典籍中对此类存在的统一称呼——，他是她的天敌。

巫师之刃在她手中点亮，划出一道炽热的弧线而高举。从剑刃顶端，如恒星般炽热的射线之雨轰落。以太之潮随着这暴烈地攻击高涨，覆潮之下的存在发出怒吼。阳炎坠落，一时间奥德里安的金属表皮被轰得焦黑，但这难以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前方爆开的阵阵炽热同样炙烤着先知的脸颊。她面对着一位近似因吉尔——古灵族所称星神——的存在。她知道那些存在能屠杀百名古灵族武士。这一切就像天堂之战的再演。

但她并非古灵族，他也不是星神。在星魂的辅助下，莲娜再度压抑了怒火，摆出了水晶森林之架势。面对以星神金属构造的身躯，灵能几乎没有效果，她必须以剑斗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