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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他看见贺雨宁的那张脸,就想问,你来这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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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渺听见少女喃喃说着,所以现在开始,我们是一伙的。

接着看见对方微微地一笑,然后转过身来走进房间后方的黑暗中,倏忽消失了踪影。

那朦胧而躁动的蝉鸣声再度响了起来,像是在长久的屏息凝神过后的一次长长的叹息。

孙渺见状下意识地向前探出身子,却冷不丁撞在一样冰冷坚硬的物体表面。

孙渺愣住了,那东西的触感分明像是极其光滑的金属表面,如同一面镜子。

……可是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一面镜子?

孙渺心中讶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在自己面前的这张桌子的中央,其实一直摆放着一面巨大的镜子,而他刚才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这面镜子从桌面一直向上平铺,直到隐没在深深的黑暗之中,看不见尽头。

注意到这点的同时,孙渺内心的疑惑与震惊可谓是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想,如果他面前确实一直摆着这么一面镜子,那么,自己方才所见到的少女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他刚才一直是在和空气交谈吗?

而更加令人费解的事情在于,此时此刻,他在镜中所看见的景象。

孙渺看见了映照在其中的,属于这个房间本身的一些陈设,像是木质桌椅,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子,可是这其中却偏偏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他自己。

似的,那个同时作为观察者和被观察者,本应该绝对不会在镜子中缺席的自己,又去了哪里?

孙渺不由得想,这实在是太古怪了。

……镜子照出了除了他以外的一切,也就是说,在镜子看来,他是不存在的,至少是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中的。

可是,如果自己并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之中,那么此时此刻,又是谁在透过并不存在的自身窥视着镜子中所倒映出的这个房间呢?

当然,孙渺知道,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其实都可以用梦的荒诞性解释。

然而问题在于,如果他已经看到了真相,如果这种荒诞的场景已经被确实地揭穿了。

为何,孙渺还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本该用于合理化自身,使得梦境可以继续下去的机制似乎停止了运作。

这就好像是在暗示,对方已经举旗投降了。因为梦境没有再去费力构造新的骗局,编织出什么合理的理由来企图蒙混过关,告诉他这一切其实还有别的解释,梦境甚至都不屑于制造什么突发事件,简单粗暴地转移他的注意力。

——梦什么都没有做。

而对于困在梦里的人来说,这才是最最可怕的地方。

仿佛那个深藏于黑暗中的终极程序,已经放弃了对这个受困者的蛊惑——它不装了,所以打算就这样干脆直白地毫不掩饰地将真相置于孙渺的眼前,用沉默明示:一切都到头了。

——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

——就算你知道自己身处梦境又如何,你能怎么办呢?又能奢望用何种方法从这里逃开呢?

非要打个比方来说,这种感觉就很像打游戏时,人物因为剧情被困在了密室关卡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程序默认了bUG的存在,所以门凭空消失了,这个受困的角色于是永远无法逃出生天。

当然,如果这确实只是一个电子游戏的话,拔掉电源重新开启就好。

——不过,这样真的可以解决一切吗?

孙渺在脑海中默默想象着,那个代表了主人公的五官简略面目模糊的像素点小人。

屏幕外的游戏者永远不会知晓,在他们中途退出游戏的一刹那,属于那个特定时间点的那个角色已经被无可挽回地被抛弃在了那个游戏关卡之中。

游戏可以被无数次重开,新的时间点也可以被随时几率,然而在玩家眼中看似完全一样的游戏角色,它们的内核已经天差地别。

即使在外表上如何的相像,又或者将会经历的事件与剧情如何雷同,时间的截点会区分一切。

无数次,游戏中的勇者抵达终点解救了公主,并且在国王的祝福下,顺利地与公主喜结连理。

但其实上,是无数对的公主与勇者,在无数个属于他们的国王地见证下,过上了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迎来了hE大结局。

而那些被困在密室里的勇者永远都无法到达终点,对应着的故事中的公主也永远不会等来一个勇敢的年轻人的拯救……不是bE,也不是hE,在这个戛然而止的故事中,结局注定无法到来。

想到这里,孙渺越发不安起来,他开始思考到目前为止,还有什么是自己所没有注意到的。

现在的情况是,他消失了,消失的他却还在看着。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他的耳边忽然响起带着笑意的轻柔女声,如同海妖塞壬蛊惑的歌声,甜美中暗藏着危险的诱惑。

那声音说着,轻轻笑了笑:【就像现在的你从前会做的那样,你可以采取一种最简单最有效也是最彻底的方法,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

声音近在咫尺,可是当他四下张望的时候,却不见任何一个人在身旁。

鬼使神差地,孙渺忽然再次看向桌上的镜子,果然,镜子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人影,而那模样分明就是刚刚离开的周清薏……

——她回来了?!

孙渺心中讶然,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碰的一下,镜子中的少女同样后退着撞在了身后的座椅上,椅子脚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看到镜子中的景象,孙渺不由地攥紧了拳头,掌心的触感令他蓦地回过神来,孙渺意识到发现自己的手里正攥着一样东西。

摊开手心,他看见了……一个火柴盒。

那分明就是周清薏临走前抓在手中的火柴盒,现在却不知怎么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孙渺怔怔看着那个盒子,看着握着盒子的那只手,手指纤细不显骨感,手腕上沾着斑斑驳驳的红色颜料。

孙渺有些茫然地想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呢?

【答案,不就在你的手里吗?】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孙渺听得很清楚,这感觉不再像是有人凑在他的耳边说话,而更像是那声音的主人原本就在他的大脑之中。

答案……

他的答案是——

孙渺打开了那个火柴盒,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烧得焦黑的盒子,内里却是完好的。

不仅如此,盒子里还剩下了几根火柴。

……火柴最大的用途,当然就是点燃和被点燃。

有的人在火柴微弱的光芒中看到了濒死的美梦,有的人则因为一根火柴的连锁反应而惨烈地葬身火场,而他呢?

……自己有可能因此而得到所谓的救赎吗?

孙渺如此想着,毫不犹豫地动手划着了火柴。

嗤啦——

火苗蹿了起来。

熟悉的温暖的灼痛的橙色火焰,像是被加速了一般,很快烧到了根部,接着跃动地火苗引燃了他的头发——不,被点燃的不是他的头发,而是周清薏的,黑色的长而浓密的头发以意想不到的速度被火焰吞噬着。

他或者她被包裹在其中,闻到浓烈的烟的味道,焦糊的味道,感觉到密不透风的高温,明明只是一个梦,却如此真实,真实到自己仿佛曾经亲身体验过一样。

孙渺在翻滚的热浪中缩成一团,感到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窒息,哥哥……

【——哥哥。】

就在这时,他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喊着哥哥,那遥远而模糊的呼唤在升腾着的火焰与浓烟的隔绝下,是那样的虚弱与渺茫。

那是谁的声音啊……他感到奇怪,因为这声音听起来是那么该死的耳熟,可他却完全想不起来。

孙渺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左眼还是右眼,都突突的跳个不停,如同止不住的痉挛。他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烟火味道,还有近在咫尺的草腥气。

所以他现在这是……回家了吗?

——好累,好困,好痛,他已经难受地不想再动弹,所以就这样死掉的话,会不会轻松一点啊。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听见了很轻的踩动草叶的窸窣声,有人正向着这边过来了。

他的心砰砰乱跳起来,他乏力地抬起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那是,尚且处于少年时期的贺雨宁的脸。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贺雨宁的那种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不过,他也没见过贺雨宁哭,所以其实并不好比较。

他看见贺雨宁的那张脸,就想问,你来这里干嘛?

还想问,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

……最后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勉强地笑了一下。其实也并不是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但是他想,至少看在贺雨宁难得露出那样的表情的份上,看在对方第一个找到自己的份上,他决定还是朝对方笑一笑好了。

接着,他感到原本沉重的身体被轻飘飘地托了起来。

少年人略显单薄的肩膀,在此刻忽然变得莫名可靠起来。

他的鼻尖就这样抵在对方白皙的颈项,感到一丝在夏夜难得的凉意,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亲密。

少年背着他一步步地行走在夜晚的郊外,默不作声地闷头向前走着。

伏在少年肩头的他听见了乱哄哄的蛙鸣,它们争先恐后地响起,呱唧呱唧,怪可笑的。

他又微微抬起摇晃的头颅,然后就看见深蓝色远天浮现一轮银白色的弯月,浅浅的,像是一片刚刚剪下来的指甲盖,又整齐,又洁净。

【月亮升起来了。】

他轻声说,那声音又哑又轻,但他知道贺雨宁一定听得见,因为他就是在对方耳朵边说的,这样要是还听不见,贺雨宁那俩耳朵指定就是摆设。

但贺雨宁就是一声不吭。

……怎么能这样呢?

他想,亏自己刚才还朝贺雨宁笑来着,真是白瞎了。

不过没关系,就算贺雨宁不理他,他也可以自顾自地往下说。

他说,虽然现在不是大白天,也没有太阳,但、至少也是个晴天呢。

他说,你知道吗,我可讨厌下雨了,因为一下雨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这是有预兆的,就像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一个很久没说话被憋坏了的人,要将满肚子地牢骚一次性、不,应该是加倍地释放出来。

他一面说,一面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飘,像是要飞起来一般,也许……他突然想到,要飞起来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魂儿。

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呀?

【贺雨宁。】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贺雨宁的步子微微一顿,他的脸险些因为惯性撞上对方的后脑勺,好在,他的反应还算可以,及时往旁边偏了偏。

【怎么?】贺雨宁问他,语气比平时听起来温和许多。

他心里想说,好呀,贺雨宁你可终于舍得不扮哑巴了。

终于说出口的却是:【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听到身后之人温吞吞的提问,贺雨宁仅仅是停顿了一小下,然后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不会。】

虽然已经猜到了这是最有可能的回答,他还是有一些些的失落,贺雨宁他,果然一点都不近人情呢。

搞得他都有点点想哭了。

不过,他才不会真的为了贺雨宁哭呢,既然贺雨宁都不愿意在他死了之后,掉几滴不要钱的眼泪。

鼻尖凉了一下,居然下雨了。

啪嗒啪嗒……

不知何时,月亮已经躲进云层不见了。

又下雨了。

——这是什么哀景衬哀情的糟糕景物描写啊。

原本没有打算掉眼泪的他,忽然由衷地感到万分的委屈,难以形容,但千真万确。他于是低下了头,像一只寻找母乳的狗崽子那样,埋在贺雨宁的肩头,吭哧吭哧地吸溜着鼻子。

他感到贺雨宁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

……怎么样?

饶是郎心如铁,也架不住一个洁癖被人蹭着衣服擦鼻涕。

他在心里幸灾乐祸着。

忽然听见一阵若有似无的叹息,然后是贺雨宁有些沙哑的嗓音。

【哭什么,又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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